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他辦公室時的樣子，他就知道大事不妙。前因后果，他雖然不知道細(xì)節(jié)，卻也能大概猜出來。沒想到的是，顏止這么快就來找，一種要接受最后裁決的不安感瞬間淹沒了他。黑暗中，韓慶任由顏止帶著他走。他挺不喜歡失去主控權(quán)，不過現(xiàn)在心里卻很平靜，這緣于他對顏止的信任，興許還有一些絕望感帶來的疲憊。前方一路漆黑，他真不知道顏止到底是怎樣辨別出路的?；蛟S，路就是他施法變出來的？

“我是妖怪?！彼浀妙佒惯@么說過。

他們開始爬樓梯。韓慶笑道：“石頭，你說說話，我害怕了?！?/br>
顏止轉(zhuǎn)過頭來，窗外流泄進(jìn)幾絲燈光，把他的臉分割成明明暗暗的幾塊區(qū)域。顏止道：“省點力氣，一會兒沒樓梯，要爬墻。”

韓慶沒有被嚇著，看著顏止在黑暗中硬朗的輪廓，只覺得愛得不行。他說：“你的手抓緊點，別把我丟了?！?/br>
顏止心一抽，緊緊地攥著韓慶的手，冷聲說：“跟著?！?/br>
上樓梯的路還算好走，月光和路燈從沒有玻璃的窗照進(jìn)來，這一點點的明亮，足以給爬樓的人以安全感。比起上次帶小滿上來，樓梯又多蓋了幾層，他們不到十分鐘就走到樓梯盡頭。

韓慶舉頭看上去，沿著墻壁一路仰望高聳的樓頂，心驚膽戰(zhàn)地說：“爬上去？”

顏止：“嗯，也就七八層。我和小滿來過，外面的空調(diào)臺可以當(dāng)踏腳?！?/br>
韓慶不可置信：“你帶小滿來這種地方？她一女孩子，你怎能讓她冒險！”

顏止冷笑道：我抱她上去的，她膽子沒那么小。”說完眉一挑：“怎么？要我也把你抱上去嗎？”

韓慶怒道：“不用。”他被顏止的不靠譜氣壞了，一瞬間傷感沖淡了，也不再害怕，當(dāng)下就手腳并用率先爬上去。只要不怕，這種程度的運動對韓慶來說，一點難度也沒有。他們?nèi)齼上戮偷搅隧敹恕?/br>
☆、豆芽灣

顏止對夜景沒有興趣，上來之后就靠在電梯房的外墻，默默抽煙。

韓慶面對著馬蹄坊的車水馬龍，也不說話。

過了良久，顏止把煙一掐，走到韓慶跟前。只見月光下韓慶表情木然，像是這一片的守望人，因為年復(fù)一年的看守而變得冷漠無聊。顏止左思右想，實在開不了口。于是他簡略地說：“慶哥，我叫你上來，是想讓你看這個?！闭f著，他脫掉了衣服。

韓慶：“.......”

顏止把衣服往身后一甩，衣服準(zhǔn)確地搭在后面的水泥欄桿。這一手帥極了，不過韓慶完全無心欣賞。他不知道顏止要玩哪一出，在這個時間，在這個無人之地，顏止寬闊的胸膛、細(xì)瘦的腰身完全袒露在他面前，他覺得自己快呼吸不了了。

顏止卻慢悠悠轉(zhuǎn)過身去，后背碩大的紋身逐漸暴露在韓慶面前。

一只怪異的牛頭。牛眼睛流露出的惡意，跟牛這種食草動物完全不協(xié)調(diào)。

顏止側(cè)過身來，緩緩說道：“我?guī)煾刚f，這叫米諾陶若斯......我花了好長時間才記住這個名字。你知道它的故事嗎？”

韓慶：“希臘神話里的牛頭怪，被他爹媽養(yǎng)在一個七扭八彎的迷宮里，后來被一個孩子砍了......紋這玩意兒干嘛？”

顏止搖頭笑道：“我怎么知道。我們幾個人上完小學(xué)之后就不念書了，沒讀過什么希臘神話，也就知道哪吒鬧海、孫悟空三打白骨精什么的。我?guī)煾附o我們一人紋了一個妖怪，說極惡之地，只有邪祟才能鎮(zhèn)守.....”

他側(cè)頭看著韓慶，繼道：“那時候我14歲，何末最小，才12歲，哭得鼻涕都糊住了嘴巴?！彼p聲笑了笑，又道：“紋這怪物時，師父跟我說，那個孩子沒有打敗牛頭怪，其實是他跟妖怪做了筆買賣，妖怪放他活路，還讓他砍掉了自己腦袋，不過他要孩子帶著他的一截牛角出來，繼承他的意志。孩子最后變成了牛頭怪，但沒人看得出來?！?/br>
韓慶聽得皺眉頭：“你師父.....腦子不正常吧?！?/br>
顏止搖頭：“我?guī)煾甘谴謇镒盥斆鞯娜?。他讀的書很多，我們村每一戶人家的倉庫放的都是種地的家伙什和豬飼料，只有我們家堆了一摞摞的書。

“就是我?guī)煾福l(fā)現(xiàn)了流星石。”

流星石......一聽到這個玩意兒韓慶就頭大。傳說流星石不詳，現(xiàn)在他相信了，他有點粗暴地說：“我不想聽，你別說這個了。你已經(jīng)從那個地方出來了不是？那就別再提了?！?/br>
顏止沉默半響，輕聲而堅決地說：“不行。你聽著，這很重要?！?/br>
韓慶只好不說話了。顏止垂下眼簾，“我很快就說完。我們那兒是很干旱的地方，自來流傳一個故事，很久以前，旱季持續(xù)了很長時間，植物和莊稼都枯死了，人也快沒水喝。有一對兄弟為了拯救村里的人，爬上了天梯，去偷竊天河的水。他們千辛萬苦把水偷了來，怕上天知道，把水藏匿在地下，只有在十五月光最亮的時候，村民才會跟著地上晶亮的水珠子，找到天水?？蛇@怎么瞞得住呢。所以村里人雖然從旱災(zāi)里活了下來，卻受到了懲罰。他們的子孫都是殘缺的，有的沒了手，有的少了腿，這是他們使用天水的代價。

“我的師父相信這個故事是真的。他花了很多很多年，竟然真的找到了天水。不過，天水不是水，不能喝，天水在地底下真的像來自天上的水一樣，會發(fā)出美麗的光，不過一來到陸地上就會變成石頭?！?/br>
韓慶接口道：“那就是流星石？在镅酸里是液體狀，出來就會轉(zhuǎn)化成固體，鉆石變成黑炭?！?/br>
顏止冷道：“嗯。天水真的很美，比下面的夜景美一萬倍?！?/br>
韓慶仔細(xì)看過流星石，想象這炫目的金屬流淌千里的壯觀，確實不是人間該有的景象。

顏止續(xù)道：“那么美的東西，卻只能看，不能靠近?？拷娜?，不是被外面那層毒水燒掉了手，就是半邊臉沒了。村里為了把流星石弄上來，死了很多人。地沒人種了，豬沒人喂了....慶哥，你覺得是不是很可笑？”

韓慶：“可不是嗎？水的話至少還能灌溉，還能解渴。一塊石頭，漂亮是漂亮，有什么屁用?！?/br>
顏止看著韓慶，漠然道：“天水不是水，也不是石頭，它其實是.....”顏止搖了搖頭，說不下去了。過了半響，他嘆息道：“大家為了得到天水，已經(jīng)犧牲太多，有人沒了手，再也不能干活兒，有的家里沒了男人，沒有其他活路。他們也是沒辦法。只能一心一意地跟著我?guī)煾?，想辦法把天水弄上來?！?/br>
韓慶：“你師父又是為了什么？”

顏止心一疼：“他？我想，還沒找到天水之前，他早就瘋了?！?/br>
沉默了一會兒，顏止又道：“他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