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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究能被人發(fā)現(xiàn)。柳齊受的傷不輕,放著不管他也會自然斷氣……「十四。」那雙眼打開了一條縫,柳齊并未失去意識。他勉強仰起臉,目光聚焦于眼前的人,他很慢、很吃力地勾了勾唇角,同時手卻伸進口袋,試了好幾次才拿穩(wěn)、顫抖著撈出他的手機。「你在想,把我放在這里……我就會自己死去吧?」柳齊扯開笑,打開了通訊簿,撥出游醫(yī)師的電話,過程里卻一直注視著十四。他沒有求這個人救他,那么一廂情愿的事,他干不來。手機通了,但五臟六腑似乎都翻騰著、他吐不出半個字。喂喂?那頭的游醫(yī)師在喊他,可他張了張口,只是再吐出血花。目光不受控制地渙散,柳齊掙扎著,可全是徒勞無功。想來也是活該,因果總會回到他身上……最后,一只手輕輕地把他的手機接了過去。章之貳拾參 抉擇章之貳拾參.抉擇1.十四告知了游醫(yī)師他們的狀況,并以手機定位將位置送出。窗外的夜越來越深,他掛掉電話、攀住椅背,起了身子。柳齊的手從他背后滑落,唇角還帶著血污。兩條殘缺的腿跨在他身上,十四低頭,看著柳齊失去意識后的臉。手機屏幕熄滅,黑暗里的輪廓微微暈開,那只手落在身側(cè)。「你……」柳齊已完全陷入昏迷?,F(xiàn)在十四依然能逃,救護人員來得不會那么快,他拿到柳齊的手機,便能聯(lián)絡(luò)上厲禹。他了解他那師父的脾氣,只要知道自己被柳齊所綁,厲禹翻過整個城市都會把他找出來。只是屆時柳齊的處境會比目前的他更凄慘。厲禹對外人一向心狠,十四相當(dāng)清楚,柳齊很可能被剁去四肢、挖去雙眼,接著從此人間蒸發(fā)。雖說,這到底又與他何干?柳齊那時殺了他的戀人、又廢了他的腿,更別說早些時候的□□、和后座那袋尸塊。說來十四根本不必替他找游醫(yī)師。他有無數(shù)個理由可以要柳齊死,事后也不會有什么負擔(dān)。十四低頭,重新拿起了柳齊的電話。屏幕并沒有特別設(shè)鎖,來到撥號畫面,透亮的光便照在他臉上。他還記得厲禹的號碼,憑著記憶,一個數(shù)字、一個數(shù)字地按下。「咳、咳咳!」黑暗的車內(nèi),柳齊突然咳起來,唇上的血水沾上了儀表板。十四在座位之間,頓住放在撥號鍵上的手,他以為柳齊會醒來,但那人卻反而緩緩從方向盤上滑下。全出自下意識的動作,十四伸手托住了他的腰,將他靠到皮椅上。反應(yīng)過來時只看見柳齊死死地閉著眼,腦袋無力地偏向一邊。十四抽回手,仍準(zhǔn)備撥出電話,也是在那時,他發(fā)現(xiàn)駕駛座下有張手掌大的紙片。似乎在剛才車子失控時飄了出來,原本被柳齊放在門上的小空間中。「這是……」皺起眉,十四單手抓著方向盤,另一手來到座位下方撿起了那樣?xùn)|西。小心翼翼地起身,他打開了車內(nèi)的燈,把紙片放到光線底下端詳。也許不該看的。燈光亮起,他再次停頓了撥號的手。2.那是一張老照片。相片中的人并不是柳齊,卻是十四和他那位去世的jiejie。拍照時才十多歲的兩人靠在一起,jiejie用手環(huán)著他的脖頸,比出勝利的手勢。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笑容卻因為照片上的歲月而受潮泛黃。十四僵住了身體,怎么也放不開捏緊相片的手,他試著閉上眼睛,用牙咬緊下唇,可眼前的畫面還在。其實,一切都很容易想象。大概是jiejie保存了這張照片,又把它交給柳齊?;蛟S她曾經(jīng)指著照片和他說他們姐弟的故事,在她死去的很久很久以前,他們還有能一起笑著拍照的時候。但jiejie走偏了,那些往事便不再值得一提。沒有人會記掛那些前塵……除了眼前的這個他。聽那些故事、還有看著成長后如同陌路的他,和jiejie。「為什么?」十四感覺自己花了比正常多出好幾倍的力氣,才能放下照片、望向后頭的那人。但柳齊當(dāng)然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就算能回答,他恐怕也會冷笑著給出個帶刺的答案。是啊,為什么?又或許這同樣是柳齊的疑問,為什么他會目不轉(zhuǎn)睛地注視著她說的故事,看著里頭的某個人,然后想、想所有不該想的奢望?柳齊……十四松開照片,讓它飄回地上。他垂下手,卻不經(jīng)意地碰到了柳齊方才落在皮椅上的手掌,這只朝著他的戀人開槍、殺死并肢解阿邱的手,指使少年們折磨他、并讓游醫(yī)師截斷他的雙腿。在撞擊的那一瞬間摟住他,把他護在懷中。「為什么……」十四又喃喃地重復(fù)了一次,室內(nèi)的燈光下,柳齊的臉異常蒼白,襯得血跡更加鮮紅奪目。這該是份多么令人難以承擔(dān)的情感?在這么多不可挽回的事后,十四無法響應(yīng)也不可能原諒。但他把手機上的號碼刪除,并退回桌面,將電話放到擋風(fēng)玻璃前。「柳齊?!?/br>這次他輕聲喊出來了,捉住柳齊的手,放在自己的手掌里蓋住。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有些斯德哥爾摩情結(jié),只曉得他看著這人,便想起了jiejie。他無法溫柔以待的人、照顧不到的人,用盡所有的盼望,把自己變得歪曲。像柳齊那樣的別扭也許在jiejie身上也曾出現(xiàn),抹平不了的寂寞轉(zhuǎn)為惡意,最后被他一槍了結(jié)。這次呢?如若他能把所有一切給予不好的人,傾盡所剩不多的好,去對他好……十四猛然捉緊了柳齊的手,那只手和他一樣粗糙而長滿老繭。不,做不到吧。像jiejie那時差點害死他的學(xué)生,他再也不能體諒,才舉起了槍。柳齊亦然,可憐之人同時可恨。到這里已經(jīng)是十四能做的極限,替他打這通電話、讓他能先被送去醫(yī)院,再也沒有更多。遠處似乎有救護車的鳴笛聲靠近,醫(yī)院的人到了,柳齊能得到適當(dāng)?shù)木茸o的話,應(yīng)該還能把命撿回來。十四放開了他的手,移動身體,往副駕駛座的位置退開。章之貳拾肆 傷害或保護章之貳拾肆.傷害或保護1.「好了,說說你跟小柳齊到底是怎么回事吧?」游醫(yī)師推著輪椅上的十四,由白色的長廊慢慢地踱到恢復(fù)室外。柳齊經(jīng)過他判斷后交給了另外一位同事處理,他則安排十四進行了些檢查,確定他沒有受到隱性的傷。他有很長一段時間沒看到這名年輕人了,十四的斷肢因未做復(fù)健而萎縮了些、再不可能裝上義腿。雖然早知道這是柳齊的意思,游醫(yī)師看見時仍不免嘆息。「車禍?!?/br>「這個我看得出來啦。不過剛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