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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自審問人,也沒哪個犯人配得上他親去審問,但那本事仍然在,四寶撞在他手里,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了。 他看起來問的甚是平和,神情也從容,看起來不過是三兩句閑話,四寶提著小心照實答了,到了后來越來越凌厲,譬如:“你辦事兒花了多久,什么時候從恭儉胡同里出來的?” 四寶咬著下唇道:“大概是未時末…” 他漫不經(jīng)心地吹著茶葉沫子,繼續(xù)問道:“什么時候回的宮?” 回宮的時候侍衛(wèi)肯定知道,這個想瞞也瞞不住,她低著頭,聲音更沒有底氣:“回督主的話,戌時過幾刻?!?/br> 他唔了聲:“那這中間的兩個多時辰你都干什么去了?” 四寶繃著脊背,強忍住奪門而出的沖動:“就,隨意逛逛?!?/br> 他道:“連著逛了兩個時辰,你果真不嫌累,我倒是真想知道,哪里的街巷夠你逛兩個時辰的,戌時宮門已經(jīng)快落鎖了吧,你難道要告訴我,你逛的忘了時間,這才急急忙忙地趕回來?” 四寶支支吾吾地編不出來了,萬一他要再問那地方有什么商鋪有什么牌坊她可真答不出來,她一直知道督主很厲害,但她也真沒想到他厲害到這種地步,從些微的反常就把真話快問出來了。 她額頭涔涔地冒著冷汗,莫名地冒出一個不合時宜的念頭,督主以后要是有老婆,他老婆絕對不敢在外頭亂來! 陸縝的眼睛狹長而漂亮,看人的時候簡直勾魂攝魄,她現(xiàn)在就被這雙眼睛凝視著,不知不覺臉白的跟紙一樣。 他放下手里把玩的茶碗,長而白凈的手指輕輕點了點桌面。 “還不說實話?” 第二十五章 四寶只覺得頭暈?zāi)垦?,不由得伸手捂住了額頭,木呆呆地看了他半晌,嗓音輕顫:“督主,我,我殺人了?!?/br> 陸縝連眉梢都沒動一下:“什么人?” 他心里其實是松了松的,方才瞧四寶那模樣,他還以為她做了什么背叛他的事兒,聽她說完才知道不過是死個人而已,對他來說還真算不得什么大事兒。 殺人是重罪不假,但也得看是誰犯的,背后有誰保著。 只要他有心保一個人,就是皇上來責問,他也有能耐讓人碰不著她一根頭發(fā)絲。權(quán)傾朝野這四個字,都是實打?qū)嵉臋?quán)勢累積,可不只是坊間流傳的名聲。 四寶眼淚都給他嚇出來了,聲音哽住,一邊把眼淚憋回去一邊道:“是十三皇子派來的侍衛(wèi)…” 陸縝只聽這一句便把事情猜了個七七八八,眼底透出幾分狠厲,碗蓋在茶盞上輕輕一磕,呼出口氣,他又緩了神色,挑眉問道:“你一個人能殺兩個身手不錯的侍衛(wèi)?” 四寶想到謝喬川,咬牙堅持道:“就是我一個人殺的,我趁他們不注意,奪了他們的匕首捅死一個,又用石頭砸死了另一個?!?/br> 陸縝當然不會信這種毫無邏輯的謊,同時很輕易地推斷出了事情的真相,四寶身邊肯定有人護著他,身手不錯,而且應(yīng)該是一人所為,不然風聲早走漏了,兩個侍衛(wèi)八成是被這一人殺死的。 他對幫她這人下手的狠辣沒有意見,但瞧見四寶咬緊牙關(guān)護著這人,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 不過這也無妨,回頭讓成安查一查是誰那天跟四寶一道兒出宮的就是了。 陸縝垂眸思索片刻,又道:“說說那日的情形吧?!?/br> 四寶本來都做好他大喝一聲拍案而起拿人進東廠的架勢了,覺得他不像是要依法查辦的樣子,小聲道:“督主…您不拿我???” 陸縝瞧的好笑:“我為什么要拿你?” 四寶腦筋還沒轉(zhuǎn)過來:“我殺人了啊?!?/br> 他打開博山爐的蓋子,用銀簽挑了挑里面的香灰,讓一縷安定心神的香味逸散出來,悠悠道:“倘若殺了人的都要依法查辦,那么宮里只怕有七成的人都要進東廠了?!?/br> 他走過去伸手托起她下巴,觸手柔綿,手感極好,他語帶調(diào)笑:“就你這樣的身子骨,進了東廠能捱幾下?” 四寶正心煩意亂,沒注意到兩人此刻的隱約曖昧,她捂著額頭,不由自主地說了心里話:“可…奴才現(xiàn)在一閉眼,就能看見那兩個人的尸首?!?/br> 他說完見她一臉惶然,眼睛還紅著,心頭一軟,抬手她按著額頭的手拉下來,緩聲道:“你這并不算殺人,是正兒八經(jīng)的防衛(wèi),難道土匪進了家里,你還不能拿刀反抗了嗎?你不殺他們,他們就會殺你,你又有什么錯兒了?” 也許是熏香真有靜氣凝神的效果,也許是他溫緩的嗓音,四寶不知不覺心就定了下來,訥訥道:“那督主…我該怎么辦?” 他道:“把那日的事兒一件不漏的仔細告訴我。” 四寶定了定神:“我才從恭儉胡同出來就遇到了十三皇子,他口口聲聲說讓我跟他走,我自然不答應(yīng),趁他們不注意就跑了,本來是想回宮的,沒想到又迷了路,繞了許久才繞出來,這兩人就過來套上麻袋劫我走…” 她把接下來的事兒隱去了謝喬川參與的本分,都說是自己干的,陸縝聽出她說話不實不盡,卻也沒多問,反正他想知道的都能查出來,轉(zhuǎn)而問道:“你把那兩人的尸首扔在了哪兒?” 四寶想了想:“巷子附近的一口井里?!?/br> 他又問道:“你們被劫持有誰看到了嗎?” 四寶又有些惴惴:“街上不少人都看見了,不過那兩個侍衛(wèi)是蒙著面的…” 陸縝頷首,這事兒對他來說不算大事兒,叫過人來幾句吩咐下去就能料理妥當,就連后手都預(yù)備下了。 四寶怔怔地聽了會兒,心里除了佩服還是佩服,這樣的人不當督主,他真想不出還有誰能當督主了。 他頓了下,想想十三皇子那滾刀rou的性子,轉(zhuǎn)頭看了她一眼:“這幾日你先留在司禮監(jiān)辦事兒吧,無事不要出去?!?/br> 四寶忙不迭地點頭,先吩咐人盯著十三皇子那邊,按說兩個侍衛(wèi)失蹤,最先發(fā)現(xiàn)的應(yīng)該就是這位皇子,沒想到這位皇子仍舊每天招貓逗狗的,壓根看不出來有懷疑的意向。 成安回來稟告道:“回督主的話,十三殿下那邊沒什么異動,只當這兩人是辦砸了差事沒敢回來,他一怒之下把身邊的總管太監(jiān)趙玉狠狠地罰了一通,趙玉正在屋里養(yǎng)傷?!?/br> 他頓了下又道:“趙玉這人是根墻頭草,眼看著十三皇子不待見他,不知怎么又搭上了和嬪娘娘那邊,這幾日多有往來的?!?/br> 陸縝聽完頷首應(yīng)了:“十三皇子那邊再不用多留心,最近多盯著和嬪宮里?!?/br> 成安點頭應(yīng)了個是,四寶好一陣沒回內(nèi)官監(jiān)去了,她本來正在屋里對賬,見成安走了才抬頭可憐巴巴地道:“督主…” 陸縝瞥了她一眼:“賬算完了嗎?” 四寶:“…沒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