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回頭。

至始至終那女子只是一個背影。

小孩在墻角瑟縮著等了好久，那女子一直沒有回來。第三天的時候，另一個穿著華美的小孩買包子時看到了他，于是也湊過來跟他蹲在一起。這個小孩眼角紅通通的，明顯剛哭過，他說：“我叫楚恒，來自屏川派，你叫什么名字？你也是下山來歷練的嗎？”

小孩抱著膝蓋并不理他，但是眼神卻直勾勾的盯著楚恒手中的包子，不肯移開。

小楚恒把包子舉到頭頂，小孩的眼神就飄到他頭頂；把包子藏在身后，小孩的眼睛就盯著他的背后。小楚恒于是把包子遞給他，大方道：“給你吃吧?！?/br>
小孩這才看了他一眼，小聲道：“不要?！蹦锹曇艏毤毜?，像個小姑娘。

“沒事，我有錢，餓了可以再買，你吃。”小楚恒堅持把包子推過去。

小孩這次沒有拒絕，接過來小口咬了起來。

“你叫什么名字？”小楚恒看著他長長的睫毛和粉嫩嫩的小臉，不禁伸手捏了上去，軟軟的。

小孩沒有避開，仍一口一口地吃著包子。

“哦我忘了，姑娘家的芳名不能輕易問……我今年十二歲，你幾歲了？”小楚恒問。

小孩仍是不吭聲。

小楚恒撓了撓頭，不死心的問：“難道年齡也不能說嗎……那你在這里干什么？”

小孩咽下最后一口包子，輕輕道：“我在等人?！?/br>
小楚恒點點頭，見小孩穿的樸素，衣服上還有些補丁，頭發(fā)也亂亂的，懷疑道：“你不會是個小乞丐吧？”

小孩又裝起啞巴來。

“你跟我說說話嘛！你如果愿意陪我十天，我就天天給你買包子吃！”

小孩咽了咽口水，小聲說了聲“好?！?/br>
十天來，兩個小孩就窩在這個角落里，餓了吃包子，累了就互相依偎在一起睡。

可是始終沒有人來接小孩。

十天之后，小楚恒不舍地道：“我就要走了，小乞丐你跟我回屏川派吧，我?guī)煾等撕芎玫模粫屇愦┢埔路?，也不會讓你挨餓?！?/br>
小孩搖了搖頭，依舊說：“我要等人?！?/br>
小楚恒解下腰間的一塊玉，道：“這是我從小戴在身上的，送給你，你可不要忘了我啊?！币娦『⒔舆^玉握在手里緊緊的攥著，卻仍不肯跟他一起走，小楚恒只好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

小孩目送他離去，如同目送之前的女人。

……

傅秋值驀地睜開眼，室內(nèi)還是一片漆黑，天色沒有亮，他感到眼角濕潤，有什么東西跌落在枕上，在他耳邊發(fā)起‘啪嗒’一聲。

他大概想起一些事來了。

第27章第27章

雞鳴唱響白日，楚恒習(xí)慣性的卯時末醒來。一轉(zhuǎn)眼就看見傅秋值緊閉著眼，兩行清淚尚掛在臉頰上，不禁為他輕輕拭去。

旁邊的人睫毛微顫，緩緩睜開眼，看到楚恒后對他一笑，主動擁住那人，兩顆guntang的心緊貼著。

“我想起了一些事?！备登镏德耦^在楚恒脖頸間，“我……遇到你前一直跟一個女人在一起，我想……她應(yīng)該是我娘?！?/br>
楚恒順著他的背輕撫，“無事，慢慢會想起來的?！痹谒~間落下一吻，“別想了，先起來吃飯吧?！?/br>
洗漱完畢稍微吃了點東西，兩人牽著馬又往鎮(zhèn)外走。廟會還未散場，街上仍是熱鬧一片，各種表演小攤擠擠攘攘。

楚恒突然問道：“昨晚你在河邊許了什么愿？”

傅秋值俊臉一紅，“不是說許愿是不能說出來的嗎？”

楚恒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當(dāng)時不可說，事后還是可以透露一二的。說說嘛！”

傅秋值只好道：“昨夜我許的愿是……日后有好多好多錢……”

“哈哈哈，你要錢做什么？”楚恒初聞不禁大笑，隨后又有些小小的失落。

傅秋值一臉忸怩地道：“那樣我就也可以請你吃東西，住上房，四處游玩了?！?/br>
楚恒笑意漸深，“只要你陪著我，那些事遲早都會一一做到的?！?/br>
傅秋值不好意思的扭開頭，又問道：“那你呢？”

楚恒卻賣起了關(guān)子，“不可說。不可說?！背弥登镏档裳鄣墓Ψ蝻w身上馬，大笑而去。

快馬行了四日，兩人終于趕在日落前到了屏川。

楚恒抬頭，看著那象征著屏川派的漢白玉鏤刻雕花牌坊，對身邊人道：“這是八年前我就該帶你來的地方?！?/br>
傅秋值輕笑，“明明上個月我們剛來過?！?/br>
“那怎么一樣？上次連碗水都沒喝，這次要帶你仔細看看?！背銧恐氖致吡诉M去。

斜暉暮色，將那牌坊鍍上一層金色，又將兩人的影子拉的細長，在春日的傍晚中，慢慢顯現(xiàn)出它的絲絲溫柔。

議事廳里，季舒望與一個年紀相仿的中年人在主位上坐著，不時張望著門外，對身邊弟子道：“不是說你師兄回來了嗎？怎么還沒到?！?/br>
那弟子撓了撓頭回道：“楚師兄說先帶他的朋友吃點東西，很快就過來。”

旁邊的中年人只專注地把玩著手中的黃玉，道：“急什么，反正都回來了。”

季舒望無奈頷首，擺擺手道：“行了知道了，你下去吧。”

過了一會，兩人終于姍姍來遲，對座上的人抱拳行禮，然后在一側(cè)落座。

楚恒注意到師父旁邊坐著的中年人，那人只顧低頭擺弄那塊黃玉，絲毫不看自己，問季舒望道：“師父，這位就是孫伯伯？”

季舒望點頭，解釋道：“你孫伯伯七天前剛醒，他說殺他的黑衣人跟二十年前殺傅家的是同一伙人。”

楚恒看了傅秋值一眼，又轉(zhuǎn)過頭看他師父，疑惑道：“無極門滅了傅家滿門是為了回陽木，可他們?yōu)槭裁匆獨O伯伯？”

季舒望嘆了口氣道：“我想，應(yīng)該是他們以為你孫伯伯知道回陽木在哪里吧?！?/br>
“那孫伯伯知道嗎？”楚恒與傅秋值的視線落在低著頭的孫青雪身上。

季舒望卻搖搖頭也看向?qū)O青雪，一時間三個人的眼睛都盯著他看起來。

孫青雪手上未停，不住的摸著那塊黃玉。傅秋值注意到，那黃玉并不是單純的一種顏色，在一個角上，還帶著點紅……是杜鵑啼血！

他終于抬頭，目光一片茫然，似乎沒有看著任何人，“我知道……我知道回陽木的下落……”

季舒望無奈道：“你不是不肯說嗎？”

孫青雪沒有理他，眼珠在干瘦深凹的眼眶中轉(zhuǎn)了轉(zhuǎn)，似乎在尋找什么。突然，他的視線落在傅秋值身上，瞳孔驟然縮小，站起身大喊一聲道：“是你！”

把三人嚇了一跳。

楚恒皺眉道：“孫伯伯，你認識秋值？”

孫青雪噌噌地走到傅秋值面前，不敢置信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