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阿姨?！?/br>
賀季青回：“嗯?！?/br>
他說：“剛出發(fā)就遇到堵車。”

賀季青說：“嗯。”

他說：“我到孝陵衛(wèi)了?！?/br>
賀季青說：“不錯?！?/br>
他說：“又堵了?！?/br>
賀季青回：“嗯?！?/br>
他說：“我到仙林了?！?/br>
賀季青說：“好的?！?/br>
賀季青回得很短，很快，這讓林舒感到安心。

車穿過仙林大學城學生扎堆的街道后，中年女司機說：“快到了。”

林舒告訴賀季青：“我快到了?！?/br>
賀季青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再次亂了。他將桌上的菜重新擺了一遍，他拿出去年從日本帶回來的青瓷飯碗，和松木手工筷子。他翻出了朋友送的昂貴的紅酒，又覺得中餐不適合喝酒把酒重新放回去。他突然發(fā)現(xiàn)衣服胸口有個沒洗干凈的點，大概小手指甲那么大，已經(jīng)洗到淺淡，他甚至都來不及換鞋，光著腳沖回樓上，換了另一套平時不常穿的白色家居服。他站在鏡子前，總覺得白色好像有點太扎眼。

院子里的門鈴響起，拉長的叮鈴。

賀季青深呼吸，慢慢地下樓，慢慢地按了開門鍵。他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大門旁邊的側(cè)門用一種機械式的慢動作打開。

站在門口的人，沒有馬上進來。賀季青從監(jiān)控里看到他蹲下去，好像重新系了鞋帶，又起身低頭整理衣服。緊張到咬緊下嘴唇的林舒邁腳進來，他遠遠地看到了他，他又停在了門口，緩緩地抬起手臂跟他揮手。

他也沖他揮手。

林舒踩著草坪往里走，他發(fā)現(xiàn)院子里的燈打開了，兩顆楓樹的影子鋪在草地上，楓葉似乎更紅了。泳池水面漂浮著楓葉，池底的光將整個泳池照成了暖暖的橘黃，楓葉的倒影透過清澈的池水，落在池底隨風蕩漾。

賀季青一直站在落地窗前看著他。他慢慢地走著，終于走到了門口，半邊門敞開著，他進屋脫鞋。

賀季青走過來了，他今天穿著一身白色的家居服，還是那副金邊眼鏡，半長的頭發(fā)束在腦后，看起來好像廣告明星。

他將脫下的回力鞋放到鞋架上。

賀季青問他：“穿這個鞋，不冷嗎？”

他換上淺色的家居拖鞋，聲音小小的：“有點冷。”

“不過我習慣了，我老家冬天不冷?！彼a充道。

“你老家在哪？”賀季青問。

“在福建，一個叫東山島的地方。”林舒告訴他。他的普通話雖然經(jīng)過練習，咬字發(fā)音準確無誤，但腔調(diào)里還是帶著閩南地區(qū)特有的綿軟。

賀季青喜歡這種綿軟的腔調(diào)，聽來很溫柔。他微微歪過頭，疑惑地重復(fù)：“東山島？”

“一個不大的海島，很多人都不知道?！绷质娌缓靡馑嫉匦α?。

賀季青也笑了，他去過福建，但確實不知道這個地方。不過心里已經(jīng)默默記下了東山島的名字，那是林舒的家鄉(xiāng)，他想那一定是個美麗的地方。

林舒取下背上的背包，望著賀季青小聲地說：“我餓了?！?/br>
他是來吃飯的，和他新交的好看的男朋友賀季青一起。他迫不及待。

賀季青點頭：“我也是。”

兩個人一起往里走，林舒走在賀季青身側(cè)，發(fā)現(xiàn)自己剛剛到他脖側(cè)，他可以看到他被頭發(fā)半掩的耳朵，有著好看的廓形，耳垂看起來很柔軟，上面沒有耳洞。

“你超過一米八多少？”他想起豆瓣上他寫的征友帖，他說他一米八以上。

賀季青低頭看他，猶豫著回答：“9厘米?！?/br>
林舒淡淡地“哦”，賀季青說：“我父母并不是高個子?！?/br>
“那為什么你這么高？”林舒抬頭看他，眼底有羨慕，還有仰慕。

賀季青認真地回想：“大概，小學時牛奶喝的比較多?！?/br>
說完他笑了，林舒看著他的笑臉，一直被強行壓制的不真實感終于毫無阻擋的侵略了他，他想不通，為什么如此好看的人，會答應(yīng)做他男朋友。

賀季青從他眼里看到了突然而來的憂慮和疑惑，他問他：“怎么了？”

林舒低頭回答：“沒什么。”

桌上的菜已經(jīng)熱過一遍。三菜一湯，青色的瓷盤排成一排。末尾有一個粗圓腰身的小矮花瓶，里面插著一根楓葉枝，上面掛著疏落的紅楓葉。

賀季青用青色的瓷碗給林舒盛飯，林舒接過飯碗，發(fā)現(xiàn)碗身上有淺淡的好像煙霧一般的紋路，筷子手指交握的地方，也刻著細膩精致的花紋。

賀季青坐到他對面。

“怎么不吃？”他問。

林舒夾了一塊糖醋排骨放入口中，外焦里嫩，酸甜適宜。

賀季青看著深色的汁醬沾上了男孩的嘴角，男孩出半截舌頭，小心的舔走。

林舒被他看得漸漸臉紅。

“你，你吃啊?！彼叽?。

賀季青拾起筷子，給他補夾了一塊排骨。林舒小聲地道謝，小心地放入口中，一邊吃一邊觀察對面的賀季青。

賀季青抓筷子的手勢很標準，咀嚼的動作很小。他也夾了糖醋排骨，優(yōu)雅地嚼開rou，多余的骨頭被他用筷子夾著放入放殘物的平碟中。

“好吃嗎？”賀季青對上他打量的目光。

林舒連連點頭：“好吃。”

賀季青笑：“我弟的手藝是全家公認的好?！?/br>
林舒驚訝：“不是你做的？”

賀季青笑著搖頭：“不是，我不大會做飯?！?/br>
林舒想，他要開始學做飯。

兩人吃完飯，并排站在廚房整理。林舒負責洗碗，賀季青負責擦干它們，明明旁邊就有德國進口的洗碗機。

兩個人都不說話，林舒偷偷地看賀季青，他似乎根本沒有問他為什么突然在微信上說那些話的打算，他就不覺得奇怪嗎。

他洗完一只碗，遞給賀季青。他接碗的時候，對他笑了。

林舒心臟又怦怦亂跳了，一激動稀里糊涂的就問了：“你怎么什么都不問，就答應(yīng)我了呢？”

他看到賀季青擦碗停頓了，他轉(zhuǎn)身看著他，慢慢地問：“那你為什么要和我談戀愛？”

林舒看著他好看的臉和認真的眼神，在心里回答他：“因為我不想留下遺憾，我想制造一段美好的回憶?！彼麑⒖恐@段回憶，度過余生。

他很難過，也覺得自己很卑鄙，他沒有勇氣告知賀季青真相。在提出那樣大膽、狂妄、自私的請求之前，他已經(jīng)想過很多辦法，比如直截了當?shù)母嬖V賀季青，他和他談戀愛到大四結(jié)束為止?；蛘哒f，簽個有時間期限的戀愛合約，在合約期間，不管他對他做什么都可以?？墒?，他拿不出對等的條件來交換，賀季青看起來是那么的優(yōu)秀和完美，他甚至是抱著一定會被拒絕的心，才敢說出那些請求的。如果他實話實說，賀季青肯定會毫不猶豫地拒絕他，甚至會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