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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她一條情報,說是陳望在案發(fā)前一夜剛剛寫了一首藏頭詩諷刺馮侍郎,與其生隙。 可馮侍郎看上去可并不像胸懷寬廣之輩,怎么第二天就原諒他了,還要收他當義子? “你看看你,又把你爹的書房翻得一團亂,都這么大的姑娘了,什么時候能把東西都整整好?” 陸棲鸞從小看書又快記得又牢,常常抽一本看一本,還不放回去,陸爹不知道嘮叨了她多少次,最后還只能嘆著氣收拾。 陸棲鸞看罷筆錄,忽然開口問她爹:“爹,文人寫賀詩的時候,做藏頭詩的多嗎?” “不多,藏頭詩因是要藏頭,有拘詩詞格律,在賀詩里算是下乘?!?/br> 陸棲鸞點點頭,又翻了一遍筆錄,疑道:“那您看這兒是不是寫錯證詞了?殺人的那間屋子里只發(fā)現(xiàn)了一首寫著詩的紙,那首詩并非藏頭,而后面馮侍郎的證詞是,陳望給他寫過一首藏頭賀詩,還念給了陳父聽?!?/br> 陸爹瞄了一眼,道:“哦,還真是,許是前一夜馮侍郎喝多了酒,宴上作詩的又不止陳望一個,記錯了吧?!?/br> “那首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的詩寫的是什么呢?” 陸爹從另一本書里抽了一張紙丟給她,道:“詩是好詩,但他自喻為漂泊旅人,求蒼天大樹遮風擋雨,倒是與陳望從前的反骨文風相去甚遠。” 陸棲鸞接過來一看,是一首無題七律—— 倦讀詩書十四年,浪死虛生空度閑。 拗蓮作寸絲難絕,興酣落筆搖五岳。 殘英雖亦妒我香,寸葉猶可慰悲懷。 唯恐蕭殺秋風起。漂泊旅人覓蒼蓋。 沒什么毛病,只不過的確不是藏頭詩。 陸爹見她皺眉一臉苦惱狀,哎了一聲道:“那馮桂早就伏法了,你又何必為了陳望這么盡心竭力地追究呢?!?/br> 陸棲鸞站起來道:“那馮桂是什么時候流放?” “是今天吧……放衙的時候已經(jīng)上了囚車,這會兒應(yīng)該到城門口了?!标懙f完,便見陸棲鸞往外走,連忙喊道:“你干嘛?!別告訴你爹你要去找馮桂麻煩!人家都被流放了!” “不是,我只是有一句話想問問他,問完就散絕不糾纏?!?/br> 待疾步走門口,陸棲鸞又忽然停住了步子。 “對了爹,你誤會了,我不是為了幫陳望?!毖鄣缀⑽㈤W,逆著窗外漸暗的月光,陸棲鸞寒聲道:“我現(xiàn)在是要弄死他?!?/br> …… 春四月,最是萬物繁盛的時節(jié)。 城門前,七八歲的娃兒們拖著粗布做的飛不起來的風箏四處瘋跑,揚起的灰塵嗆了路邊一頂銀絲綢小轎旁的侍女一臉。 這些侍女皆是一般的身長,一般如凝脂的膚色,舉止端雅俱不似常人。此刻被灰塵一嗆,拿帕子捂著口鼻靠近轎子細聲道—— “殿下,陛下只允您出來玩一下午,還要將太子殿下提出來,再晚那大理寺便要放衙了?!?/br> 轎子內(nèi)有個稚弱的嬌聲哼哼了一會兒,道:“再給我買一串兒炸圈兒就走?!?/br> “殿下,民間的炸物多食不宜,還是回宮再……” “但是炸的好吃呀!我哥啥都不行就找吃的行!” 磨蹭了一會兒,侍女也只好隨了貴人的意,待買了回來,便瞧見轎子里的貴人掀開窗子看著街道另一邊。 侍女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只見是一隊官差押解流囚等著出城門,便道:“這些都是罪人,不值得污了殿下的眼?!?/br> “不,你們抬我過去,找那邊那個扎金翎發(fā)繩的?!?/br> 問罷了恨恨被帶走的馮桂,陸棲鸞知道恐怕事情要大了。因心里過于沉重,走路都有些心不在焉,險些撞上一面轎子。 “抱歉……殿下?” 她與小公主一別已快三個月有余,意外的是這小公主也不嬌蠻,被她賣了一道還不報復(fù)。此刻也只是撐著下巴問她—— “我聽見你跟那犯人在談吏部那個陳望的事,宋明桐說的你被他拋棄的事兒是真噠?” “……公主,我被陳望拋棄這個事兒、呃這個事兒已經(jīng)傳得這么廣了嗎?” “是啊,宋明桐說的時候可開心了,我第一次見她笑得那么燦爛?!?/br> 陸棲鸞深吸了一口氣,道:“沒錯,我現(xiàn)在特別想找個官衙擊鼓鳴冤?!?/br> “你爹不管?梟衛(wèi)也不管?” 陸棲鸞嘆了口氣道:“刑部管不了,若是翻案等同打梟衛(wèi)的臉,他們不攔著我就不錯了?!?/br> 小公主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道:“那你跟我走吧,刑部和梟衛(wèi)管不了,大理寺專管皇族和百官,還是可以管的。待把我家那蠢哥哥撈出來,讓他借你東宮印一用,逼大理寺管?!?/br> 第二十二章 書生寸筆亦可殺人 宮里宮外皆是一片喜人的綠,連東宮墻角的春草也早早地長了一茬。 “……你是不是皮癢了?太子還沒被廢呢,就敢偷懶,宮門前的雜草長了這么多也不知道拔!再教我看見,小心你的腿!” 被訓斥的宮仆一面惶恐低頭,待老內(nèi)監(jiān)轉(zhuǎn)身走遠,便又恢復(fù)了一臉不屑的神色,坐回了墻角偷懶打盹。 這樣的場景,在東宮已經(jīng)上演了六年有余。 老資格的宮人還記得,太子年紀尚小時,與皇帝的矛盾還沒有現(xiàn)在這么深,也曾勵精圖治想要做個賢君。 只可惜他為人過于剛直,皇帝的帝王心術(shù)用得越多,越是教他失望,因此甚至有過數(shù)次爭執(zhí),再后來,竟索性丟下高貴的儲君身份,徑自如一個無拘無束的武人一般遨游江湖去了。 父子離心,太子無心政事,朝野非議紛紛,易儲的聲浪也是一年高過一年。 “聽說了嗎?太子被放出來了……” “若非年前三殿下的母家出了那檔子事兒,我估摸著,今年就要換天了。” “說不好……” 百官下朝,從東側(cè)門走的官員總是會瞧見東宮的,平日里辦公枯燥,每每瞧見東宮那生了瓦松的琉璃頂,便拿這當了齒間老味,翻來覆去地嚼。 “你瞧那刑部的陸胖兒,前日里還對那吏部的狀元女婿噓寒問暖的,今日怎么了?準女婿給他叉手彎腰,連理都不理的?” “你有所不知,這陸大人家的姑娘對那陳狀元有救命之恩,見他老父親被馮桂那孫子殺了,還幫忙查案。這陳狀元受了她再造之恩,還是一介寒門書生的時候便向她求娶,這陸家姑娘也答應(yīng)了,可昨日里又傳出來,這陳狀元反悔了……” “喲~金州小地方出來的書生還挑呢,那老陸家的閨女我瞧見過,笑起來像小妖精一樣,有倆小酒窩,簡直不像是老陸生的。這都不要,陳大人還想尚公主不成?” “公主還小呢,不是有傳言說宋相爺想把孫女許給他嗎?估計是想攀左相家的高枝呢。” “可不就是攀上了嗎,瞧這兩日,左相樹蔭大,刑部那裴尚書險些讓他給架空了一半,整個吏部以他為首□□來多少左相門生,年輕人啊……” 有年歲的官兒雖不齒陳望這般為人,卻也沒那個心思去彈劾他,畢竟御史臺那幫人壯烈在前,他們這般年紀大的誰也不想先去領(lǐng)教吏部員外郎的口舌之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