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開除出了他們的世界，居然也擁有了別人站著他坐著的待遇?？申懹墒悄敲吹牟涣?xí)慣。

陸由望著徒千墨，“您能讓頡哥坐下嗎？”一切回歸原點(diǎn)，三師兄也變了頡哥。

徒千墨也看著劉頡，“你好端端地又杵在那做什么？”

“是。”劉頡坐下了?？墒顷懹蓞s更加奇怪，無論任何菜，徒千墨動了筷子，劉頡才敢嘗一口，而徒千墨不吃了，他就立刻放下筷子。

這頓早飯吃得沒滋沒味，直到徒千墨用畢，陸由習(xí)慣性地起來收桌子，徒千墨才笑容可掬地道，“不用忙，這里交給阿頡吧?！?/br>
陸由知道，這其實也是排斥的一種，可是他終于在愣了一會神的時候道，“就算是客居府上，這么些日子，也該做點(diǎn)事。我年紀(jì)小，就當(dāng)是幫幫頡哥吧?！?/br>
徒千墨聽他這么說，只是一笑，轉(zhuǎn)身走了。陸由于是將桌上的碟子端到廚房去，只是這一次不同的，他站在一邊打下手，劉頡卻在那里洗盤子。

“我初入門的時候，會偷眼看其他師兄怎么做這些事。”這是劉頡的第一句話。

陸由知道劉頡不善言辭，他絕不是一個會說廢話的人。

“那時候，老師面前，還沒有大師兄的座位。他便和我今天做得一樣，在一旁安箸、布菜，二師兄固然高傲了些，但這長幼次序的事，他也只能在一旁侍立，連多說話都沒有資格。”劉頡道。

陸由不知自己該說些什么，他早都知道徒千墨的譜大，可是想象不到，這個人居然能擺譜到這種程度。

“我們一步一步地跟著老師，最初的那幾年，老師的飲食起居都是我們服侍，甚至——”劉頡抬眼看著陸由，“老師的M會在他睡前為他做一些你其實可以想到的服務(wù)，他的生活，事實上，在很長一段日子里，是很yin靡的?！蹦呐逻@兩個字的感情歰彩太重，劉頡依然沒有為尊者諱。

陸由有些吃驚。

“我們仰慕老師，尊重老師，自然，更敬畏老師，但是，每個人，不管年紀(jì)大小，輩分高低，也會在心里包容老師，哪怕是小師弟。因為，老師有時候，真的像大慕哥說的一樣，非常任性?！眲㈩R說任性兩個字的時候，目光一下就飄得遠(yuǎn)遠(yuǎn)的，就像小輩提起親昵的長輩荒唐事的那種帶點(diǎn)不好意思又完全理解的樣子。

陸由聽到這里，已經(jīng)明白劉頡要說什么了，“謝謝頡哥。”

劉頡知道陸由是聰明人，有些話，原就不必說得太多。徒千墨的孩子氣和遷怒他的哪一個弟子不曾領(lǐng)教過，可是，他們每一個人都知道，老師只是像他們依賴著他一樣，依賴著自己的弟子而已。他有點(diǎn)莫名其妙的霸道的自信，像是知道，弟子們一定是會懂他的?？墒?，劉頡沒有說出來的是，徒千墨卻并不只是一個孩子，他可以有被弟子們刻意縱容出的小脾氣，但是，他也有更多的，遵守每一個人底限的理智。就像他可以接受劉頡服侍他更衣洗腳，但絕不可能讓其他弟子這樣做一樣，這不是因為在他眼里劉頡就不如其他弟子了，只是，他固執(zhí)地有些自戀地將這當(dāng)成是，我也需要你們的一種表達(dá)。弟子們給他全身心的信任，徒千墨和每一個弟子，也有特定的相處模式?？墒?，對陸由，徒千墨看起來是真的預(yù)支了他作為老師的福利。他忘記了，陸由根本是一個負(fù)擔(dān)不起別人任性的人。

一早上，陸由過得很充實，這一次的充實依然來自劉頡，他練習(xí)，看劇本，看完了就和劉頡交流，沒有了那么多的繁文縟節(jié)，陸由卻越發(fā)的空虛，甚至他在耗腿的時候會想，這個時候，如果有一本家訓(xùn)，背一背還是可以的。因為痛苦的時刻，若有更痛苦的來分擔(dān)，rou體好像就輕松一些。

中午，劉頡親自送飯給徒千墨。陸由就心安理得的午睡。房間是新搬的，比原來住的敞亮些，也不用再同任何人分享洗手間。

陸由看著絕對能夠彰顯品味的墻紙，他沒認(rèn)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但不知為什么，好像剛睡著又醒了。

于是，一個人去力量房，沒有做力量練習(xí)，卻是在空出來的那一片地做了拉伸，而后，他開始練舞。Breaking的基本功卡狄的練習(xí)生差不多都是罰出來的，陸由的舞跳得不錯，三四個托馬再連接AF外加龜轉(zhuǎn)沒有一點(diǎn)問題，練到衣服濕透出來的時候，家里卻莫明的多了一個人。

“對不起對不起?！标懹缮踔翛]反應(yīng)過來，就聽到那人不住口地道歉。陸由也呆了，自打進(jìn)了門，只有他給別人賠不是的時候，又有誰會在意他。陸由蹲下來，看到那人正用手去撥落在地上的香灰，但不動還好，這樣一弄，地板更臟了，“實在是對不起，您，您的鞋——”

陸由驚呆了。

那是一張?zhí)赖哪槨ｊ懹僧?dāng)年十三樓上挑釁徒千墨，他有斗志，也有本錢，他甚至想過，或者自己的這張臉會讓愛才的卡狄總監(jiān)舍不得，這是一個聲色犬馬的圈子，盡管以色侍人總像是被瞧不起的，但青春偶像，沒有色相，又怎么出頭。陸由在徒家這幾日，行一步錯兩步，唱功演技都被踩到泥地里去，惟有這張臉，他還是有些信心的?？擅媲斑@個人，盡管臉上還帶著驚愕和忐忑，但那種驚心動魄卻毫無攻擊力的美，卻絕對當(dāng)?shù)闷鹉撬膫€字，我見猶憐。他美的像一只蜷縮在沙發(fā)角不會伸爪子的貓，讓人，恨不得掐住他的脖子，握在手心里，狠狠蹂躪。陸由幾乎沒有多想，一瞬間，就認(rèn)定了，他就是那個徒千墨故事里，比自己還漂亮的M，徒千墨沒有說謊，他的確，比自己漂亮。就連說話的聲音，也比自己攝魂。

“怎么回事？”劉頡出來了。

“頡師兄?！泵俭咸痤^，眸子里水盈盈的。

頡師兄。

陸由才一聽到這稱呼，心就涼了。原來，這個人已經(jīng)登堂入室，成為了徒千墨的弟子了嗎？

“這位是陸——”劉頡說不出來了，“是才跟老師的陸由?！?/br>
“陸師兄好。眉笙無禮冒犯了。”他說話的聲音很溫柔，可不知為什么，卻天然地帶著一種勾引的味道。

“香斷了？”劉頡問。

“眉笙該死。”眉笙依然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fù)熘慊?。他甚至連多認(rèn)一句錯都不敢。

“你多少年沒犯過這種錯了。收拾了重回去捧著吧，我——”劉頡遲疑了一下，“我不會告訴老師的?！?/br>
“謝謝頡師兄。”哪怕卑微如陸由，也可以看出他面上太過卑賤卻又刺目地真誠的感激。陸由看著他一步一步跪行后退，不知為什么，心就揪起來了。

劉頡只等眉笙退去才道，“他是眉笙，老師從前的小奴，也是個可憐孩子。”

“是?！标懹刹恢撜f些什么，只是眼光依然望著眉笙遠(yuǎn)去的方向，“我不小心嚇到他，斷了香，他——”陸由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