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的心底愿意相信那些是真實的記憶而不是什么由于經(jīng)歷而投射在潛意識里的虛假影像。

    他自己也試著去查過一些, 但他沒能查到任何關(guān)于哈羅德·芬奇的資料，也就無從下手, 只能轉(zhuǎn)而去確認(rèn)之前展示給他的那兩條新聞。

    運氣還不錯，那條早一些在中國的新聞比較難考證細(xì)節(jié)，但另一條就在紐約的新聞卻能查到不少，他甚至想辦法調(diào)出了警局存檔的檔案，其中關(guān)于周邊的情況, 事發(fā)時間，現(xiàn)場勘查的照片與報告一覽無余。

    而當(dāng)約翰來到事發(fā)地的那條街, 抬頭看著那爆炸之后仍沒有人修理的殘垣斷壁, 更確信他記憶里的那次爆炸就是在這里發(fā)生。

    那么, 按照維羅妮卡的說法, 從他離開CIA到這場爆炸之間發(fā)生了什么？

    約翰想知道他們還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弗斯科開著車帶他一路出了市區(qū)，這讓約翰更為好奇了, 但他沒問, 弗斯科看起來也不想回答。

    直到將近一個小時的車程后，他們來到了位于郊區(qū)的墓地，遠(yuǎn)遠(yuǎn)的就能看到一排又一排整齊潔白的墓碑，有三三兩兩的人走過, 不遠(yuǎn)處還能看到一個小型葬禮正在舉行。

    弗斯科熟練的停在了路中的某個位置，一言不發(fā)的走下了車，約翰跟著他下車才發(fā)現(xiàn)他還準(zhǔn)備了花束。

    弗斯科關(guān)上了后備箱，將其中一束花遞給他。約翰看了他一眼，沒有馬上接手。

    “盡管我挺想看你后悔的表情，但不是在這?！备ニ箍苹貞?yīng)他的疑惑，盡管并不是非常明晰，但是約翰最終還是接受了。

    當(dāng)弗斯科踏進(jìn)草地向某個方向進(jìn)發(fā)的時候，看到迎面走過來的以利亞。

    這個紐約黑幫的頭目只帶了兩個手下，穿著肅穆的黑色大衣，習(xí)慣帶的那頂可笑的圓帽拿在手里，在和他們迎面的時候停頓了一下，對弗斯科點了點頭“警探?！痹诤笳咭颤c頭回應(yīng)以后，以利亞把頭轉(zhuǎn)向了約翰，看似驚喜又防備“約翰，有段時間沒有見過你了，過得還好嗎？”

    推斷出以利亞是哈羅德一伙的成員都不需要高智商，約翰瞥了他一眼，但是沒給他任何回應(yīng)。

    以利亞顯然也未期待任何回應(yīng)，他再次和弗斯科點了點頭，戴上帽子與他們錯身而過。

    弗斯科最終帶著他在一塊墓碑前停下來，他看著弗斯科蹲下來，將白色的花束放在墓碑前，對他說“神奇小子，我不知道你發(fā)生了什么，我們失去了你和四眼仔的消息……我們以為……”他停頓了一下“這很不夠朋友，如果你不想再和我們聯(lián)系，我能理解，但是你不能忘了她，你不能。”他說著站起來，從墓碑前讓開，之前被他完全擋住的女性照片顯露出來“她是我們中最好的，最應(yīng)該活著看到今天的人，但是她沒有，我們都欠她的，包括你，你不能忘了。”

    約翰在看到那張照片的時候像是被凍結(jié)了一樣，他無意識的往前走了兩步，然后單膝跪下，平視著那張照片，為了更好的看清她。

    照片里的深棕色皮膚的女人穿著警服，英姿煞爽，她朝照片外自信微笑，就好像這個世界從未令她失望，愛與信念時刻在背后支持著她，她眼睛中的星辰閃亮的照耀著周圍的人。

    那不是星辰，遙遠(yuǎn)宇宙外那無法觸及的冷光從來不該用來形容她，她是火炬。

    約翰的手指落在照片下刻著的名字，一筆一劃。

    他想，我沒有參加她的葬禮。

    他想起這個女人，喬斯·卡特死在他懷里時的痛徹心扉，想起扣動扳機(jī)時發(fā)現(xiàn)彈夾已空的迷茫，想起他們共同的冒險，想起她掀開后備箱時那裝備齊全的武器袋……然后他想起他們是怎么認(rèn)識的，他想起他們?yōu)榱耸裁炊J(rèn)識。

    他想起了很多，太多的碎片在這一刻涌上來，他試圖去抓住所有，很多的碎片從他的指尖溜走，再次遺失，但也有很多留下來，那些真正重要的事情，能讓他在九頭蛇的洗腦機(jī)器之下拒絕粉碎并藏起來的東西。

    現(xiàn)在，他找到了那條路。

    “你還好嗎？”萊納德的聲音在他身后不遠(yuǎn)處響起來——現(xiàn)在他想起他的名字了——但他沒有走上前，而約翰注意到，他坐在地上，蜷縮成一團(tuán)，像是一只流浪狗。

    或許他就是，他想，他在一個又一個地方漂流，被一個又一個人照顧，然后最終不得不離開。

    “我距離很好差的有些遠(yuǎn)，弗斯科?！?/br>
    “……”這換來的是背后巨大的沉默，過了一會兒一只手才輕輕搭在他的肩膀上“歡迎回來，伙計?！?/br>
    約翰任由弗斯科把他從地上拉起來，他現(xiàn)在非常的混亂，太多的碎片沒有擺放到正確的位置，過去和現(xiàn)在混合在一起，他想起太多人，太多的矛盾和沖突……然后所有的一切就被下巴上重重的一拳打散。

    他向后退了幾步才勉強(qiáng)穩(wěn)住，下意識的摸著下巴，戒備，并警告對方“我不會在這里和你打?！?/br>
    “我猜也是?！备ニ箍茮]有再追上來，而是甩了甩手，毫無愧疚的說，想了一下以后提議“想去酒吧來一輪嗎？”

    需要處理的問題依舊很多，但約翰現(xiàn)在真的只想喝一杯讓自己糊涂一點。

    *

    托尼睡了一個安穩(wěn)的好覺，他睜開眼睛時感覺神清氣爽，很難得在他喝到清晨第一杯啟動咖啡之前會有這樣的感覺。

    然后他想起了那個好夢的原因。

    那本永恒的終結(jié)還擺在枕頭邊，但他床鋪旁邊的位置已經(jīng)空了。這讓他多少有點失落，然后，他聽到了浴室里隱約傳出的流水聲，心里踏下去的那塊又膨脹起來。

    他跳下床，床邊的液態(tài)金屬球在他腳邊滾動著，像是追在腳邊的小狗。而他走到浴室門口敲了敲門，提高了聲音，確保里面的人能夠聽清：“我去弄點早餐，你有什么特別的偏好嗎？”

    “等一下。”伴隨著這句話，水聲停下來，然后門打開，維羅妮卡探出一個頭小心的問“你想讓我一起去嗎？”

    托尼因為這個問題愣了一下。因為他從來不把女伴帶到公共休息層去。

    他倒是不害怕隊友們的八卦。他的隊友們還是非常尊重個人隱私的，他們可能會在私底下露出八卦的嘴臉糾纏他不放，但他們不會去sao、擾他的女伴。

    一起吃早餐是個非常親密的舉動，他和露水情緣不會做這種事，他已經(jīng)不記得上一次和某個非隊友的女人一起吃早餐是什么時候了……

    誠實的說，他想要把她帶下去，介紹給他的朋友們，證明他們的關(guān)系是光明正大的，而非小報上描述的那種秘密情人。

    所以他說“我希望你跟我一起去。”然后他馬上又補(bǔ)充“但如果你不想的，沒關(guān)系。”

    “……”維羅妮卡遲疑了一下，她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然后說“我跟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