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在自家樓上。

“那我馬上到你家來吧，你住在哪一幢？”上次只把夏未來送到了小區(qū)門口，他一直沒弄清楚他的具體住址。

“??？”夏未來一口茶嗆著，“咳，到我家來干嘛？”

那邊輕笑了一聲道：“因?yàn)槲铱仗撐壹拍倚枰参?，而且我給你帶了禮物。”

“這個，項(xiàng)總，哪有您給我送禮的道理……”

“夏未來，幾幢、幾單元、幾號?！表?xiàng)越?jīng)]心思跟他磨嘰，他很煩夏未來跟他用這種語氣說話，可他并沒有注意自己也習(xí)慣性地用了命令句式。

夏未來坐在沙發(fā)上，放下茶杯，老實(shí)地回答：“十六幢二單元501?！比缓笏麙鞌嗔穗娫?。

陶野順手拿過他的茶喝了兩口，驟然發(fā)現(xiàn)氣氛有點(diǎn)不對勁，偏頭看看夏未來，卻見他臉上掛著個嘲諷的笑容，對著電視機(jī)里正在上演的民國苦情戲嘀咕了句：“仗勢欺人……”

電視里演的是：

一個有錢人家的少爺搶了個漂亮姑娘，姑娘的情人在花轎后吼得青筋直冒，姑娘在花轎里哭得梨花帶雨，而那個惡霸少爺騎著高頭大馬戴著大紅花球，儼然一副得勝者的姿態(tài)。

總有一些人，喜歡依自己的喜好安排別人的生活，無論那個人愿不愿意，他說娶就要娶，他說來就要來。

陶野哼了一聲說：“你笑得真難看?！?/br>
夏未來聳了聳肩：“再怎么著也比這電視劇里的少爺好看。”說完他去奪自己的茶杯，不料陶野閃身讓過他撲了個空，身體失去平衡側(cè)倒在沙發(fā)上，正壓上自己的手臂，傷口猛地一陣鉆心的疼，他嘶了一聲，立刻彈跳起來。

陶野愣了一下，這才想起來夏未來手上有傷，他心里驀地慌了，站起身問：“怎么了？傷口疼？”

“廢話！”夏未來疼得煩躁，張口就罵，“你們這些兔崽子也都是仗勢欺人的家伙，人多了不起？有砍刀了不起？我cao，城管又不是十八羅漢，哪經(jīng)得起你們這樣折騰！”

陶野受到遷怒心里也火了，然而眼角瞥見夏未來的襯衫上滲出了血色，登時什么火也發(fā)不出來了：“你傷口又滲血了，這也太脆弱了，一壓就出血？”

夏未來感覺衣服被浸濕也有點(diǎn)懵：“他媽的我說之前怎么那么疼，原來崩了……”

“什么之前？”

“就我拉你不讓你跟警察掐架那會兒！”夏未來沒好氣地說，準(zhǔn)備下樓拿藥箱，被陶野攔下：“我?guī)湍隳?，你把鑰匙給我就行了。”

陶野想起來那會兒自己確實(shí)掙扎得厲害，好像、似乎、可能……真的是自己讓夏未來二次受傷的。懷著一種微弱的負(fù)罪感，他去猥瑣醫(yī)生的房間里拿了藥箱，回來看見夏未來臉色有些蒼白，負(fù)罪感又加深了一層。

把一圈圈浸紅了的繃帶解開，陶野面對那兩道皮開rou綻的傷口，他心里狠狠揪了下：“怎么這么嚴(yán)重？”

夏未來道：“這不算嚴(yán)重了，我只是給那小子蹭了兩下，傷口不深，醫(yī)生都沒有給我縫針，跟我那同事比起來算不上什么。”

“你沒事逞什么英雄！”陶野一邊給他清理傷口，一邊忍不住說。有時候他真搞不懂夏未來這個人，明明是個無賴，偏偏在某些情況下會奮不顧身，有時候他甚至覺得，那種奮不顧身更近似于一種驕傲，或者說一種固執(zhí)。

“去，你個小孩子懂個屁！讓開一點(diǎn)，我看電視呢?！毕奈磥聿荒蜔┑?fù)]揮手。

陶野懶得跟他這個傷病員計(jì)較，坐在他跟前幫他重新纏好干凈的繃帶，一抬眼正瞧見夏未來的側(cè)臉，沒有任何表情，似乎沉浸在什么心事里。脖頸的線條柔和地彎曲著，偏白的皮膚下隱約可見細(xì)小的淡色血管。

目光不知怎么地就移到了那張刻薄的嘴上，大概是由于失血多了，唇色泛白，無意識的輕抿讓它看起來有些倔強(qiáng)的模樣。陶野尋思著，好像有很多次了，他被這張嘴氣得想當(dāng)場咬死這個人。

想到這里，他忽而笑了。今天在醫(yī)院里碰見那一雙人，一個躺在病房里昏迷不醒，一個站在病房外心急如焚，他隱約理清了些自己的心情，對眼前這個無賴的心情。于是他傾身上前，趁著夏未來心不在焉的時候把他按在沙發(fā)靠背上，不懷好意地盯著他。

夏未來回過神來，把目光從電視上拉到陶野身上，皺眉問：“干嘛？”這小子莫名其妙發(fā)什么瘋，離這么近，還居高臨下，他給他盯得怪不舒服的。

陶野發(fā)現(xiàn)自己很喜歡夏未來仰頭看他的樣子，盡管知道夏未來有所不滿，他還是維持著這個姿勢問他：“今天這事，你是怎么擺平的？”

夏未來用完好的那一只手想把他推開，誰料陶野還就跟他賴上了，愣是紋絲不動。

“我告訴你我是用錢賄賂的，你會把錢還給我？”

陶野一愣，脫口問：“用錢？多少錢？”接著他又想起來，那時候夏未來身上哪里有多少錢，難不成那警察是把他帶到隔壁刷卡去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根本沒帶多少錢，回來的打車費(fèi)還是咱們倆湊的。”

夏未來避開他的目光，笑了笑說：“不是錢？那我還有什么辦法搞定他們？”

陶野又是一愣，夏未來這句話與其說是反問，更像一句諷刺。能這么快讓對方罷手的，不是錢，還能是什么？還能是什么？

陶野還要再問，卻聽那邊房門開了，夏未來循聲看過去，就見陶睿倚在門框上，尚有些睡眼惺忪：“你們在做什么？”

“你們在做什么？”

陶睿對眼前的景象感到有些驚訝，弟弟曲著一條腿壓在那個小城管的腿上，雙臂把那人控制在沙發(fā)背，而男人裸露的手臂上纏著層層繃帶，身邊的那些還沾著血。這畫面……怎么這么和諧？

陶野這才從夏未來身上下來，沒有回身，說道：“陶睿，我在嚴(yán)刑逼供?！?/br>
“嗯?！碧疹｜c(diǎn)點(diǎn)頭，沒有發(fā)表多余的意見，也坐到沙發(fā)上看電視。

電視里演的是：

那個嫁入豪門的姑娘半夜三更出來跟舊情人幽會，誰知被那家的管家抓了個正著。管家叫來了少爺，一群人把那兩人團(tuán)團(tuán)圍住。

管家說：“哼哼哼！你們這對jian夫yin婦！”

姑娘說：“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少爺說：“把他們兩個分開！男的給我往死里打，女的家法伺候！”

夏未來說：“我cao這電視劇真他媽雷！”

陶野再沒有從夏未來的口中套出關(guān)于警察局那件事的只言片語，而陶睿似乎并不怎么關(guān)心，他只是靠在沙發(fā)上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