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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通紅,柔聲道:“大人給我吧。” 明宴有些不快,但更多的是好笑,抬頭睨著她,拉長了調(diào)子:“給你?” 蘇傾停頓一下,白皙的手心執(zhí)拗地伸出來:“葉子?!?/br> 明宴不再拿她取笑,抓了一把葉子放在她掌心,看著她用裙子遮著,邊擦邊同他搭話:“大人怎么知道這個?” 明宴哼笑一聲:“我兒時混于市井,什么沒受過?!?/br> 蘇傾抬起烏黑的眼睛望著他,眸中含有溫柔的憫然之意,像一泓水,把人環(huán)抱住了。 他冷不丁伸手,再度撫向她的額頭,觸了觸那燙手的溫度,蘇傾閉上一雙眼睛,睫毛徐徐顫動起來。 “府里養(yǎng)你七年,讓你遭過這個?”他的語氣陰沉下來,語調(diào)輕,卻仿若山雨欲來,“燕成堇合該千刀萬剮了。” 今次他提起王上,直呼其名,毫無尊敬之意,聽來令人頭皮發(fā)麻。 一個黑影從高窗上那個洞口躍進來,明宴聽聞風聲,抓住她的手臂一拉,放下裙擺,遮嚴她的雙腿。 那人屈膝輕盈地落了地,是背著劍的俞西風,遠遠地瞥了一眼蘇傾,見她四肢齊全地活著,這才道:“大人,時間差不多了?!?/br> “出去罷?!?/br> 西風悶悶的,又敏捷地從那洞中鉆了出去,背上伸出的劍柄掛在洞壁上,險些將他掛得跌回牢中,蘇傾無聲地顯了笑渦。 西風倏地回過頭,臉上又紅又白的,滿心愧疚都變作惱怒:“你笑什么!” 明宴蹙眉,一顆碎石頭“啪”地打到西風腰上。 西風恨恨落了地,碎轉(zhuǎn)又落了兩塊,揚塵四起。蘇傾慢吞吞理好衣擺,又正了正發(fā)髻。 明宴拉著她走到窗邊,托著她的腰將她一把抱起,蘇傾撐著洞口,緊張的手心滿是汗水,手臂酸軟,一時使不上力氣。明宴貼在她身后笑笑:“別急,我抱得動?!?/br> 他將她向上一抬,騰了一只手,手掌從底下穩(wěn)穩(wěn)托住她的鞋底:“踩實了?!?/br> 蘇傾額上生了一層密密的熱汗,讓風一吹一陣涼,北風從墻上掛錨下來,朝她伸手:“傾姐抱著我?!?/br> 蘇傾抓住了他的手,咬著牙爬過了暴室的高窗,蕩在了空中,慢慢落了地。 天幕上懸著一輪彎月,倒映在廣闊的湖面上,一上一下兩個月牙兒。宮中已宵禁,四面只余一片高低起伏的蟲聲長鳴。 “傾姐,王上沒有難為你吧?!北憋L拉著她上下打量,俞西風抱懷站著,斜著眼遠遠地看。 蘇傾搖搖頭。明宴像一道虛影躍了出來,拍拍袖口。 蘇傾問:“大人,我可踩疼了你?” 明宴看了一眼手掌,拿帕子慢慢地擦了擦掌心,又將帕子揣好,聞言笑一聲:“踩疼了如何?!?/br> 蘇傾慌張走過來看,臉頰因高熱而泛著微紅,讓他一把拉到了身側(cè),聲音已放低了:“走得了?我背著你走。” 北風說:“大人,我來背傾姐吧。” 俞西風也忙道:“我也可以?!?/br> 蘇傾看了看四周,宮殿檐角翹著,懸著的風鈴蕩著,一陣清脆的響聲。 她猜想這一次出門,自己不能拖了后腿:“我能走快的。” 明宴置若罔聞,將她一拉甩上了背,“西風北風開路?!?/br> 二人臉色異常嚴肅,紛紛回過頭去:“是?!?/br> 明宴將她托起來,拍拍她垂下的纖細的胳膊:“摟著?!?/br> 蘇傾摟緊他的脖子,他頭上簪冠和黑發(fā)都在眼前。 明宴背著她走在宮道上,忽而拍拍她的臀,低聲道:“倒是忘了,剛才給這里擦過草葉沒有?” 蘇傾頰上一片緋紅:“可沒有被咬?!?/br> 明宴笑一聲:“胡說。” “真的?!彼t著耳根,一板一眼解釋,“我一直坐著的,小蟲子都爬不進去?!?/br> 明宴不作聲了,半晌才笑一聲:“回去看看再信你?!?/br> 蘇傾著急地掙扎了一下,明宴將她膝下勒緊,淡道:“可別動。” 一路上沿著蜿蜒的泰澤湖穿越內(nèi)苑,宮道上一個人也沒有。月光照著泛著亮光的青石地面,西風北風的影子落在后面。 風吹來,池中荷葉相碰,發(fā)出嘩啦嘩啦的響聲。水中月碎成了一池光片,再向前走就是安遠門了。 蘇傾鼻尖里嗅到一股淡淡的鐵銹味,撒了手一摸,明宴肩上洇出血漬來,染烏了刺繡麒麟。她摸到了一手黏膩,聲音都發(fā)慌了:“大人……” 明宴說:“摟好。”月色照著他的玉冠上繁復的刻紋,他的聲音平靜,“我自己弄的?!?/br> 蘇傾默了片刻,抬眼望向前方,轉(zhuǎn)過拐角就要走出宮門。明宴散漫道:“背誓的代價而已?!?/br> 蘇傾不作聲了。她隱約知道老頭兒死之前給明宴留了什么遺言。 到底是將他一手養(yǎng)大的恩人,明宴外表無情,骨子里卻是個極重情的人,死人的承諾,他更不會輕易違背。 老頭一生為了南國皇室鞠躬盡瘁,明宴是他鍛出的一柄破云利器,曾經(jīng)力挽狂瀾拱衛(wèi)了皇室的血脈,可過于銳利,到底讓他放心不下,須得用什么辦法攔住了他。 現(xiàn)在明宴要背誓,意味著他不會再受南國的皇室牽制,他也同她一樣,只為自己而活。 她只看著,手不敢碰那處:“拿什么弄的,疼么?” 明宴散漫地看著虛空中晃動的樹影,只緩聲道:“你不要怕?!?/br> 蘇傾點一下頭:“我不怕?!彼龅叵氲绞裁?,“上一次發(fā)現(xiàn)大人有根白發(fā),不知現(xiàn)在還有沒有,若是找到了,幫你拔下來?!?/br> 她的手輕輕撥了一下他鐵石般的黑發(fā),不過短短數(shù)日分別,赫然在黑發(fā)底下發(fā)現(xiàn)了數(shù)十根銀絲,怔了一怔:“怎么添了這么多。” 明宴貓一樣的瞳孔閃著微光,面頰繃著,顛了一下她,顛得她伸手驚慌地去摟他脖頸:“蘇傾傾,你話也太多?!?/br> 城門向外慢慢推開,發(fā)出“吱呀”的鈍重聲音。門外整整齊齊地候著東風南風,和大司空的三支精銳衛(wèi)隊。 可是更遠的地方,浮現(xiàn)了無數(shù)影子和光點。 隔岸星火點點冒出來,宛若亮起了一道銀河,那是禁軍手上熊熊燃燒的火把。 西風與南風都倒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