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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面跟出來的女人半掩了臉,遮出半邊□□,乖乖立在男人身后,喜姑姑好似不曾聽見,等那男人腳底挫著青磚地,她才開了口:“六姑娘往咱們家來,叫個好些的席,外頭那不干凈的點心果子不許進門。” 男人緊聲應了,快步出了門兒,喜姑姑轉(zhuǎn)身,那個妾就在她背后睨了眼睛瞟她,明沅心頭火起,站起來手指點著她:“干什么!” 那女人叫唬得一跳,喜姑姑見明沅發(fā)怒,知道她在背后弄鬼,自家卻并不生氣,撫了明沅的臉輕輕捏一把,笑的眉梢都彎下來,知道這是跟自己貼心才會生氣,才這么點子大的小人,竟很懂得事體了,摸了她的額頭:“六姑娘要不要吃粽子?” 喜姑姑也不指使采苓九紅,自家出去,把沈婆子叫了去買蜜:“要好些的?!眱蓚€人立在樹蔭下邊,說了好一會子話。 那女人搓了手,她叫明沅一喝,再看她打扮的金尊玉貴,頭上戴的一對寶石花寶光熠熠很惹人眼,急巴巴上來獻殷勤,湊上來就要抱她:“姐兒生的真好,我給剝個核桃吃罷?!?/br> 明沅小小的人兒板了臉,對著她可半點也不客氣,哼了一聲:“不規(guī)矩?!彼@話說完,采苓立時回了神:“姑娘身前也是你湊的!”學了瓊珠的大丫頭口吻,把那女人臊了個臉皮通紅。 喜姑姑拿了一碟子紅糖來:“去買了蜜了,姑娘先沾了紅糖吃一個?!毙〗佐兆硬贿^手指那樣長,扎得三角型,剝開粽子葉,顆顆江米晶瑩粘連,喜姑姑拿根筷子插住了,遞到明沅手里。 明沅盯住那女人不放,盯得她退出去,一轉(zhuǎn)身,就叫個十歲的半大小子一下撞到地上,撞著了她,他還沖著地下吐舌頭,伸腳上去虛晃一下作勢要踢,兩步跑跳著進門,一抱撲進喜姑姑懷里:“娘!我想煞你!” 錘子身上的衣裳倒是簇新的,可他衣裳帶子系歪了,帶子上邊掛了一個荷包,里頭也不知裝的什么,碰在一起丁丁當當?shù)捻?,一手一臉的黑灰,撲抱在喜姑姑身上,她才上身的杭綢衣裳立時就多了個黑手印子。 喜姑姑摸了兒子的頭混不覺得,看著他的目光都軟了:“錘子,要不要吃粽子?”叫是叫姑姑,可她也不過三十四五的年紀,看著年輕面嫩的很,剛才那個妾,單論長相,不說是瓊珠小篆這樣的大丫頭,連九紅都比不過。 喜姑姑便是如今也比那個妾生得更好,可她常年不著家,男人手里又有點子錢,買個人才幾兩銀子,先是說買了回來照看錘子,一日兩日的照看著,便從錘子床上,照看到了錘子爹床上。 喜姑姑是丫頭出身,丫頭到了年紀就是配小廝的,她還算高運,到了年紀給配了個外書房里當過差的,識得幾個字,胸有點墨,能打算盤。 兩個人從說親到成親,再到生了兒子,在一處總共加起來才三百多天,里頭還得算上喜姑姑有了孕,在家里生孩子奶孩子的日子。 喜姑姑是嫁了人才調(diào)到正院里侍候的,紀氏看她辦事妥貼,用著很是稱手得力,這才調(diào)了她男人到莊頭上去,換了別個,哪里能當上莊頭管事。 她男人離了她,紀氏身邊便沒能說上話的,這樣的好差事,沒人頂著立時就要擼了去,夫妻兩個實無話說,可偏偏相互離不得。 喜姑姑給兒子拆了個大rou粽子,錘子長得壯實,一口咬掉大rou,喜姑姑就看著他吃,見他吃一半扔一半,半句也不說他。 錘子一面吃一面偷偷看明沅,見她抱了手坐著看,生的白嫩嫩,沖著喜姑姑咧嘴一笑:“娘,你給我生meimei啦?” 這下吃了一次毛栗子,喜姑姑敲了兒子的頭:“可不敢胡說,這是府里頭的姑娘,六姑娘?!?/br> 錘子沖明沅做了個鬼臉,眉飛色舞的模樣讓明沅沖他咯咯笑了一聲,錘子跟著就臉紅了,九紅捂了嘴,拿手指頭刮臉皮。 錘子沖她吐舌頭,又看明沅:“娘,我?guī)Я媚锿媪T,我?guī)タ促慅埓娯福 毕补霉迷陀幸獍阉齻兌贾ч_去,指了九紅采苓兩個跟著,不許去的遠的,就站在門前看一看熱鬧。 錘子手上都是灰,拿衣裳抹了兩把伸手要牽她,采苓想說又忍住了,九紅剛才“啊”了一聲,明沅的手已經(jīng)遞到錘子手里,錘子一把把她抱起來,還放在懷里顛了顛:“可真輕?!?/br> 邁了腿就抱明沅抱到外頭去了,站在門前就喊:“栓子,出來,我meimei家來了!”對面瓦房里頭響亮的應了一聲兒,看著也不過十歲大的孩子躥出來:“你又騙人,你哪兒meimei?!?/br> 栓子最得意,就是家里有個漂亮meimei,這條街上都沒比他meimei生的好的女娃娃,錘子見著明沅頭一個想到抱她出來殺殺栓子的氣焰。 栓子見他真抱了個女娃,大眼睛尖下巴,生的白嫩嫩粉團團,嘴巴一抿還有一個小梨渦,穿戴也不尋常,脖子里頭那一串長命錢光閃閃的,他腰還沒叉起來,立時就氣弱了。 明沅笑嘻嘻的任他抱,錘子得意洋洋抱著她招搖過市,還從袋里摸了一個銅板出來,往那賣飴糖的攤子上頭,用銅板換了個細竹簽子。 一個銅板能挑多少就是多少,栓子抓著明沅的手,給她滾出一個大糖球來,明沅含在嘴里,吃的嘴巴糊糊的,滿面都是笑。 沿著街到盡頭有個戲臺子,那頭鑼一響,人群就像潮水似的涌了過去,錘子炫耀過了就不耐煩再抱著明沅了,他的那群伙伴全都奔過去,他也急著去看,見了采苓,伸手就把明沅塞了過去,一溜兒跑的沒影了。 九紅也伸了頭去看,遠遠指了告訴明沅:“六姑娘快看,跳大神呢!” 她話音才落,叫個賣花婆子啐了一口:“糊里八涂的,跳鐘馗撒!” 九紅吐了吐舌頭,又往前擠去,采苓不敢抱著明沅往人多的地兒擠,立在房子的臺階上邊,挨著柱子借力了,看那戲臺子上邊跳鐘馗。 那扮鐘馗的拿草汁抹的滿面青綠,耳朵上掛了假須,頭上戴了烏紗官帽,身上穿著紫紅官袍,右手揮舞著錫做的寶劍,正在捉青黃紅白藍五色小鬼。 那五個鬼都赤了胳,邁著步子跳圈,有的瘦精精,有的粗胖胖,圍著鐘馗繞個不住,口里呼呼喝喝,鐘馗寶劍一到,便又撲又翻,臺下的人又是哄鬧又是笑,還不住往臺上撒果子。 鐘馗作勢一劍刺了五只小鬼,拿套索套了他們的頭,從戲臺子上下來,扛了寶劍從街頭一路溜到街尾,不論是孩童還是婦人,都湊近了去看,便是扮小鬼的也風光的很。 有小娃兒還奔上去扯他們身上穿的衣裳,街上人抱了雄黃酒,一個喝上一碗,喝了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