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從海邊回來后我高燒了兩天?！?/br>
高文軒維持剛剛那個姿勢坐著，不發(fā)一語。他靜靜凝望著林莫，眼神柔和卻深遠(yuǎn)，像極了記憶中那片廣袤無限的海，熠熠閃光，望不可及。只有充塞在鼻腔里的腥咸沒有停留在那個夏天，此時回想起來，依舊鮮活如昔。

“我上的也不是什么名牌大學(xué)，校慶就不去了?！睘榱舜蚱瓶諝庵袕浡奈⒚顨夥?，林莫隨意找了個拒絕的理由。

接著他起身跟高文軒打了聲招呼，便去準(zhǔn)備洗漱回房了。

第29章第29章

黑夜漫無邊際，包裹著房間里的一切人與物，每當(dāng)這種萬籟俱寂的時刻來臨，紛亂思緒就像抗拒一般喧囂而上。林莫卷起被子翻身，睜開眼。

在濃重墨色漸漸坦露的模糊輪廓中，他只找到了從窗簾縫隙遺漏跌進(jìn)的一縷月光。

既然睡不著，那就放棄掙扎，林莫穿著睡衣，心中毫無目的地打開房門，走到客廳，發(fā)現(xiàn)連接陽臺的落地窗敞開一邊，月華下佇立著高大筆挺的身影，他還穿著合襯休閑的日常服，唯有地上不協(xié)調(diào)的影子，扭曲地印在光潔瓷磚面上。

“你還沒睡?！甭牭侥_步聲，高文軒回身，一只手還夾著半根香煙。

林莫走近，站在他身側(cè)道：“給一根我。”

高文軒笑了笑，一反常態(tài)沒有拒絕，從口袋摸出一根煙遞過去，自己重新把燃著的香煙叼在嘴上，湊近林莫，在兩根煙的相觸距離中，燃起星火。

林莫呼出一口煙霧，感到體內(nèi)淤積的情緒也在徐徐升涌，“我答應(yīng)我爸了，去參加他們校慶。”

想起之前拿手機(jī)去父母房間說起這件事時，林父疲憊的臉上閃過一瞬的期待之色，話到嘴邊的推脫之由便說成了答允。

“挺好的，他肯定很高興。”高文軒雙手搭在護(hù)欄上，側(cè)頭看他，“是什么讓你改變了主意？”

林莫抽煙不語，眼睛看向前方的一角黑暗處。

“是小冉啊……”

“你不睡覺在這里，也是在想她吧?！绷帜穆曇艉茌p，卻在無邊的黑夜里，異常清晰地回響著。

“嗯?！备呶能幪ь^。眺望深藍(lán)夜幕中的那一輪皎潔明月，“我記得她說過，最喜歡月圓之前的這一刻?！?/br>
“有種即將圓滿，又殘留缺陷的別樣的美，不是嗎？”林冉用嘆息般的沉醉語氣說著。

高文軒笑道：“你欣賞美的品味還真獨特?！?/br>
他們坐在陽臺一邊的圓桌旁，以林冉為正中圍成半圓形，三人正面而對著的，是傾斜華光的月亮。林冉說賞月要應(yīng)景，還特地在桌上擺了幾碟盛著月餅和水果的白盤，每人一杯沏好的清茶。

不需要多余的人造照亮物點綴，只要沉浸在夜風(fēng)中，稍稍抬眼，便能品味這自古以來恒定不變的自然景致。

林冉總是喜歡這種完美前的短暫缺憾，進(jìn)一步便一氣呵成，退一步，就千山萬水任重道遠(yuǎn)。就像她喜愛的郁金香，含苞待放的模樣，將綻未綻，艷而不露地夾雜在兩種程度之間的美。

林莫自然沒有欣賞到這一點，他只看到眼前褪去銳利鋒芒的銀月，獨身于藏青色夜空，在rou眼不可見的最遠(yuǎn)至高處，灑落著萬丈光華，無論身在何處，都能飽覽這普及大地的郎朗月輝。

仿佛可以直照人心，林莫忍不住贊到：“的確很美。”

“月亮本身是不會發(fā)光的，莫莫，你可別被你姐熏染了?！备呶能幰源蛉さ目谖堑馈?/br>
林冉不以為然笑道：“在這種時候講科學(xué)邏輯，太煞風(fēng)景了?！?/br>
“哦？那應(yīng)該說點什么。”

林冉輕輕吹一口手中熱茶，不緊不慢道：“良辰美景，當(dāng)然應(yīng)該說點美好的事情?！?/br>
“比如說……”高文軒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到對面林莫的身上，笑容帶著幾分戲謔。

“比如說莫莫的女朋友?！绷秩搅⒖探拥?。眼睛一眨不眨看著自己弟弟。

林莫語氣堅定，透出一絲鄭重，“我沒有女朋友?！?/br>
“不會吧？我總感覺你有喜歡的人?！绷秩轿⑽Ⅲ@訝說出自己毫無根據(jù)的直覺，“不知道會是哪種類型的女生呢……”

林莫無奈道：“姐，你又開始腦補(bǔ)了?！?/br>
“好好好，既沒有女朋友，也沒有喜歡的人，那你之前呢？都快成年的男孩子，不會一次戀愛都沒談過吧？”林冉的語氣充滿著不可置信，企圖以此來激對方說出反駁的話。

高文軒道：“你這個jiejie，還真是關(guān)心弟弟的感情生活?！?/br>
“畢竟我這個弟弟非常優(yōu)秀啊，從小到大給他送情書的女生可不少，好奇不是正常的嘛。”

林莫補(bǔ)充道：“也有一部分是讓我轉(zhuǎn)交給你的情書。”

女孩撲哧一笑，“那真是麻煩你了。不過，我還有一個問題，保證是最后一個?！彼Q起食指，無比認(rèn)真道。

“說吧。”林莫知道今天是逃不過了。

林冉壓低聲音，快速問道：“老弟，你的初吻還在嗎？”

話音剛落，就聽到高文軒發(fā)出笑聲，“也就你敢這么問?！?/br>
林冉看到弟弟方才在問完后露出的楞然模樣，就知道答案了，嘆口氣道：“果然還在，原來我弟這么保守?！?/br>
“或許只是不知道怎么行動?！毙σ膺€停留在臉上。高文軒繼續(xù)開玩笑：“像莫莫這樣，肯定不會主動?！?/br>
“也對！畢竟我弟弟臉皮薄嘛?！?/br>
面對兩人圍攻，林莫有些無可奈何道：“你們越說越夸張了?！?/br>
“我可以教你?！备呶能幠请p漆黑幽暗的眼睛在月光下隱隱閃亮。

“哈哈，這種事怎么教啊，需要天時地利與人和的……”說到這，林冉似乎想到什么，抿著嘴低頭喝了一口茶。

林莫沒有說話，這個話題到此結(jié)束。只是經(jīng)過方才混亂的笑言，他原本被月色照得明鏡的心，竟有些暗淡了，又生出跟曾經(jīng)一樣的，甚至比曾經(jīng)更多的迷惘。

這些迷惘，如一道道裂縫般，縱橫交錯著緊緊貼在他的心底。

“你這個表情，似乎想到的是不好的回憶。”

林莫回神，丟掉早已燒盡的香煙，“都是些很久以前的事?！?/br>
“你記性那么好，肯定都記得很清楚，我有很多事都快忘了。”高文軒的笑容在深夜里有些虛浮。

“記不記得其實沒那么重要，淡忘是很難避免的?！绷帜驹诟呶能幧韨?cè)，低頭俯視萬家燈火俱滅后的黑暗，像在看一口深不見底的井，他繼續(xù)道：“只要一起經(jīng)歷過，不留遺憾就行?！?/br>
“不留遺憾……”高文軒像在自言自語地重復(fù)著，“不知道你jiejie有沒有。”

林莫聞言看他，“她怎么會有?！?/br>
高文軒苦笑，“很難說?！鄙宰魍ｎD后，他繼續(xù)道：“畢竟……我也有?！?/br>
林莫突然對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