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無窮一改往日笑瞇瞇的神色，眉頭緊蹙，臉色冷的可怕，仿佛刷了一層霜。

手持金缽的紫衣修士已從云端落下，站在裂縫另一側(cè)，正在幫自家弟子滅火。賀無窮看也不看他一眼，對慕臨招了招手，道：“阿臨，過來?！?/br>
而他身后，唰唰唰，接連六聲，霍嶺等人拔出仙劍，直指對面天靈宗的弟子！

第31章護短

氣氛劍拔弩張，一觸即發(fā)！

天靈宗弟子也紛紛抽出武器,有的手持軟劍,有的祭出法寶,有的捏緊符篆,對準無極劍宗的弟子。

見此，慕臨不敢置信地愣在原地，呆若木雞。

隔著一條深深的裂縫，雙方均不肯退讓，怒目而視。霍嶺賀力等人面容冷靜，似乎早就做好了打一架的準備，而天靈宗的弟子卻個個神情緊張,隱隱有退縮之意。

也難怪,若仔細分辨一下,便能發(fā)覺這一隊人皆是些靈力低微的普通弟子，很可能剛?cè)腴T不久，只會用仙器法寶充門面，底子與天資卻相當薄弱,與無極劍宗這幾位精挑細選出的內(nèi)門弟子,可謂是云泥之別。

如此，縱使天靈宗的人比無極劍宗的弟子還多幾個，氣勢上卻矮了整整一截。他們對峙了片刻，霍嶺等人寸步不讓，對面的紫衣弟子們卻耐不住了，小聲地交頭接耳,猶豫地到處觀望。

最終，他們的目光都落在為首的紫衣修士身上。那手持金缽的修士上前一步，沒有看霍嶺等人，只直視賀無窮，道：“在下天靈宗靈毓長老座下首徒，李宴。敢問閣下可是無極劍宗的仙師？”

賀無窮道：“正是?！?/br>
他雖年近不惑，卻早早悟入逍遙道，尊為無窮劍主，因此，面貌看上去極為年輕，說是及冠都有人信。只怕這李宴把賀無窮當做了慕臨等人的師兄，“仙師”只是客套的稱呼罷了。

不過，認錯也情有可原。無窮劍二十年前便名動天下，那李宴怕是還沒出生。冥界之亂后，賀無窮甚少出太央山，別人自然難得一見。對于那李宴，他最多聽過無窮劍主的傳說，又怎會想到，站在他面前的就是無窮劍劍主本人？

“昨夜山道忽現(xiàn)群魔，師弟們趕到時，卻只見到了魔物遍地的尸骸。”這李宴生的不錯，眉目間卻總有幾分揮之不去的傲慢與刻薄。他微微揚起下巴，道：“他們沿著山道一路追蹤，發(fā)現(xiàn)村莊被屠，村民慘死。他們掀開茅屋救人，卻正撞上你那師弟殺完人，正站在這具尸體旁，冷眼看著一切?！?/br>
他一指那男人的尸體，道：“這些都是我天靈宗弟子親眼所見。你師弟口口聲聲說自己沒有殺人，可他的劍為何插在尸體心口之上？就算其他人并非死于他手，又怎能證明，他沒有別的同伙，這些事與他毫無干系？”

他一字一句，看似分析的頭頭是道，在擺事實講道理，實際上卻咄咄逼人自說自話，充滿了惡意的揣測。慕臨額頭青筋暴起，想反駁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因為連他都在自疑——他做得真的完全對么？他究竟殺的是什么？

賀無窮聽了這番話，表情無甚波動，依舊把慕臨護在身后，道：“口說無憑。你們?nèi)绾巫C明，你們看見的即是事實？我又怎么知道，你說的是真的，沒有添油加醋，甚至……搬弄是非？”

“我？搬弄是非？！”李宴細眉一擰，不可思議道：“無極劍宗都是這樣教導弟子的？！如此黑白不辨，你分明就是護短！”

“對，”賀無窮笑了一下，“我就是護短。你待如何？”

他這樣理直氣壯地包庇自己的“師弟”，李宴氣得說不出話，手掌覆在金缽上，恨不得把無極劍宗的人都抓起來。偏偏他知道自己實力不濟，即使靠法寶也打不過這人，只好暫且忍了，緩緩吐出一口氣，道：“的確，口說無憑。你這么相信他，總得拿出令人信服的證據(jù)。否則，”他哼了一聲，“我?guī)煾刚谮s來的路上，到時候，你們?nèi)暨€是解釋不清，就隨我去天靈宗走一趟吧！”

聞言，賀無窮頷首，煞有介事地道：“也是，靈毓長老在，更該弄個清楚，不能讓阿臨白受了委屈?！彼麄?cè)頭對賀力等人道：“賀力，驗尸?；魩X，一行，你們?nèi)e處看看?！?/br>
“是?！被魩X與慕一行對視一眼，提劍走向其他茅屋。那些天靈宗弟子見他們動了，想攔又不敢攔，聽李宴低聲吩咐了幾句，幾個人跟上霍嶺二人，一同去檢查其他尸首。

慕臨望著霍嶺與慕一行的背影，神色怔忡，一時說不出話來。隨后，他的目光從賀力、霍財、霍元寶、戚水煙身上一一掃過，最后停留在賀無窮挺拔的肩背上，心口又酸又漲，眼眶微微發(fā)熱。

許楓臥在他懷里，感受到少年的手骨一點點收緊，似乎在竭力抑制某種激烈的情緒。他伸出舌頭，舔了舔慕臨的手心，慕臨手一松，垂在狐貍的腦袋上。

許楓蹭了蹭他，聲音溫柔又堅定：【阿臨，別怕。】

【你看，你的同門都站在你這邊。不僅僅是我，大家都相信你?！?/br>
【嗯……】

慕臨喉頭滾動了幾下，心中那股憋了許久洪流剎那間宣泄而出，泛濫地一塌糊涂。他慢慢抬起頭，用力眨了眨，眨掉一層熱氣與水霧，眸光中迷?？謶謱訉油嗜ィK于無所畏懼地直視對面的天靈宗弟子。

一旁，賀力提著劍，走到那男人的尸體旁，大片血色晃得他頭暈，臉色微微發(fā)白。

賀無窮道：“凝神，細看?！?/br>
賀力深呼吸一口氣，蹲下身，努力讓自己忽視成片的血跡與碎rou殘渣，把注意力集中在尸體的傷口上。

漸漸的，他感覺好了些，邊觀察，邊道：“這人身上傷口無數(shù)，致命傷卻只有兩處?！?/br>
他指著他的胸口，猶豫了一下，還是動手掀開了他的衣物，道：“第一處是劍傷，長劍穿心而過，使人失血而亡。”

眾人都目不轉(zhuǎn)睛地著賀力與男人的尸體。那男人生前穿著粗布麻衣，衣服剪裁不好，露出一截領(lǐng)子，遮住了脖頸后方。賀力把男人的尸身翻過來，撥開他的衣領(lǐng)，道：“第二處，還是劍傷。從喉管旁穿刺而過，使人窒息而亡?！?/br>
慕臨眉頭一跳：【阿楓！】

許楓道：【嗯?？磥?，這個人也被‘一劍封喉’，可惜不知為何，那劍偏了一毫，未能阻止他化魔?！?/br>
這時，賀力道：“他的腕骨被齊齊切斷，斷口整齊，是一把劍所為?？墒?，”他端詳尸身的兩處致命傷，“胸口劍傷淺而不穩(wěn)，喉嚨旁的劍傷卻又細又深，凌厲非常，看上去并非同一人所致。”

賀無窮道：“阿臨?！?/br>
慕臨抿住唇：“師叔?！?/br>
那紫衣修士李宴面上閃過一絲驚詫，便聽賀無窮道：“哪些是你傷的？”

慕臨握緊拳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