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10
老夫人點頭:“我便知道右安會處置好的……” 她停了下來,凝望嘉芙,似乎想著什么心事,不再說話。 嘉芙被裴老夫人看的漸漸有些不安,輕聲道:“祖母可是有話?” 老夫人仿佛回過了神兒,緩緩地道:“上回你逼你婆婆做的那事,祖母都知道了,你做的很好。祖母記得從前過壽之時,你在右安居所之外遇到兩個婆子碎嘴,當時你便惱了,開口替右安說話。祖母有些不解,那時你和右安應當并無多少往來,你怎就相信右安清白,開口為他說話?” 嘉芙道:“阿芙小時見過大表哥,后來雖無往來,但就是認定,大表哥磊落君子,絕不是做出那種事的人。如今阿芙有幸做了他的妻子,便是再無能,遇到這種事,也不容旁人對他再加毀謗。” 老夫人凝視著她,不再說話,握著她的五指,漸漸收緊。 “老夫人,萬歲隨太醫(yī)一道,親自前來探望,圣駕已在門外?!?/br> 外頭忽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之聲,玉珠的聲音傳入。 嘉芙一愣,正要起身,忽感手上再次一緊,竟被裴老夫人緊緊抓住不放。 嘉芙不解,看向老夫人,只見她目光微動,似正在做著什么決定,片刻后,道:“你不必回避了,到我床后碧紗櫥里,不要露面?!?/br> 嘉芙一愣。 “去吧?!崩戏蛉松裆呀涋D為平靜。 “記住,無論聽到什么,放在心里,這是祖母的吩咐?!?/br> 裴老夫人望著她,一字一字地道。 第65章 碧紗櫥八扇落地,夏天往螺鈿格心上糊一層青紗,既作內室隔斷,也遮擋蚊蠅。這個冬歲,因京城天氣異常寒冷,入冬后,便往上頭蒙了厚厚一層玉棠富貴紋的夾棉厚緞,原本隔在床前擋風,老夫人嫌氣悶,給挪到床頭后,隔出了一個小間,里面另鋪設了一張床,嘉芙來陪夜時,困了便睡在里頭。 皇帝是微服出宮,身邊只帶了李元貴和兩個貼身侍衛(wèi),直到到了裴府之外,裴荃方知圣駕親臨,慌忙整了衣冠,率領子弟奔出相迎,人跪滿一地。蕭列只說了兩句,道裴太夫人分位尊崇,德高望重,長孫如今奉旨在外辦差,他聽聞太夫人身體欠安,放心不下,便出宮前來探望,免一切繁文末節(jié)。 裴荃感激涕零,平身后,急忙引蕭列往老夫人所居的北堂而去,女眷一概回避,兩個太醫(yī)同行,入內,裴荃見老夫人已醒來,忙上前要扶,蕭列已搶上一步,阻攔裴荃,叫老夫人再躺著,不必起來。 裴老夫人叫了兒子過來,扶自己慢慢坐起。 她的面容雖極憔悴,目光看起來卻依舊清明,道:“老身區(qū)區(qū)一賤軀,怎敢勞萬歲大駕出宮探視?諸多失禮,不勝惶恐。”說著,命裴荃再扶了自己,在床上行了虛跪之禮,這才靠在了床頭那扇雕花倚檐之上。 蕭列叫隨同的胡太醫(yī)和另個太醫(yī)為老夫人診治。二太醫(yī)待要上前,裴老夫人搖頭道:“萬歲心意,老身欣領,只是不必再勞煩太醫(yī)了,他二人有起死rou骨之能,最近更是日日往老身這里跑,十分辛勞,但老身這身子如何,自己心里有數(shù)?!?/br> 她多說了幾句,氣便微喘,停了下來。 蕭列目露戚色,沉默不言,內室里一時間靜默了下來。 片刻后,蕭列抬眼,看向立于身后的李元貴。 李元貴便上前一步,道:“萬歲今夜出宮,乃是感念太夫人從前的看顧之恩,二位太醫(yī)退下吧。裴大人,你和咱家也出去,到外頭稍等?!?/br> 裴荃忙應聲,和太醫(yī)一道,向蕭列行過禮,便退出了內室,將人全部遣走,自己也遠遠退了出去,只剩李元貴立于北堂之外,候著皇帝出來。 內室中只剩蕭列和坐臥病床的老婦人了,燭影曳動,蕭列起身,來到病床之前,彎腰下去,低聲說道:“老夫人,你還有何放不下的,盡管叫朕知曉,只要朕能做到,必定無所不應。” 裴老夫人起先雙目微微闔,似昏似醒,慢慢睜開眼皮,和俯身過來的皇帝對望了片刻,微微翕唇,卻答非所問:“萬歲,右安的身份,你是何時知曉,又是如何知曉?” 嘉芙屏息立于立于碧紗櫥后,忽聽裴老夫人問出這一句話,雖看不到她的表情,卻也隱隱感覺了出來。 老夫人的語氣變了,和皇帝說話時,不再像方才裴荃等人立于跟前時那么敬謹,此刻聽起來,竟似帶了一絲質問之意,仿佛此刻立于她病床前的這個男子,并非這天下的至尊帝王,而只是她的一個后輩子侄。 她問皇帝如何得知“右安身份”。嘉芙知道裴右安是衛(wèi)國公在外抱回的是私生子,但皇帝又是怎么知道的?這又和皇帝有什么關系?老夫人突然問他這個,是什么意思? 嘉芙感到有些意外。 但接下來,皇帝的反應,才是真正令她吃驚的開始。 她從碧紗櫥隔扇之間的一道縫隙里,悄悄地看了出去。 蕭列的神色里,沒有絲毫詫異,更不曾露出半分因為受到了不敬質問而當有的慍色。 他只是望著望著病床上的老婦人,沉默了良久,低聲道:“朕回到云南后,恰逢吐蕃生亂,便領兵前去平亂,一年多后,等朕平亂后回到武定,才得知消息,文璟竟于數(shù)月之前,病薨在了慈恩寺里……” 他聲音本就低沉,說完這句,仿佛情緒一時難以自控,聲戛然而斷。 老夫人不語。 片刻后,蕭列再次開口,聲音微微發(fā)顫,改朕為我:“我分明知道,我離開慈恩寺時,文璟的疫病已經向好,梅太醫(yī)親口對我說的,只要再調養(yǎng)些時日,便可痊愈。當時我人在吐蕃,一直以為她已回宮,卻萬萬沒有想到……” 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氣,似在平定情緒。 “后來我派人悄悄回來打聽,得知在我走后不久,她的病竟又加重了,大半年后,便薨于寺中。我實在不敢相信。這事一直掛在我的心上,我沒法放開。幾年之后,我親自再次悄悄出了云南,找到了當時已告老歸鄉(xiāng)的梅太醫(yī)。老夫人你也知道,我曾對梅太醫(yī)有恩,他那時已快要離世,臨終之前,終于對我吐露,說我走后不久,文璟便發(fā)現(xiàn)有了身孕……” “全是我的錯,是我害死了文璟……” 他閉了閉目,睜開眼時,雙目之中,滿是悔恨悲戚之色。 屋里再次安靜了下去。 嘉芙人在碧紗櫥后,屏住呼吸,一顆心跳的飛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 天禧二年,京中大水,大水過后,一場瘟疫蔓延。剛登基不久的天禧帝雖下令太醫(yī)署全力撲疫,但京城內外,每日染疫死去者,依舊多達數(shù)百之眾。而皇宮之中,雖有高墻阻擋,也未能幸免,陸續(xù)有人發(fā)病,最后蔓延到了后宮,年輕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