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468
士卒對他倒有幾分同情。老人兒孫被殺的被殺、被擄的被擄,一輩子的辛苦,有家有業(yè)有后人,魏虜一來,就什么都沒有了。連他自己,也是不完整的了。這股恨,是不一直殺到最后不肯休的。可是太老了…… 程素素聽幾人對話,猜著了八、九分,心頭一動:“老人家,可愿隨我走?” 老人眼睛赤紅,目光怪異地直勾勾地看著她:“你是誰?” “能讓你如愿的人。” 老人再無掛念:“中!” 程素素也是突然想到的,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以這位老翁的立場,讓他來找不會降敵的人,可比自己這樣大海撈針的試探、篩選,概率要高得多了。 程素素先問:“老翁高翁大名?” “姓程,叫我老程吧?!?/br> 程素素微驚:“原來五百年前是一家,老翁翁,有禮了,我行六,叫我六郎便是,這邊請?!?/br> 程素素撈了個本家老人,這老人名字叫做程萬年,今年五十來歲,看起來卻滄桑得緊。程素素先將另外幾位少年安排在一處宅子里,又將程萬年帶到府衙不遠一處清凈院落里,這才對他說明了來意:“朝廷對魏虜動向所知甚少,需要一些忠于國事、不會背叛的人去打探敵情,不知老翁可知哪里有這樣可靠的人?” 程萬年道:“只要能報仇!郎君既然有這個心,老漢一定將他們都帶來?!?/br> 人會本能的尋找同類,短短的時間里,雖然有錢將軍接手了防務(wù),有謝麟在安頓百姓,國家接手了戰(zhàn)爭,戰(zhàn)爭的受害者卻不能忘卻傷痛與仇恨,他們本能的聚集在一起,互相只要一個眼色、一個口氣,就能嗅出同類的味道來。 程素素要求程萬年辦事要機密,程萬年道:“明白,年輕時在軍里也是這般,不過嘿,他們有不守規(guī)矩的。郎君放心,咱們守規(guī)矩?!?/br> 最后竟是程萬年帶來的人比這群少年少女更適合隱藏——他們年齡不一,有中年婦人,有壯年男子,有殘疾人,有小商販,本職業(yè)是他們最好的保護色。而少男少女們勝在年輕,學(xué)習(xí)得快。 程素素自己也是個新手,先是篩選識字的人,不識字的還要掃個盲。同時,按照對記憶力的要求進行甄別淘汰,又要剔除一些明顯的缺陷,如果有一個臉盲,那就太虐了。期間也斷不了做思想工作,先不令他們與外界接觸,隔絕的環(huán)境更有利于洗腦,呃,做思想工作。召集起來開個控訴魏虜罪惡的會,彼此心連心地堅定了驅(qū)逐魏虜?shù)男拍?,是個不錯的辦法。 程萬年不斷地城內(nèi)里搜尋,程素素不斷地挑選淘汰。 “程肅”總是神出鬼沒的,一時在,一時又不知道去了哪里。程萬年也不在乎,只要能給魏虜添麻煩,就好! 程素素除了著手訓(xùn)練新人,也將舊有的體系運用了起來。不等高據(jù)在考慮要如何向老師江先生請教此事是否可行,程素素便召來了高英,讓她去做玄字部的頭領(lǐng)。程素素將未來的部門劃作幾部分,高英是其中一部,算是比較明面上的一部。 計劃里,當然還有其他部門,這些卻都不是高英能夠知道的了。 高英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的是自己還能任用,憂的是此事明顯是弟弟來做更能得到個前程。程素素仿佛看出來了,對她道:“有些事情,并不是男子就一定合適。他要沾了這個,就脫不了身了。踏踏實實做事,自有出頭之日。此大有為之時啊?!?/br> 高英斂神:“是。妾一家上下,悉付與娘子了。” 程素素道:“在娘子這里,你是高娘子。在六郎面前,你就是‘算盤’?!苯o了高英一個代號。以此為起-點,人人都有代號,程素素因自稱六郎,然而底下人敬畏漸深,用了北方一個尊敬的說法,于是她的代號就從六郎變成了六爺。萬沒想到,“六爺”是個女人,還有老公孩子。 定下代號的時候已經(jīng)是初夏了,魏主竟沒有再南下,而江先生罵了無數(shù)回的王三郎也終于從魏國回來了,還帶來了一封給謝麟的信。 第212章 急轉(zhuǎn)直下 王三郎僵硬得像塊石頭, 每一寸肌rou都繃得緊緊的, 腰弓得像個蝦米。他維持這樣的狀態(tài)已經(jīng)很久了, 久到從蔣清泰交給他書信開始。 雖然不是很想冒這樣的大風(fēng)險,但是既領(lǐng)了任務(wù)有了官身, 硬著頭皮也得干下去。且男兒總有一顆建功立業(yè)的心,若在敵xue之中來去自如, 將敵酋玩弄于指掌之上, 那也是一件能夠讓心理上得到莫大滿足的壯舉! 哪怕到了王庭便知道事情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容易,但是正處榷場關(guān)閉,魏國急需物資的時候,作為商人, 王三郎還是受到關(guān)注與一定的優(yōu)待的。九王子心腹與他接觸,更讓他產(chǎn)生了一種自己重要的錯覺。 是的, 錯覺。其實那個敵國王子什么都知道, 卻像耍猴一樣的看著他在王庭里探頭探腦, 焦灼等待。而他呢?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沒有探到, 之前以為將王庭各處衙署的設(shè)置、有名有號的貴人都打聽得差不多,任務(wù)簡單他又做得不錯,可以回來稍作炫耀了。 直到蔣清泰帶來了一封信,直白地告訴他:“九殿下命在下來轉(zhuǎn)交此信?!?/br> 此時王三郎還以為信是以他的,緊張激動又興奮, 以為自己熬出頭了, 得到敵國貴人的重視, 超額完成了朝廷給予的任務(wù)。蔣清泰頓了一頓, 晾到他冷靜下來了,又添了致命的一句話:“請轉(zhuǎn)交與貴國謝安撫。” 艸!王三郎跳了起來,原地蹦了一下,模樣落在蔣清泰眼里顯得滑稽極了。蔣清泰背井離鄉(xiāng),未嘗沒有一絲遺憾,然而起因是貪官污吏,九王子又冒名將南朝君臣戲耍了一回,魏國南下總是勝多敗少,如今再看號稱是南朝學(xué)問最難得之人派來的這個……什么呢?蠢材?傻驢?呆鳥? 嘖,蔣清泰搖搖頭,他的遺憾是越來越少了,甚至很有一種“國事糜爛,更該我等一掃濁氣,重建秩序”的壯志。再看王三郎指尖一觸到九殿下的諭令,仿佛那封了火漆的信封會咬到他似的,蔣清泰唇邊一抹笑愈發(fā)的輕佻了。 帶著蔣清泰輕蔑的眼神,王三郎一路僵硬著回來了。沿途很太平,魏國沒有人打劫他,他就是安全的。懷里揣著據(jù)說是九王子親筆的信,仿佛揣著個怪物,王三郎很想就地消失,信什么的,也是不存在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來的,回過神的時候,人已經(jīng)到了邊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