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春芳姐，更不喜歡花嬸這陰陽怪氣的說話方式，但她到底是有分寸的人，不想跟花嬸在這里吵。

    只是加快了腳步，徑直往前走。

    到了最邊上的那間辦公室，房門敞開，會計室的人聚在一塊嘮嗑，聊得正熱鬧的時候，李盼娣敲了敲門，“請問，劉春芳同志在嗎？”

    幾人齊齊回頭，認(rèn)出這人是劉春芳的好姐妹，便笑著道，“她去倉庫那邊搬煤球了。一會兒就過來?！?/br>
    李盼娣皺緊眉頭，還沒來得及問出口，花嬸擠開她，“你們讓她一個孕婦去搬煤球？你們還是不是人??？”

    辦公室里的人都是服裝廠的正式工人，被一個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中年婦女罵，臉色都變了。

    有個中年婦女冷了臉，“你是誰?。磕鞘撬墓ぷ??！?/br>
    有個年輕小姑娘走過來，笑著道，“大嬸，你誤會了，春芳姐只是去送單子，倉庫的人會把煤球送過來的?！?/br>
    即使不是親自搬，花嬸還是不高興，指著自己腳上的泥，“路面這么滑，她肚子那么大。你們這么多好手好腳的人，就不能幫她去？”

    年輕小姑娘被她問住，羞得滿臉通紅。倒是剛剛那位中年婦女把小姑娘扯到身后，“那是她的工作。她的事由我來做。那工資也要我來領(lǐng)好了？”

    花嬸氣得半死，瞪著中年婦女，“你等著，要是我孫子出什么問題，我非找你們算賬?！?/br>
    說完，她氣哼哼地扯著李盼娣往外走。

    中年婦女不屑地朝她背影呸了一聲，“還以為你有多關(guān)心劉春芳呢，原來是怕傷著孩子?！?/br>
    被扯走的李盼娣腦子亂成一鍋粥，她沒想到春芳姐在廠里的處境這么糟。這么冷的天，連個幫她的人都沒有。

    “倉庫到底在哪？”兩人走了一段，花嬸扭頭問李盼娣。

    李盼娣深吸一口氣，看著生氣憤怒的花嬸，指著前面，“第三排，廠房左邊就是?！?/br>
    花嬸腳步飛快，急得不得了，生怕她孫子出事。她三步并作兩步往李盼娣所指的方向跑。

    李盼娣甩了甩亂糟糟的腦袋，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兩人跑到第三排，剛要轉(zhuǎn)彎，正好劉春芳從倉庫出來，她背著他們手撐肚子正在跟旁邊一人聊天，兩人站得很近，關(guān)系很是親密。

    李盼娣忍不住瞪大眼，那個人好像是男……男的吧？

    她唬了一跳，側(cè)頭看向花嬸，卻見對方早已沖了過去，沖著劉春芳的后背狠狠捶了一下，“我打死你個不要臉的賤人！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廉恥？”

    震驚過后的李盼娣飛奔著跑過去。然而一切都遲了。

    猝不及防的劉春芳被人一推往前一撲，哪怕她本能用手去擋，但身子太重，路面又滑，她仍舊沒能站得住。

    旁邊的男人驚訝地看著這一幕，剛想解釋，就見腳邊鮮血自劉春芳的腿間流了出來。

    李盼娣心徹底慌了，她心跳得飛快，哆嗦著想要掰過劉春芳的身子。

    懷孕前，劉春芳的身子不到九十斤，現(xiàn)在起碼有一百三十斤。

    她根本掰不動，尤其是看到鮮血一層一層滲透泥土，她心中更慌了，“春芳姐，你還好吧？你怎么樣？”

    劉春芳額頭全是虛汗，臉色慘白，下面一陣陣抽痛，她死死咬著唇，發(fā)出微弱的聲音，騰出一只手握住李盼娣的，“盼娣，救救孩子?！?/br>
    聽到她還能回應(yīng)自己，李盼娣喜極而泣，讓劉春芳配合著，終于側(cè)過身。

    鮮血太過醒目，一定要盡快送去醫(yī)院。

    李盼娣抬頭求救，卻發(fā)現(xiàn)另外兩人已經(jīng)吵翻了天。

    “你是誰??？你憑什么推人？”

    看到鮮血，花嬸半點不慌，甚至隱隱覺得解氣，理直氣壯道，“她是我兒媳婦，我就推怎么了？誰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野種？你這么緊張她，看來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了？”

    年輕男人反手指著自己，“誰TM是男人？我是女人。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男人了?！?/br>
    她抬了抬自己的下巴，皮膚雖糙，但確實沒有喉結(jié)。

    花嬸傻了眼，心有點慌，強(qiáng)辯起來，“你一個女人把頭發(fā)剪這么短干什么？”

    年輕男人剛想解釋，李盼娣從地上站起來，沖著兩人嘶吼，“住嘴。你們沒看到她流了一地的血嗎？”

    兩人這才停止?fàn)幊?，花嬸彎腰看向劉春芳的腿間，一臉焦急拍大腿，“哎呀，我孫子該不會沒了吧？劉春芳，你要是敢把我孫子弄掉了，我跟你拼命?！?/br>
    劉春芳肚子一抽一抽的疼，李盼娣心疼得不行，她一把推開不會說話的花嬸，沖著另一人急道，“快點去找車子來?。俊?/br>
    “年輕男人”像只沒頭蒼蠅似的，經(jīng)她提醒，這才慌慌張張往旁邊跑。

    還沒等他回來，廠房車間走出好幾個工人，看到這一幕，忙停下手里的工作，湊過來幫忙。

    板車很快就被推過來了，幾個工人合力把人送到旁邊的醫(yī)院。

    要交錢的時候，花嬸沒帶錢，李盼娣付了錢，會計開了單子，讓她拿去給醫(yī)生。

    七個多月的肚子突然被撞，肯定是沒法保胎了，只能早產(chǎn)把孩子生下來。

    李盼娣坐在走道的椅子上，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手上的鮮血沾到額頭上，瞧著很滲人。

    花嬸焦躁難安，在走道里來回轉(zhuǎn)圈圈，雙手合手，“求耶穌保佑，一定要保下我孫子?！?/br>
    就在這時，產(chǎn)房門被人從里面打開，一個身穿白大褂的醫(yī)生走了出來，“孕婦zigong收縮無力，不能把孩子順利的生下來，大人和小孩只能保一個，而且即使孩子生下來，也不一定會健康。你們想想是要保大人還是要保孩子？”

    李盼娣還沒來得及說話，花嬸迫不及待開口，“保孩子，醫(yī)生一定要保孩子?！?/br>
    醫(yī)生怔了怔，讓她簽字，花嬸剛要落筆，李盼娣一把揪住她的后背狠狠往后面一甩，接過醫(yī)生手里的文件，唰唰兩筆寫完，眼里閃爍著一股無法遏止的怒火，“我是病人家屬，醫(yī)藥費都是我交的，保大人。敢殺我姐，我讓你賠命！”

    她的聲音像是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沙啞駭人，醫(yī)生心臟狂跳，沖著她點了點頭，“好！”

    說完，轉(zhuǎn)身把門關(guān)上。

    李盼娣回頭，花嬸擦過她，撲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