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難民, 其中什么人都有。”

    “與世隔絕從來不管閑事的日蝕之國也會收留難民了？”諾亞嘲諷道，“這次不怕因為亂伸手，被魔神找上門了？”

    戴維冷淡地看向他，說道：“你把魔神埋得離日蝕之國這么近，你是不是故意的？”

    新仇舊怨加在一起，他們倆見面不是吵就是打。現(xiàn)在僅僅只是互相嗆聲，再繼續(xù)吵下去，會發(fā)生什么完全可以預(yù)見。

    愛麗絲跑過來拉了拉戴維的手。

    洛蕾塔直接拽著諾亞的后衣領(lǐng), 把他扯得退了一步。

    這么拉拉拽拽之下, 原本跟在隊伍最后面的克洛伊走到了戴維旁邊，然后是艾拉文西亞夾中——出門前他們就商量好了, 不讓最弱的預(yù)言家走最前面或者最后。

    精靈之王忽然說道：“魔神的花園舊址昨天掛旗了?！?/br>
    “昨天才掛？”克洛伊有些驚訝，“他醒了也該有小半個月了吧，難道真是沒穿衣服，夜里偷偷摸摸地走路，白天就找地方藏起來, 花了十幾天的時間才回來？”

    戴維說：“一直沒有動靜，也沒有看到有人出入過，突然就掛旗了?！?/br>
    最后面的諾亞拆臺道：“他路癡?！?/br>
    *

    諾亞早早地睡下了，他這個人沒有舒適的環(huán)境就不能入睡，數(shù)天的路程他幾乎是熬過來的，實在支撐不住的時候才能睡上一小會兒。

    洛蕾塔拿著畫筆，在他眼皮上畫了兩顆黑眼珠。

    等神女睡過去之后，諾亞疲憊地睜開眼睛，他拿起銅鏡照了照自己。

    諾亞：“……”等我下次睡醒了就找你算賬。

    克洛伊正坐在花坪里，和戴維斷斷續(xù)續(xù)地聊著什么。

    “身體不足以承載力量嗎？”戴維食指抵著下巴，思索道，“有這個可能，日蝕之國出現(xiàn)過類似案例，而且得到了完美的解決?！?/br>
    克洛伊似乎看到了希望：“誰？”

    “這位，暴走之后就魔力衰竭了?！贝骶S指著愛麗絲說道，“曾經(jīng)我們?nèi)宓南Ｍ?，指望著她好好長大，能夠超越惡魔。沒想到她牽住了一個人類的手，聽說她看上人家的時候，小男孩才十六七歲……”

    克洛伊心想：那還真是對不起?。?/br>
    “總不能依靠魔力暴走來解決問題吧?！笨寺逡翝M頭黑線，“你家這個暴走起來火燒日蝕，走到哪就燒到哪。我家那個隨便一個魔法就水淹高塔，讓桑德斯暴雨傾盆，真的暴走起來，還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事。”

    戴維愣住了，他茫然道：“你家？”

    克洛伊：“……”

    “聽說當(dāng)年天神主動向你提出了交易，以你的血作為交換，讓你得到能夠反抗魔神的力量。”戴維說，“我之前就覺得有點像，還在想到底是什么能夠平衡兩種極端屬性的魔力，沒想到真的是這么回事。神女殿下還被蒙在鼓里？”

    克洛伊：“你能不能……”

    “虧你天天用著敬語，對人家畢恭畢敬，裝得跟無關(guān)人士一樣?！贝骶S笑著看向他，“不想認？”

    克洛伊果斷地站起身，拿起了魔杖。

    他威脅道：“你知道的有點多?！?/br>
    戴維毫無懼色：“我?guī)湍悴m住，我們談個條件？”

    克洛伊并沒有真的要動手滅口的意思，他只是想把精靈之王打到失憶而已。

    “你說說看？”

    戴維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說道：“我想追她，幫我制造機會?！?/br>
    克洛伊說道：“她快回到天神身邊了，你要是想追她，就先給我制造救人的機會?！?/br>
    *

    洛蕾塔又回到了那一場夢境里。

    黑色的河流上飄著一只木舟，船夫愜意地躺在里面。沒有人撐船，木舟沿著河道緩慢地飄著，帶起的漣漪將藍色的蓮燈推去兩邊。

    橋上站著一個散發(fā)著微光的人，他幾乎從頭到腳都是白色的。

    “過來，伊莎貝拉?！彼麥睾偷匦χ謇偎辛苏惺?。

    洛蕾塔的視角在岸邊，她本來是不存在于這里的。一開始她往下看時，什么都看不到，直到那個白色的人招呼她過去，她低頭就看見了自己的身體。

    她抬起頭，回望那個白色的人。

    她沒有邁開腳步，也沒有后退。

    “我只是很想你，我的孩子。”天神伸開了手臂，邀請道，“別太緊張，沒有走過橋就會死去的說法?！?/br>
    黑色的船夫說道：“他會換個說辭，走過橋，你就迎來了新生?！?/br>
    洛蕾塔緩緩地邁開步伐，沿著石階走上了拱橋。

    “我只是想問一下。”洛蕾塔在離橋頂還有一段距離時停住了腳步，“圣城的大魔法師向你們支付了什么代價？”

    白色的神笑容一瞬間凝滯了。

    船夫站起身，回答道：“他說，他放棄死后成為新的天神?！?/br>
    “真是昂貴的代價?！甭謇偎f道，“那你們是不是該遵守承諾呢？”

    白色的神走下石階，站在洛蕾塔面前。他伸出手，撫摸著少女柔軟的面頰。

    “你怎么變得這樣無禮？”天神失望地閉上眼睛，問道，“惡魔玷污你身體的同時，也玷污了你的靈魂嗎？”

    洛蕾塔：“……”

    她惱怒道：“這是我的隱私問題！”

    天神忽然退開兩步，把道路讓了出來，笑道：“她承認了，克洛伊，你聽見了嗎？”

    “我聽見了。”克洛伊從石橋的另一邊走上來。

    他緩步走到洛蕾塔面前，用痛苦的語氣說道：“你是個壞孩子，伊莎貝拉?！?/br>
    光明神拍了拍手，他一直都笑著，但直到此刻，他的眼睛里才真正地彌漫上來笑意。

    克洛伊忽然壓低身體，攔腰抱住洛蕾塔，一手撐著拱形石橋的欄桿一躍而下。

    他們剛好落在木舟上，船差點就翻了，黑色的河水濺起來?？寺逡翉堥_手臂抱住她，河水濺在他背上，發(fā)出“滋——”的聲音。

    黑暗之神執(zhí)起木篙，撐著船駛進橋洞。

    “你仍是如此冒險，最接近神的人類。”

    “我一向求穩(wěn)，天神大人?！笨寺逡翉娦Φ?，“感謝您的幫助?！?/br>
    “我只是遵守和你的交易?！?/br>
    *

    “伊莎貝拉！伊莎貝拉——”

    洛蕾塔艱難地睜開眼睛，諾亞焦急的神色映入眼簾。

    魔王不停地拍著她的臉，看樣子已經(jīng)叫了她很久。洛蕾塔覺得臉上隱隱作痛，她抬起手，把諾亞挨在近處的臉推開。

    她視線滑向一旁。

    克洛伊坐在沙發(fā)上，旁邊擺著藥箱，他用牙齒咬著繃帶在自己手腕上打結(jié)?？寺逡脸聊嘏查_視線，金綠色的雙眼中含藏著不忍。

    克洛伊低聲說道：“我跑這一趟，本來是為了談條件?！?/br>
    洛蕾塔疲倦地笑了笑：“幸好沒談成?！?/br>
    否則不知道要付出什么樣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