關(guān)心，說話的語氣卻平緩不緊不慢，宋元卿忽然就安定下來，放松了繃直的嘴角，他胡嚕了一把林霧白的頭，又一口干了那碗羊湯，“再聯(lián)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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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zhuǎn)眼就是元旦，林霧白前一個月本就計劃要回家了的，一拖再拖，大半年沒見過面，林母想念兒子，催促了好幾次。

林霧白的家在C市，離A市不過五六十公里的路程，如果是平常，開車回去就算不走高速，繞遠(yuǎn)一點(diǎn)一個多小時也就到了。這會兒是交通運(yùn)輸?shù)母叻迤冢朱F白一是怕堵在路上，二是宋元卿提了句元旦會過來找他，所以他對母親說過了元旦再回家，一直待到春節(jié)結(jié)束再回A市，林母說這樣也好。

然而，三天假期過完了，宋元卿那邊毫無音訊。

宋元卿這幾天焦頭爛額的，原因是送上去的投標(biāo)文件里，總價雖然是準(zhǔn)確的，但材料單價多了一個零。他不知道哪個部分出了錯，只知道不中標(biāo)，就錯失了一個開辟市政工程項目的絕好機(jī)會；中標(biāo)，萬一有心人拿這個做文章，他將白白損失大幾百萬。

宋元卿上火得嘴上都起了好幾個泡，一天到晚在外跑，就連宋元朗都得了消息，給他來了電話，“不然我給李副市長打個招呼？”

宋元卿心里知道他是為了自己好，可就是聽不慣他“果然要我收拾爛攤子”的語氣，再一腦補(bǔ)宋元朗那張讓人吃不下去飯的臭臉，硬著頭皮呵呵了一聲，“我自己能處理好，謝謝您嘞?！?/br>
宋元朗倒是一點(diǎn)也不讓，啪地把電話掛了。

托盧尹航牽了線，宋元卿趕緊找關(guān)系，和項目負(fù)責(zé)人兵分三路，該請客的請客，該給錢的給錢，該送禮的送禮。萬幸的是這種政府項目耗時長，年底了，大多數(shù)單位辦事效率極其低下，總算是在一個分管領(lǐng)導(dǎo)的手上把文件截下重新遞交了一份。

心里的大石頭放下之后，再昏天地暗地睡了一天一夜，養(yǎng)足了精神，宋元卿想起林霧白來了。

放了別人鴿子，應(yīng)該要補(bǔ)償一下。

宋元卿讓小吳從郊外的溫泉山莊預(yù)訂了一間套房，又物色了周邊幾家特色私房菜館，自己哼著小曲開著車，準(zhǔn)備接上林霧白直接度假去。這段時間大大小小的事接踵而來，宋元卿過得比和尚還和尚，加上周裕達(dá)那個半開玩笑的賭約，他想著下點(diǎn)功夫拿下林霧白還不是分分鐘的事，送出去一輛車事小，丟了面子事大。

繞了大半個A城，中途停車排隊買了一份人氣火爆的糖炒栗子，宋元卿來到林霧白樓下摁門鈴，洪湖水浪打浪唱了四五遍都沒人應(yīng)答。

上超市買東西去了？

宋元卿又給林霧白打電話，林霧白這會兒正在路上呢，手機(jī)放在后座的包里，聲音開得特別小，車?yán)镉址胖魳?，根本沒聽見。

半個小時后，宋元卿在外頭凍得裝帥都裝不下去了，坐進(jìn)車?yán)锢^續(xù)給林霧白撥電話，這下林霧白總算是接了，他指責(zé)道，“你出門都不帶聽電話的??？”

林霧白說道，“對不起，剛開車呢。怎么了？”

“回來，我都等了你一下午了?！彼卧湔Z氣里竟然帶著一絲絲不易察覺的委屈。

“……”林霧白說道，“我不是告訴你，今天回老家嗎？”

“我忘了，那你在家好好住一段兒吧?！彼卧湓趺茨苷f，最近應(yīng)付他都是心不在焉的，哪可能每句話都聽得那么仔細(xì)。滿腔熱情被一盆子涼水嘩啦啦潑沒了，宋元卿又覺得自己在犯二，沮喪個鳥，沒他林霧白，照樣玩兒得痛痛快快的！這么一想，宋元卿又不那么生氣了。

“不高興了？”林霧白聲音輕輕柔柔的，像是在哄孩子。

“沒有。”宋元卿語鋒一轉(zhuǎn)，情真意切，“就是想你了?！?/br>
林霧白拿行李的手一顫，他從來不知道語言也有這樣的魔力，一句話，就能讓他通了電似的渾身暖洋洋的。

宋元卿聽他不說話，幾乎可以想象林霧白的臉又紅了，他總算是真心笑起來，“保持聯(lián)系，我等你回來?！?/br>
好幾個月沒有回家，上次離開的時候，爬山虎還郁郁蔥蔥地占滿整個西墻，這會兒葉子掉光了，光禿禿的枝干纏纏繞繞，顯出冬天的蕭瑟。

林父林母所住的房子，是林霧白出生那年單位給分的，鄰居們大多是老倆兒的同事，林霧白在這里生活了二十幾年，基本是大家看著長大的?；▔叺氖噬献孪笃宓睦先耍娏肆朱F白，中氣十足地打招呼，“回來啦？”

林霧白哎了一聲，然后大爺叔叔老師的一個個叫過去，才上了樓。

“霧白這孩子，自來這么有禮貌?！崩先藗儙缀跏前蚜朱F白夸到大的，“可惜了，到現(xiàn)在家也沒個家……”

林母見到林霧白，自然是很高興的，看他提了幾大包吃的穿的用的回來，又忍不住嘮叨他，“回家還帶什么東西，C市雖然不比A市，商場里也什么都有?！?/br>
“也不是特意的，平?？创蛘酆线m就買了，沒想到攢了這么多?！绷朱F白說道，“您試試這件衣服，看看合不合身。”

“馬上吃飯了，先吃飯。我做了你最愛吃的炸帶魚和醬肘子?！绷帜感呛堑?，一想又覺得不好，“不行，吃完飯我肚子該挺起來了，還是先去套一下。”

母親這幾年越來越愛漂亮了，林霧白笑著把袋子遞給林母，林母又說，“給你爸買的東西，你也自己拿給他。快去。”

從林霧白進(jìn)家門開始，林父便一直在對著窗臺澆花，身子都沒移一下，直到林霧白走近叫“爸”，他才轉(zhuǎn)過頭來“嗯”了一聲。

林父的面部輪廓方方正正的，不茍言笑，時常板著個臉的樣子無論是在課堂上還是在家里都很有威嚴(yán)。林霧白從小對父親又敬又畏，再加上兩個人都不善言辭，父子倆交流的機(jī)會并不多。

林父沖里屋抬了抬頭，顯然是有話要說。

“你那房子，我覺得可以考慮賣了換一個大一點(diǎn)的。”林父開門見山，“最近C市的房價漲得太快，再不換，以后就沒機(jī)會了?！?/br>
林父說的是林霧白之前結(jié)婚的新房，首付家里給出了一半，現(xiàn)在他還每個月都還著貸款。林霧白對此沒有什么概念，既然父親提出來了，他也無所謂換不換的，“您決定吧。”

“還有一件事?！绷指更c(diǎn)點(diǎn)頭，又說，“明年回來考公務(wù)員吧。老在外這么漂著也不是個事兒，在家找份穩(wěn)定的工作，比現(xiàn)在這樣強(qiáng)?！?/br>
林霧白沉吟片刻，說道，“我覺得現(xiàn)在這樣沒什么不好的?！?/br>
林父似是要發(fā)火，“沒什么不好？沒什么不好會連個過日子給你做飯的人都找不著？任誰也不可能跟你這么一個游手好閑的人?！?/br>
“我并沒有游手好閑！”林霧白反駁道，“爺爺是靠這份手藝將您和姑姑養(yǎng)大的，這也是我自己的事業(yè)?！?/br>
林父拍案而起，厲聲道，“任性這么多年，你也該夠了！人老是活在過去不向前看，能有什么出息？！”

林霧白幡然醒悟，他的錯在于，他不敢說實(shí)話。而現(xiàn)在，他只能直直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