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到了城門外，他忽然覺得身前的小人兒往懷里靠了靠。

羨之大陸岐快九歲，儼然不僅僅是一個兄長的存在。當(dāng)然，他也樂于陸岐能靠著他。

陸岐抬手抓住羨之翻飛的青色衫子，他終于好像懂了羨之今日有什么不同了。

“爹爹?！标戓诹w之懷里喃喃自語。

這一聲輕喚好像淹沒在了風(fēng)聲，陸岐仰首，見羨之沒有別的動作，他也醒了。

羨之不會是他的爹爹，謝無陵會在他喚他時，將他摟進(jìn)懷里拍兩下。這樣陸岐就能聞見謝無陵身上的茶香。

但陸岐現(xiàn)在感受到的，只有近似每夜睡時，攏著他睡的帝祚的味道，他皺了皺眉頭，扯了扯羨之的衣袍。

羨之莫名感覺到了他不大的動作，問道：“怎么了？”

“去哪兒啊？羨之哥哥?！?/br>
“去一個你想去的地方。”

“??？”

“辛夷花開了，去年不是說想去嗎？”

羨之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地傳到陸岐的耳朵里，他慢慢地反應(yīng)著，像早上未醒覺一般，良久才愣愣地點了點頭。

羨之卻突然停了馬，等到陸岐反應(yīng)過來，回頭望他，他才問道：“還去嗎？”

陸岐看了看他，收回了目光，又看了看他，才點了點頭。

羨之嘆了一口氣，繼續(xù)搖韁打馬，去南郊的辛夷園子。

前幾天他在長明偏殿和父皇晨談，走晚了幾步，聽見了后來的御醫(yī)和父皇提到了陸岐的病情。

大概是謝無陵的離世對他打擊太大，讓他反應(yīng)都比不上別的孩子了，連飯也吃的少了，趙祚便讓御醫(yī)來瞧瞧。但御醫(yī)說的病因，大家都知道，只是這心病的解藥，是謝無陵。

無論是趙祚還是羨之都不可能憑空給他一個離世的人。

御醫(yī)建議著多帶陸岐找找過去喜歡的，說不定就忘了。時間總是最好的藥，但反應(yīng)這事，只有一直帶著，如果放任不管，那陸岐可能就會退回稚兒的反應(yīng)。

羨之想了許久陸岐過去喜歡的，時不時換著法子的逗他，但效用不大。

現(xiàn)在連辛夷花這個法子好像也不管用。

“小岐兒，我沒法像師父一樣把最喜歡的花都搬到眼前，只能帶你來瞧瞧。好看嗎？”

陸岐呆滯地坐在馬上，看著一林子的辛夷花，突然沒了動作，連眼神都空泛了。

羨之心下生了惶恐，他將這人摟進(jìn)懷里，怕嚇著他，輕聲道：“小岐兒？”

“嗯。我知道?！标戓吭诹w之懷里，突然出聲道，“好看?！?/br>
“那你多看看，今日看個夠？”羨之心下盤算著以后，再帶他出宮的可能性應(yīng)該不大了，“看夠了，就和哥哥說，然后我們回去。”

他接過的是謝無陵手上的千頭萬緒，他得像謝無陵一樣把這些千頭萬緒全都握在手里，這樣才能讓陸岐在他身邊，像在謝無陵身邊一樣無憂無慮。

陸岐偏頭看了羨之許久，才出聲道：“爹爹在等我們回去嗎？那現(xiàn)在就可以回去了?！?/br>
“我爹爹應(yīng)該在等我們回去?！绷w之撤開看著陸岐的眼，仰首看著天，握著韁繩的手卻緊了緊，“小岐兒，師父說，‘生死有時’，你記得嗎？”

這話卻像戳到了什么關(guān)鍵，陸岐微側(cè)了身，摟住羨之，埋首在他懷里，嚎啕大哭起來，一邊哭著一邊狡辯道：“不記得不記得，小岐兒什么都不記得了。”

陸岐在羨之懷里哭了好一會兒，才漸漸平靜下來，抓住了羨之的青衫一角，嘟囔道：“從山爹爹壞……”

陸岐的后話還沒說出來，就被羨之捂了嘴道：“是圣上，岐兒。”

陸岐又反應(yīng)了好久，搖了搖頭，又向后揚了揚，不想羨之捂他嘴。

“岐兒，”羨之湊首下來，耐心解釋著，“我不叫師父謝爹爹，你就不能叫從山爹爹，我們拉過勾的，你忘了？”

羨之抬手，小指在陸岐眼前晃了晃，示意那個舊時的約定，陸岐聽懂了拉鉤，也聽懂了謝爹爹和從山爹爹，磕磕絆絆地復(fù)述著：“岐兒…從山爹爹，羨之哥哥…謝爹爹。嗯?！?/br>
羨之順著他的話，又說了一遍，“羨之哥哥，不叫謝爹爹了，岐兒，不叫從山爹爹了?！?/br>
“不叫從山爹爹。嗯?！标戓Φ胤磻?yīng)著，他抬眼看見羨之真摯的眼神，總覺得羨之在說什么重要的東西，但他聽不進(jìn)腦子里，只能跟著重復(fù)，在心里一遍遍重復(fù)。

直到幾天后，他能反應(yīng)過來時，才知道自己重復(fù)著的是什么，眼淚跟著就掉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嗨呀…大家懂吧，節(jié)日期間我就更小劇場哈…

陸岐太久沒上線了，今天寫了個他和羨之的。

至于從山爹爹和謝爹爹這個叫法是怎么來的呢，且聽下回分解。

第79章酸酸甜甜

園子里靜的不像話，連檐鳥都羞于高聲喧嘩來。

謝無陵聽就木來說姑臧主等了他許久了，便沒有心思顧上園子里的這點變化，腳下匆忙。

衣袍被春夜的風(fēng)牽絆，卻絆不住謝無陵的腳步。

他披著一身月光，推開了伐檀小院的門扉，未見人。院里的那樹杏花趁著這幾日回暖陸陸續(xù)續(xù)地含了新苞。趙祚前日還和他說起這事，還在那樹下賞了會兒才進(jìn)屋。說來應(yīng)該是極喜歡這一樹花的，但到底是喜歡這一樹花，還是喜歡這樹下的某一夜，趙祚自己也分不太清楚。

今日整個院子都靜謐得很，屋里更是連燭光的影都沒有。如果不是就木說趙祚在伐檀等他，他還當(dāng)以為這里不曾有人。

他的步子慢了下來，橫穿了院子，推開了正對院門那間房的房門，邁了步子喚聲：“從山郎？”

對著室內(nèi)的一片黑暗，謝無陵這才想起方才匆忙間忘了掌燈，他借著照進(jìn)屋內(nèi)的月光探了探，卻未見人。

又回身要去推另一側(cè)間的房門，右邊畫堂的門卻開了。他回身望去，那人站在門內(nèi)，負(fù)手看他，嘴角似乎有笑生來。

他也跟著揚了揚眉，壓下了心里的喜色，卻沒壓下自己的步子，兩三步就往趙祚跟前去。

“今日不是十五，從山郎怎的來了這處？”謝無陵走近了問道。

趙祚晨時便入了重闕，說是要去尋惠帝說赴西北的事，又是這般年節(jié)，想也知道趙祚此時應(yīng)該在重闕中和眾兄弟姊妹行宴才是。

但這人現(xiàn)在卻在居衡里等他歸來，叫他如何不喜，如何能將壓在心底那份深情兀自禁住。

趙祚在他靠近時，臉上的喜色卻敗了去，眉頭也皺了皺，但到底沒問什么，只折返進(jìn)了畫堂，用了火石，將堂中置的一盞花燈點亮。

“來陪小先生賞燈，卻不想小先生另有別的宴?！壁w祚那被明滅燭光照亮的面容帶著冷峻，謝無陵瞧著心下生了愧，還未來得及細(xì)賞那花燈，一門心思都放在了趙祚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