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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說:“你……”這時,費渡不徐不疾地打斷他,局外人似的涼涼地插了話:“你想曝光,這個思路有一定道理?!?/br>“不過首先,你選的曝光媒體挑錯了,‘燕都傳媒’主打網(wǎng)媒,不瞞你說,到現(xiàn)在為止,自己的局面都還沒打開,這才想整天弄點大新聞博人眼球,不見得真能主導輿論,而且新鮮事那么多,明星出軌都比殺人案好看,就算能引起討論,多不過一個禮拜,也就被人遺忘了。顧釗當年‘謊報通緝犯線索,并以此為名索賄’的罪名既然已經(jīng)板上釘釘,翻不翻得開這一頁,不是網(wǎng)上幾句閑言碎語就能左右的。”肖海洋一愣,透過模糊的淚眼看著他,不明白費渡為什么突然站在自己這邊了。費渡話音一轉(zhuǎn):“其次呢,顯然你也明白,盧國盛是被人藏起來的,馮斌的案子,說得冷酷一點,確實非常慘,但也是我們能碰到幕后人的一個契機——只要你不打草驚蛇。你在這個不上不下的時候把過去的膿瘡捅破,驚動了背后的狡兔,會怎么樣呢?”肖海洋方才種種行動搶白,完全是憑著一口沖動做出來的,此時發(fā)泄得差不多了,不多的理智漸漸回籠,把費渡這番客觀又平靜的話聽進去了。“如果我是藏匿通緝犯的幕后人,聽說事情鬧大了,我會隨便找個理由弄死盧國盛,把尸體丟出來送給市局結(jié)案——我相信這對于幕后人來說,連‘壯士斷腕’都不算,最多算是扒下一件濺上泥點的襪子?!辟M渡和風細雨地看著肖海洋,“肖警官,你這個劍走偏鋒的手段很可能有用啊,沒準能幫大家爭取到一個不用加班的周末呢?!?/br>費渡每說一句,肖海洋的臉色就白一點。“至于那個馮斌,一個小高中生,半夜三更不睡覺,自己溜出去瞎跑,死了也是自己作的,仗著家里有錢,還要不依不饒地浪費公共資源和警力去反復偵查,真正有冤情的人卻深埋黃土,無人問津——實在是想一想都覺得很不公平,對吧?”費渡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回手推開樓梯間的門,“顧警官要是泉下有知,怨氣一定也很大,真是可憐?!?/br>肖海洋:“你、你胡說!”“怎么,他都沒有怨氣嗎?那可真是個圣人——既然這樣,你在這撒潑是為了誰?”費渡挑起修長的眉,表演了一個浮夸的驚訝,偏頭看了他一眼,“哦,我明白了,那就是你自己覺得自己放棄了那么多東西,就為了給一個人洗刷冤屈,背負著這么多秘密,你替自己委屈?!?/br>肖海洋啞口無言中帶了幾分驚懼。“委屈就不要繼續(xù)了,顧警官也沒要求過你替他翻案,翻案不成,他死了還落你一身埋怨,多可憐,何必呢?”費渡那畫上去一樣的笑容蒸發(fā)了,冷冷地睨了肖海洋一眼,抬腳走了。駱聞舟這時才嗅到費渡話音里淡淡的火氣,混了他身上殘留的、基調(diào)低沉的木香,湊成了一對“干柴烈火”,鉆進駱聞舟的胸口,狠狠在他心里放了一把煙花——別人罵他,有個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居然生氣了!“為了我。”他心想。駱聞舟回過味來,費了好大的勁,才算憋住了沒當場傻笑出來,再面對肖海洋,駱聞舟心里一點脾氣都沒有了,非常和藹可親地沖肖海洋一伸手:“工作證和警用品交上來,我暫時停你的職,沒有意見吧?”肖海洋滿腔怒火被費渡一把冰潑成了灰燼,憤怒冷下來,愧疚卻冒出了頭,這傻狍子不由自主地又被費渡帶跑了,心里恐慌地想:“我在怨恨顧叔叔?”他仿佛直面了自己卑鄙的靈魂,魂不守舍地呆立片刻,一言不發(fā)地掏出工作證和手銬交到駱聞舟手上,霜打茄子似的飄走了。費渡徑直去找夏曉楠,經(jīng)過辦公室門口,正好看見郎喬剛掛了電話走出來。費渡:“通知梁右京的家長了嗎?”郎喬點點頭,繼而抬頭看了他一眼,覺醒了野獸一般的小直覺,總覺得費總身上裹著一層冰碴子。“我想去和夏曉楠聊幾句,”費渡溫文爾雅地對她說,“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跟年輕漂亮的大姑娘在一起,可以緩解小姑娘的緊張?!?/br>“哦……哦?!崩蓡棠涿畹馗狭速M渡,試探著地問,“費總,天涼了,王氏是不是要破產(chǎn)了?”費渡沒聽懂這個梗,回頭問:“王氏是什么?”郎喬用手指撐住眼角,給了他一個充滿世界和平的微笑。夏曉楠被來人驚動,飛快地抬頭看了一眼進來的人,又深深地埋下頭去。“你的同學都告訴我們了,”費渡進來之后沒有做冗長的開場白,單刀直入地說,“關于圣誕節(jié)的打獵游戲?!?/br>夏曉楠猝不及防,哆嗦了一下,慌張地望向費渡。“告訴我你在怕什么,”費渡看進她的眼睛,看見那女孩的瞳孔在緊張中明顯地收縮,慌亂地試圖躲開他的視線,“夏曉楠,看著我說話,馮斌已經(jīng)死了,可以說是為了你,你的另一個同學本來可以置身事外,也是為了你才把這些事透露給我們,你爺爺坐著電動輪椅從家跑到市局,現(xiàn)在還不吃不喝地在外面等著消息,你這一輩子只想當個糊在墻上的美人燈嗎?能不能像個人一樣堂堂正正地為自己、為別人說句話?”一直以來只會尖叫和沉默的夏曉楠呆了片刻,突然毫無預兆地哭了。費渡一聲不吭地等著她哭完,足有十幾分鐘,直到女孩只剩下抽噎的力氣,他才繼續(xù)說:“特招生一般要和學校簽協(xié)議,你不能轉(zhuǎn)學,必須要在育奮參加高考,否則要把已經(jīng)拿到的獎學金還給學校,對不對?”夏曉楠上氣不接下氣地點點頭。“所以剛開始你只是為了在學校生存下去,”費渡說,“圣誕節(jié)被捉弄的對象在公布出來之前,本人一般是不知道的——但是這次有人提前告訴了你,除了馮斌以外,還有一個人,對不對?你點頭搖頭就行?!?/br>夏曉楠遲疑了一下,再次點了點頭。“這個人在學校里比馮斌有權(quán)力,他要求你把善意提醒過你的人出賣給他,否則不單讓你在學校待不下去,還要讓你償還獎學金,但是那些錢早已經(jīng)拿回家給你爺爺看病,補貼家用了,你還不出來,只能屈服?!?/br>夏曉楠抓住了自己的衣角。“這時,馮斌對你說出了他的計劃,他想要帶你們出走,把學校里這些不正常的秩序捅出來——看得出來他策劃很久了。你成了他們這些人里的‘內(nèi)jian’?!?/br>“他……他只說想找人整馮斌……”夏曉楠終于聲如蚊蠅似的開口說了話,“我以為他們是要找人在校外打他,或者讓學校來抓他,給他記個處分什么的……”“馮斌家境寬裕,父母都很有辦法,即使被學校抓回來,也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