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處，看似都是運氣好，可朕不信這是運氣，若非背后隨時做好萬全準備，做不到這地步吧？”

    沈度緘默了會，冷靜回道：“在其位，謀其政。臣無論身在何處，從未愧對過一身官服。”

    “從未愧對？”燕帝冷笑了聲，“別的不說，御史急奏可越過司禮監(jiān)直達宣室殿，當(dāng)年你可憑著這特權(quán)參過朝中不少要員，可晉王之事，你的折子怎么倒乖乖遞到了司禮監(jiān)，好讓太子召見了你？”

    沈度剛發(fā)出第一個音節(jié)，燕帝斥了聲：“閉嘴。誰心里還沒個小九九，別給朕找一堆托辭?！?/br>
    燕帝目光落在他身上，并不叫他起身，由著他繼續(xù)保持著那個恭謹而低下的卑微姿勢，半晌，他道：“挪邊兒上去?！?/br>
    沈度默默膝行到右側(cè)候著。

    殿中空曠，寂無人聲。燕帝有一搭沒一搭地拿右手食指指骨敲著桌案，一下又一下，竟帶出一陣詭異的節(jié)奏感，令他后背緩緩浸上一層冷汗。

    舊檔傳回潘成手上的同時，劉昶總算到了，潘成猶疑了下，往沈度那邊看了一眼，先回稟道：“陛下，東宮殿下到了。”

    燕帝在氣頭上，立刻讓宣了進來。

    劉昶進殿，一看燕帝臉色，幾乎是想也沒想趕緊行了個大禮。

    最近幾日各府折子上個不停，地方監(jiān)察官也半點不讓人好過，燕帝召他，他不用想都知道是為著什么。他本想先發(fā)制人，為自己辯解兩句，燕帝卻將剛端起的茶杯重重放回案上，這動靜迫得他噤了聲。

    燕帝斥道：“三十府臺，七府大旱，賑災(zāi)不力，六府。這事若再惡化下去，你信不信能演化成一場□□，運氣不好變成起義，又夠打上幾個月年把了？真打起來，禍亂民生不說，削藩剛了，你讓戶部去哪兒撥軍糧軍餉？”

    劉昶一哆嗦，喚了聲：“父皇?！?/br>
    “六個知府是你塞進去的，別說下頭的其他人了?！毖嗟鬯剖菤饧绷?，“雖然御史臺眼下沒查到實據(jù)，但要深究，你不要告訴朕，不是你做的。吏部捏在你手里不是一天兩天了，朕一直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縱著你將司禮監(jiān)和北衙一塊收了，你怎么還貪心不足？”

    劉昶跪地，欲要辯解，燕帝卻突然想起來什么，往邊上看了眼：“沈度，你手頭有實據(jù)么？”

    聽到這名字，劉昶一怔，隨即往右側(cè)看過去，他沒想到竟然能在此處再次看到這人，愣了下，才想起來當(dāng)日沈度用來迫他收手的那些條條框框，當(dāng)日那些已夠他死上一百回的了，況且沈度還留有后手，他額上瞬間起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沈度回道：“陛下說笑了，臣離開察院已快兩年了，無監(jiān)察之權(quán)，哪敢行監(jiān)察之實？”

    劉昶心里松了口氣，見燕帝目光還落在沈度身上，趕緊將他注意力拉回來：“父皇，此事也不能……全怪兒臣，兒臣手頭實在緊?！?/br>
    “手頭緊？”燕帝覷他一眼，都懶得同他置氣，語氣聽起來平靜得很，“用錢的地方都由戶部在撥，削藩你出錢了嗎？賑災(zāi)呢？”

    劉昶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趕緊順著這話道：“父皇息怒，各地賑災(zāi)進展緩慢，主要不還是因為戶部撥不下賑災(zāi)銀糧么？能有賑災(zāi)銀糧，總不至于到現(xiàn)在這局面。”

    敢情還是想將炮火吸引到戶部那頭去，燕帝冷笑了聲，“戶部撥不出銀子，不也有一半的原因在你身上？朕是真不明白，你好好的儲君做著，拿那么多不干凈的錢做什么？

    定陽王歸鄉(xiāng)后，你想著朕是不會削藩了，這事要留給你，那各地藩王可就是你上位的一大助力，和他們搞好關(guān)系花了不少雪花銀吧？或者，私下屯兵屯兵器了？你七弟也大了，若是有朝一日形勢不穩(wěn)，想直接逼宮？”

    劉昶一怔，趕緊叩首：“父皇，兒臣真沒有。兒臣甘受御史臺監(jiān)察，父皇您讓人查過再說，不能隨意將這么大的罪名扣在兒臣頭上啊?！?/br>
    他這話本是表忠心，沒想到燕帝笑了笑：“好，你自個兒求的，朕沒逼你。暫收東宮監(jiān)國之權(quán)，朝中大事由內(nèi)閣和司禮監(jiān)共議，大事送宣室殿親批，御史臺徹查吏部考課選官之事?！?/br>
    劉昶一愣，還要求饒，燕帝卻好似被他氣著了，好一會才喘過氣來：“滾回去，好好想想法子彌補?！?/br>
    劉昶謝了恩，燕帝忽然嘆道：“老三，你要不是朕親自養(yǎng)大的，敢在吏部如此胡作非為，朕早就直接廢了你。和你母后一模一樣，半點數(shù)不知。滾。”

    還有外臣在場，燕帝竟然將這話直楞楞地說出口，劉昶猛然抬頭看他一眼，怕被察覺，又緩緩低下頭，叩首謝恩告退。

    燕帝方才發(fā)了這一通怒，殿中氣氛又緊張起來。他默默注視著劉昶的身形消失在外，忽然重重地咳嗽起來，潘成一急，迎上來道：“陛下可要傳新藥？太醫(yī)剛換過方子。”

    沈度手指微微顫了顫。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燕帝目光先落在沈度身上，見他沒什么反應(yīng)，這才盯了潘成一眼。潘成驚覺失言，立即跪下請罪，燕帝看他一眼，好半晌才將咳嗽壓了下去。潘成會意，趕緊彌補道：“陛下風(fēng)熱也持續(xù)了好幾日了，要不讓太醫(yī)再來瞧瞧是否好些了？”

    看他還算機靈，燕帝懶得同他計較，冷冷道：“呈上來?！?/br>
    潘成默默將吏部剛送過來的東西呈了上去，燕帝閱過，忽然冷笑了聲：“真是干凈啊，朕真是好些年，沒見過如此干凈的官吏舊檔了?！?/br>
    沈度開口：“回陛下……”

    燕帝懶得聽他解釋：“來人?！?/br>
    第 62 章

    潘成一驚, 外殿傳來禁軍重靴行進的聲音。

    “送知府大人出殿?！毖嗟壅Z氣平靜, “知府大人遠道而來, 當(dāng)重禮相對?！?/br>
    沈度繃緊的脊背緩緩松了下來：“謝陛下厚愛?！?/br>
    “交一份賑災(zāi)詳策給內(nèi)閣, 立刻滾回去把寧州府那點爛攤子收拾完。給你兩個月，之后回京到戶部入職?！?/br>
    沈度一愣：“陛下, 臣剛升任知府不過一月，這不合吏部規(guī)矩?！?/br>
    “你方才不是說吏部條例有缺陷？有識之人, 該破格錄用就破格錄用, 該破格升遷, 也不能囿于陳規(guī)。沈度, 當(dāng)年殿試，別人答八股你敢答時事, 這道理如今要朕來教你？”

    沈度想到宋宜對于回京的態(tài)度，微微遲疑了一瞬，隨后順從地叩首謝恩。

    燕帝冷笑了聲：“先別急著謝, 你今日敢夸下?？冢蘸髴舨刻澘杖羰翘畈簧? 朕要你以命謝罪。”

    沈度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