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好？

    修行千年，見慣生死，修士大多冷酷，越是往后越為無情，但沈庭在啼魚州呆了近千年，素承七山門供奉，這里頭有幾分香火之情，再加上未曾泯滅的道義，讓他無法坐視不理，眼睜睜看著這些人送死。

    “唯今之計，只能將他們遣散出山？”他羽扇一甩，道。

    “來不及了。殺陣已布，山中活口都是困獸，進不得出不得?！奔具b歌忖道，“二十四殺眼由天至地，由東至西，縱橫成網(wǎng)，我們困在其中，不單破不了陣，也無法出去。此陣由謝冷月親主，六個元嬰以上的修士輔陣，二十四上修持陣，若我沒估錯，啼魚州附近最適合他們持陣的位置，就是萋芳谷?！?/br>
    她說著與沈庭一起仰頭望天，今夜月色無雙，難以想象有無形陣網(wǎng)壓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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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持陣之人既在陣外，最好的方式就是從陣外破除，我再想想對策，但不管如何，絕殺臨頭，沈庭，還是先想辦法送結(jié)丹以下的修士離開。”元還斟酌道。原想保全啼魚州，現(xiàn)在看來怕是不能。

    “山主，可派人去追顧行知？”季遙歌忽想起此事。

    “貴派白小友向我說過此事，我已派人手在山中搜捕?！?/br>
    “顧行知是無相劍宗大弟子，他既然還在啼魚州，此陣勢必留有出口，沒有全封?！奔具b歌眼眸微瞇，“跟著他一定能找到出口，我們不妨假意追捕，暗中跟隨。不過要快，謝冷月不會為了一個弟子而將出口留得太久?！?/br>
    “成，我知道了，此事我親自負責?！鄙蛲フZ畢又看向地上跑的人，“元兄弟，那這人……可真放了？”

    元還不語，衣袖一震，便將那人震出九霄亂曦斗。沈庭不敢耽擱時間，轉(zhuǎn)身便飛下云端，自去料理他務。季遙歌朝元還抱拳：“赤秀宮有傳送大陣，也不知可能開啟，我去問問應霜夫人。”

    “季遙歌，你似乎對蛟族很了解？”元還卻叫住她。

    她未轉(zhuǎn)身，只看著亂曦斗的云海翻騰如浪，“不如你，你連蛟皇為何被擒都知道?！?/br>
    “我道聽途說罷了。聽聞離梵之妻，原是謝冷月座下第二位嫡傳弟子長夷，應算你的師姐，你聽過她的名字嗎？”

    “沒有?！彼鸬貌患偎妓鳎Z落便躍下亂曦斗。

    ————

    幽靜的山谷里，尸體堆疊成一座小山，四周已圍了圈干柴，白硯站在尸堆之前，聽身邊有人低聲回報：“已清理完戰(zhàn)場，都在這里了?！?/br>
    山風送來腐敗尸臭，都是死去多日的尸首，沒了鬼域秘術(shù)的控制，轉(zhuǎn)眼就腐爛不堪。白硯點點頭，雙手掐訣，滿天火雨如流星墜落在尸堆上，剎那間燃起熊熊烈焰?；鸸庥臣t臉龐，映到白硯瞳孔中，像很多年前那場盛大的火焰……

    “法術(shù)長進了?！庇腥寺涞剿磉?，百年如一日的語氣，不近不遠，“什么時候練出離火熾雨的？”

    “師姐有多久沒關注我了？”白硯有些委屈。

    他身材頎長，高她一個頭不止，這幾年是啼魚州有名的美男子，門內(nèi)門外都迷倒一大片女修，對外風采翩然，已很少露出這樣的神情，倒叫季遙歌想起初識那年的白硯。

    那年他才多大？

    二十，還是三十？

    總歸對修士來說，是很年輕的歲數(shù)。

    “結(jié)丹以后，你想去哪里？”這么多年，季遙歌第一次問他這個問題。

    她一直知道，白硯踏足仙門并非為了仙途，而是他需要力量去完成一件事，但她從沒問過。白硯的天賦并不算好，這些年修煉仍舊在靠藥提升修為，他所有的靈石，有九成都花在丹藥之上，當初她的警告并沒能徹底阻止他的想法，兩百年就要過去，他修行的速度確實比他人快了許多，不出五十年必能結(jié)丹，可強用丹藥的結(jié)果，便是他的修為有極大可能永遠停滯在結(jié)丹期。

    這些，白硯自己是知道的，但他仍未收手。季遙歌勸過一回，見他一意孤行，便再沒勸過。對其他人來說，用往后漫長的仙途來換一個結(jié)丹的修為，大抵是不值得的，但對白硯來說，他并不在乎仙途。

    “師姐到過人間嗎？”白硯揚起笑，眸中流淌過一星向往。

    “沒有?！奔具b歌有記憶以來，都在萬華。

    “盛京的琴舞，瓊州的彈詞，佐一壺半溫的花雕，就兩口新炸的花生，聽一嗓太平盛世的詠頌……”他說著拈了個劍指，卻非修士常用的指訣，帶著幾分夸張的氣度，“金戈鐵馬，帝王將相，不過如是。”

    依稀間，是不屬于仙界的煙火氣息，卻有指點江山的意味。

    他說的這些，都離季遙歌很遙遠。

    “師姐，等我結(jié)丹，帶你去人間走走，可好？”他道。風將袖籠鼓起，他站在火堆旁，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好啊，等你結(jié)丹，我陪你去人間走一遭?！奔具b歌笑笑，眸中碎火如星，無情還似有情，手掌按到他肩頭，“離開啼魚州吧，安穩(wěn)結(jié)丹，到時我去尋你?！?/br>
    白硯的笑未揚已落：“師姐……”

    “白硯?！奔具b歌打斷他欲說的話，“小白的木人體內(nèi)，裝的乃是我的主魂幽精。幽精主情，如今她已消逝，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白硯緩慢地搖了頭。@無限好文，盡在大哥哥網(wǎng)

    “意味著我永遠不會愛上任何人?！蹦切┎卦跉q月里的隱晦情感，她如何看不懂？只是再難回應。

    “走吧，跟我去見夫人與夜朧師姐，如果雙霞離光陣能啟動，你馬上離開這里，再晚，就遲了?！?/br>
    見他沒有反應，季遙歌輕輕牽起他的手，拉著他朝應霜與夜朧處走去。他便怔怔看著她的背影，腦中來來去去，都是這百年間的種種。

    他恍惚記起，那年曾許的諾言。

    “不論此間規(guī)矩如何，不論來日我道行幾何，我都尊你為長，永生不變。”

    師姐，永遠只是師姐。

    正文 無珩

    57 無珩

    泛著幽光的洞中擠進了五個人, 頓時就將這并不大的洞室塞得擁擠。洞室四周刻有繁復符咒，正中五面玉鏡為令, 圍出一處石臺。季遙歌已將天殺地殺陣之事稟陳應霜夫人，應霜得知后當即便命夜瓏月宵帶著季遙歌與白硯回到赤秀宮, 查看雙霞離光陣。

    “乖乖，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