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留下一個極大的污點(diǎn)，從此無緣長天門掌門之位。

思及此，宋連心如刀割，附和的話噎在喉嚨里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茍梁一眼就看穿他心里的想法，頗感好笑。

孤陽子憑什么連任長天門五十六任掌門卻無人識破？那是因?yàn)樗x的繼承人必定有一個特性：他們的生辰八字和孤陽子一模一樣，而且和他生前一樣都是純陽之體。

宋連就是其中之一，但卻不是唯一。

而以他的資質(zhì)，原本也不在孤陽子的繼承人候選項(xiàng)上。

宋連不明白他師父為什么會放任茍梁顛倒黑白，但對于孤陽子的決定他不敢反駁，遲疑一瞬，宋連最終只能屈辱地低下了頭。

“師父，徒兒知道錯了。我只是想知道那九重塔是不是當(dāng)真如書上所說的那樣神奇，但徒兒絕非故意放出厲鬼，只是不小心觸發(fā)了機(jī)關(guān)。”

沒說一個字，他的心都在滴血。

但在場沒有會被這種毫無誠意的借口糊弄的傻子。

茍梁嗤了一聲，“三歲小孩都有父母教導(dǎo)到別人家做客別亂碰主人家的東西，我沒記錯的話，宋先生比我還大兩歲吧？更何況，偷就是偷，你想抹除孟家血印將九重塔占為己有也是不爭的事實(shí)，漂亮話說再多也沒用。你師父可以因?yàn)槟阏J(rèn)錯掉兩滴眼淚就原諒你，我可沒有這個義務(wù)！”

“你——”

“宋連！”

見宋連不忿地針對茍梁，孤陽子呵斥一聲。

旋即，他對茍梁慚愧道：“孟天師，是我教徒無方。這次他犯下大錯，我絕不會包庇，你要他如何賠罪，但說無妨?！?/br>
“您這可真是為難我了。”茍梁冷笑，“如果有人偷了獨(dú)孤掌門的長天印，還想占為己有，您會怎么做？”

孤陽子語塞。

若真有人敢這么做，早就被他挫骨揚(yáng)灰了！

但茍梁信口開河，空口白舌就想用幾句話想要他徒弟的命，孤陽子就算有把柄在他手上，也絕不會答應(yīng)。

雙方一時僵住，袁清三人對視一眼。

按照他們的脾氣，就這件事而言不管有沒有導(dǎo)致難以挽回的后果，宋連百死莫贖。

可獨(dú)孤掌門的態(tài)度也很明顯，他想保住宋連。長天門的面子他們不能不給，也不敢不給，好在事態(tài)總算被及時控制住，沒有造成不必要的傷亡，也不是沒有通融的余地。

同時，他們也擔(dān)心茍梁逞一時意氣得罪了長天門，趕忙居中調(diào)停。

袁清說道：“獨(dú)孤師兄，小孟少不更事，要是說錯了什么話還請您不要放在心上。畢竟宋連做的事……換做是我，也無法相容。”

“是啊，好險(xiǎn)是沒殃及無辜?！?/br>
話雖這么說，但就剛才宋連嘴上認(rèn)錯但全然不把茍梁放在眼里、對自己的過失全無悔意的樣子，他早就想幾巴掌抽上去了。

但誰讓人家有個好師父呢？

方云舒心里有情緒，說話的語調(diào)也難免陰陽怪氣。

只聽他說：“要我看，宋賢侄你還是同孟天師好好賠禮道歉。他雖然年紀(jì)比你小，但修為比你高，就是你的前輩，你要是誠心認(rèn)錯，他不會難為你的?！?/br>
劉一乙瞪了他一眼，這是來調(diào)解還是火上澆油？

咳了一聲，劉一乙說：“獨(dú)孤掌門，長天門的門風(fēng)我一向敬佩。但您看，昨夜孟天師為了破解雙葉市之危，費(fèi)盡心力，這才在首都落腳都沒來得及歇口氣，就發(fā)生了這樣的事。于情于理，宋連都應(yīng)該給孟賢侄磕頭認(rèn)錯。不然，我們也不能看見當(dāng)作沒看見，平白讓孟賢侄受這樣的委屈?！?/br>
孤陽子怒火中燒。

他縱橫人間三千多年向來都是為人奉承追捧的存在，哪想到終日打雁這次卻被雁啄了眼，竟要忍氣吞聲地吃一個二十郎當(dāng)歲的年輕人的暗虧。

但眼前的局勢他卻不得不咽下這口氣。

茍梁可以破罐子破摔，但他要名譽(yù)，絕不能讓自己苦心經(jīng)營三千年的長天門斷送在小子手上。

于是孤陽子點(diǎn)頭道：“三位所言極是。孽畜，還不給孟天師磕頭認(rèn)錯！”

“師父……”宋連眼睛通紅，見他滿臉冷肅，一向慈悲的眼睛因?yàn)榕鹱兊脴O冷，一時心中大駭。

他師父想必也非常生氣，而能夠讓他師父退讓到這個地步的原因定不簡單。

若他忍一時之辱，能解師父之難……那他委屈求全又何妨？

想通這一點(diǎn)，宋連咬咬牙轉(zhuǎn)向了茍梁，彎下繃直的脊背，以頭貼地用最卑微的姿態(tài)道：“孟天師，我錯了，請……您原諒?！?/br>
誰都能看出宋連的不甘愿和眼中的怨毒，可他越恨茍梁就越高興——只痛不響的打臉豈不無趣？哪有“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卑躬屈膝”看起來讓人痛快！

茍梁坦然地受著他的大禮，任憑他磕頭也沒有叫起的意思。

直到宋連磕了五個響頭，孤陽子才皺了皺眉，出聲道：“此次是我這劣徒犯下大錯，孟天師放心，我定會重重懲罰他。這枚三清鈴是我門中長老的遺物，他生前也是一位功德無量的天師，這法器雖然比不得你的九重魂歸塔，但也不算太差。聊表歉意，還請你收下?！?/br>
茍梁伸手接過，仿佛看不見那三清鈴上沾著的詛咒之氣，笑道：“前輩客氣了?！?/br>
“應(yīng)該的?！?/br>
孤陽子像是如釋重負(fù)一樣地對茍梁慈祥一笑。

宋連在他說話時已經(jīng)停下了磕頭，但他師父沒有出聲讓他起來，反而像是沒看見他緊繃的身板和發(fā)紅的眼圈一般，和茍梁談笑自若。

孤陽子說：“此次劣徒犯下大錯，卻也提醒了我們。首都畢竟是人極之地，千年厲鬼鎮(zhèn)壓在這里，稍有不慎就會釀成大禍。七藏閣的風(fēng)水法陣聞名遐邇，但孟天師一個人畢竟精力有限，難保下一次又遇到別有居心的人，可能就沒有這次的僥幸了。長天山遠(yuǎn)離塵囂，又有歷代天師彌留的法器坐鎮(zhèn)，門中弟子千數(shù)，鎮(zhèn)壓千年厲鬼正是個好去處。”

頓了頓，孤陽子掃了劉一乙三人一眼，隨即目光落回茍梁身上，問道：“不知孟天師意下如何？”

茍梁早就料到他會有此算計(jì)，聞言，不慌不忙地說：“前輩此言倒是讓我慚愧了?！?/br>
“這次的事，說起來我也有責(zé)任。若不是我修為有限，又輕信他人，也不會發(fā)生這樣一場禍?zhǔn)??！?/br>
“能把厲鬼轉(zhuǎn)鎮(zhèn)在長天門下自然再好不過……只是，前輩想必也看出來了，此前我雖然僥幸制服那厲鬼，卻也被他烙下印記。之前我靈力強(qiáng)盛倒不礙事，但現(xiàn)在我靈力虧損，萬一他魂飛魄散，我也難逃一死?？煞袢菸倚摒B(yǎng)幾日，待我恢復(fù)，再將那厲鬼親自送上長天門，怎么樣？”

“這是自然?！?/br>
孤陽子見他如此干脆便料定茍梁藏有后招，但他不以為意。

他自信不管茍梁在背地里計(jì)劃什么，他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