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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檀停手,“我母親,葬在哪里?” 她還念著這件事。夕月香一時間難以散去,唯恐再不甚挑起她熄滅的悶煩與暴躁,聞亦張了張口,一時并不知該作何回答。 “葬在哪?”剛剛好容易尋回的依賴再次消失不見。司檀像是沒了多少耐心,仰頭看著他時,頗有幾分咄咄逼人的味道。 聞亦的心頭,幾重痛楚交合。良久,才柔聲喚了句:“七七——” 輕喚帶動了司檀肩頭的顫動。她強(qiáng)忍著渾身的刺痛,緩緩轉(zhuǎn)過頭去,以背漠然地對著聞亦。 “你要說不知道,便出去吧!” “別再攆我走了?!甭勔噫i緊額手臂,下頜抵在她發(fā)間,語氣中幾乎是在低聲請求:“是我不好,我早該告訴你的。你打也好,罵也好,只要你高興,怎樣都可以。只請你……別讓我出去。” “你說罷。”她并未轉(zhuǎn)身,面朝陰暗的角落,強(qiáng)忍去鼻頭的酸澀。 “是在懷安城外的南山腳下。”聞亦想了想,道:“她,是在去涇陽的路上去世的……” 司融著下人以草席卷裹,棄之荒野。那處距離懷安相對較遠(yuǎn),又是荒蕪之地,多群狼兇獸出沒。落在山上的新墳,都有好幾家被野豬鉆拱的不成樣子,更何況是在草席中的林氏…… 林氏所中之毒,尋常人便是再有能耐,也配不出個其中一二。他懷疑是魍燦暗中指引,便著魑陰盯著。自司融離城當(dāng)日,魑陰也不曾懈怠分毫。 可這樣一番追尋下來,并未尋得魍燦蹤跡。卻在無意間,聽到了胡氏現(xiàn)于司融的一記毒策。 也就是在下人拋尸之后,魑陰傳音與魅無,征得同意,才將林氏的尸身,暗中帶回了懷安。 司檀不善與人玩弄心思,這些個陰詭之事,聞亦不忍她知曉。百般顧慮,著人在南山下掘墓,將林氏安葬。 原就當(dāng)她真的隨司融去了涇陽。 誰料,司融一家攀扯上涇陽王,竟還借助涇陽王的威勢重回懷安…… 這樣殘忍的一件舊事再被提起,與司檀來說,有害無益。聞亦自是知曉,司檀心智脆弱,受不了多方刺激。而今再與她說起,也就單告訴了她林氏的安葬地點(diǎn),林氏死因,是否是人為,他仍舊避開不談。 并不是在懷安就去世了的…… 司檀聽后,好半晌沒有動靜。背對著聞亦,許久,才抖著肩膀哭出聲來。 她原就膽小,在太史府生活的那十五年里,她謹(jǐn)小慎微,遇事能忍則忍??捎辛质显?,她起碼還有依靠。哪怕這依靠,對她來說,并不怎么讓她覺得有多安穩(wěn)。 如今,這樣一個支撐她的老梁坍塌,就算她有新的,也及不上給予她生命的那一株。 她之前,還不懂失去是什么滋味。如今她初次懂得,她的母親也不在了。 承受的過這一次,是不是以后……就不會太痛了? 聞亦輕輕地?cái)堖^她,將她柔弱無力的身子緊嵌入自己懷中,“便是再親的人,到一定時候也會離開。失去了親人,還有新的要來。今夜哭過一場,往后便不許再因同一件事哭了?!?/br> 司檀顫栗瑟縮,埋沒在燈光不及的角落里。起伏的幽咽聲傳出,在這靜止的夜晚,恍如失魂落魄的無措困獸。 終是沒有了力氣,抽泣轉(zhuǎn)為無聲。聞亦扳過司檀的肩膀,將她面向自己,“七七要乖,擦了眼淚,起身去吃些東西。填飽了肚子,明天才有力氣?!陛p拍著她的脊背,聞亦眸光凝結(jié)如練月華,嗓音更是溫柔清和至極,如風(fēng)如羽般的。 愧悔與懊惱喚醒了她的神志,牽動起她心頭被刻意掩埋的觸動。司檀緊攥著他的衣領(lǐng),迷路小奶貓似的鉆在他頸窩,抽噎道:“對不起……” “傻?!甭勔囗樦湓谏砗蟮哪l(fā),“說什么對不起?!?/br>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了……對不起?!?/br> 聞亦騰出手捧起她沾滿水汽的圓臉,“不怪你。是我自以為考慮周全,反倒惹你傷心?!彼皖^輕吻下去,冰涼的唇瓣交疊,蘊(yùn)無邊憐惜。 “我往后再惹你生氣,你打我便是,莫在沖動地?cái)f我就好了。”他輕咬一口,笑說道:“這府內(nèi),出了這院門,我實(shí)在無處可去。抱不得你,外邊又涼,是要凍死人的?!?/br> 被他這樣可憐兮兮地一頓控訴,司檀撲哧一聲,破涕為笑?!耙稽c(diǎn)兒都不正經(jīng)……”說著說著,她的淚再次滾落下來。 水汽迷蒙之中,唇瓣的笑意輕綻如初。她悄聲抹去淚痕,攬?jiān)诼勔嘌g,觸動卷起她的依賴,纏攪著懊與悔,直教她心頭暖意融春…… 在大梁,但凡先人卒去,頭年忌辰需得設(shè)筵席祭祀??闪质先ナ乐两?,已足兩年,忌辰可提早,不可后補(bǔ)。再者,遵照舊制,女子出嫁,一切皆從夫家規(guī)定,更是不得私設(shè)牌位。 設(shè)筵祭定然是行不通,又不能設(shè)牌位。如此,不足三年,不去墓前,她是連祭拜都不能了。 思來想去一整夜,翌日一早,司檀起榻之后,看天高云淡,便要鬧著去南山一趟。 聞亦自是不許。她摔倒之際,身上多處被瓷片劃傷。經(jīng)一夜休養(yǎng),就算是胡冥有再好的傷藥,也不可能讓口子瞬間黏合。一來二去,加上舟車辛勞,她如何承受得了。 更何況,還要顧及腹中胎兒。才兩月,最是馬虎不得。 聞亦沒開口,也沒人與她說孩子一事。司檀不知,便纏著聞亦,幾乎將好話說盡。 聞亦最終做了最大的讓步,想去也可以,便是在傷養(yǎng)好之后。 好在聞亦又想了其他法子,準(zhǔn)她尋府中偏西的一處僻靜院落,請道人為林氏誦經(jīng),再燒些紙錢,當(dāng)作祭過。 司檀難過了幾日。胡冥說,女子孕期情緒波動不宜過大,聞亦尋許多法子嘗試,終是不及顧嬤嬤有經(jīng)驗(yàn)。在她的費(fèi)力調(diào)養(yǎng)下,除了嗜睡犯懶,司檀食欲大好,全然沒有什么特別明顯的反應(yīng)。 被顧嬤嬤各種好吃的誘惑下去,也就五六天的時間,司檀便圓乎乎的,尤其那張軟潤的臉蛋,像個出籠的包子,一掐就是一個指印。 聞亦像是發(fā)現(xiàn)了好玩的,不管白天夜里,只要司檀在他身旁,總逃不過他的一番逗弄。 直到把司檀揉得生氣,或者捏紅了才算罷。 司檀有苦難言…… 晚間沐浴過后,對著鏡子來回照了半晌,司檀氣呼呼地丟下手中木梳,脹著圓鼓鼓的兩腮爬上了榻。 聞亦自浴房出來,見不到她的影子,猜著她會在榻上翻跟頭??炙簧醯氯?,匆匆走過去查看。 誰知,她今日出奇的安靜。兩眼瞼耷拉著,耳朵也軟趴趴的好沒精神。一張軟嘟嘟的小臉,更是極顯幽怨地繃起。 聞亦悄聲走過去,習(xí)慣性朝著她臉上捏了一把,“怎么了,傲的跟個背殼蝸牛一樣,誰惹你不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