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個龐大的國家，數(shù)十萬計的百姓，全要依靠一個君主才能運轉(zhuǎn)，仿佛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孩，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魏姝看了眼昏睡著的嬴渠，也沒上前，只說：“這十?dāng)?shù)日來，君上一次不曾醒來？”她的語氣，她的心都非常平淡，平淡地連她自己都有些意外。

    愛時癡迷繾綣，生死相隨，不愛時心如死灰，情止而意冷。

    沒法子，她的心涼了，也累了，她愛過長玹，長玹死了，因她而死，然后她又愛上了嬴渠，卻為此失去了一切。

    到如今，兩手空空，家破人亡。

    不愛了，到也是好的，她感覺不到難過和迷茫，有些東西被永遠的鎖死了，封死了，像是石蓋封住了棺槨，里面是或是變質(zhì)，或是腐爛都不再重要。

    寺人將白巾用水打濕，水是guntang的，擰過后就像是被燙掉一層皮，手也變得通紅，但只有這樣的熱水才管用，才可以緩解嬴渠腦中的風(fēng)涎，寺人說：“君上醒來過一次，大概是五日前，醒來后就要去看逞奏上來的書簡，奴才不敢攔，君上坐在矮案前剛批閱了幾卷，就又不行了。”又說：“筆和批一半的書簡還在那里擱置著呢?！?/br>
    魏姝瞧見矮案上確實展開著一卷書簡，書簡上擱著狼毫筆，現(xiàn)下，筆上的墨已經(jīng)干了，硯里的墨也干了。

    魏姝將寺人手里的熱白巾拿走，平淡地說：“你先退下吧，君上這里由我來照顧?！?/br>
    寺人諾了一聲，離開了。

    寺人一走就剩下魏姝和燕宛了，魏姝把白巾遞給燕宛，吩咐說：“你先照顧著君上。”

    魏姝說完，轉(zhuǎn)身做到矮案前，執(zhí)起了掉在案上的狼毫筆，又取下了一卷剛剛送來的書簡，坦然從容的展開批閱了起來，那樣子和嬴渠到是相像的很。

    燕宛卻嚇得腿肚子都軟，也顧不得照顧嬴渠了，上去拽魏姝，壓低了聲音勸說：“夫人，您快起來，您不能動君上的奏折，更不能處理秦國的政要軍務(wù)，這若讓旁人看去，那就真是死罪了！”

    魏姝倒非常的從容，她展開竹簡，是西南巴蜀的軍況，她翻到竹簡側(cè)面，原來是大將軍韓彭的奏折。

    若按秦律，這看一眼，就足夠君上把魏姝給千刀萬剮了。

    燕宛嚇得恨不得去捂魏姝的眼睛，她扯著魏姝的胳膊，著急的勸道：“夫人，快別看了，別看了”

    魏姝拿手捂了捂燕宛的嘴，然后她抬頭看著燕宛那雙滲著恐懼的眼睛，緩緩地說：“你不說，我不說，又有誰會知道?！庇峙e了舉手里的書簡，示意地說：“此刻西南與巴蜀征戰(zhàn)，東邊又要攻打上郡少梁，國內(nèi)正在變法更地改制，宗室們雖被接連打擊，然死而不僵，君上于此時重病，昏迷不醒，秦國政務(wù)停滯不前，此危機存亡之時，我不過是代為理政，以保秦國萬民?！?/br>
    燕宛手擰著衣角，說：“可是，可是，君上他……”

    魏姝已在竹簡上落筆書字，平靜地說：“你若是有空在這里猶豫，倒不如幫我去照顧君上，倘若君上醒來，你也好提前知會我一聲?！?/br>
    燕宛看了眼內(nèi)殿床榻上的嬴渠，心里竟然有些不是滋味，然后起身諾了一聲。

    其實魏姝在說謊，西南的戰(zhàn)局已經(jīng)差不多要結(jié)束了，軍隊已經(jīng)可以拔營往朝陽來了，而宗室那邊，經(jīng)嬴瑨嬴伯兩次，嬴渠已經(jīng)除掉了他們手下的一甘宗室，剩下的毫無反抗的余力。

    現(xiàn)在，唯一棘手的就是上郡少梁一戰(zhàn)，本來要領(lǐng)兵的嬴虔如今被幽禁在罍沙宮，要派何人領(lǐng)戰(zhàn)，這倒是個難事。

    魏姝思忖了一會兒，首先覺得首先智姚等人是不行的，因為他們和她走得近，又和齊國有牽連，若是嬴渠醒了，看著這些，定會覺得她是故意為之，要干預(yù)秦國國政，這樣子對她沒有利，況且智姚他們不是打仗的人，一個個文質(zhì)彬彬的，上了戰(zhàn)場那還了得。

    樂祚嗎，好像也不太合適，他以前在魏國敗過，這樣的人容易生恨，萬一行軍中不冷靜，就會當(dāng)誤了大局。

    魏姝心里琢磨，她以為軍政要務(wù)不難處理，大事拿捏一下，剩下的就可以全丟給下面臣工去做，可現(xiàn)在，她又覺得這實在是太困難了，困難的頭脹，決策起來更是前怕狼，后怕虎，一個奏折就要尋思好長一段時間。

    兩個時辰下來，看了不過五卷竹簡，字斟句酌不敢稍有怠慢，但效率實在是底下，坐的身子骨也疼。

    而后聽見寺人敲門，高聲說：“田良人到”

    田良人就是田湘，田湘被貶了下來，稱謂自然而然也就跟著變了。

    田湘這幾日天天都來照顧嬴渠，多是晚間，白日里得了空也會來，來多了，行為就隨意了些，不等通報完就推開了殿門。

    田湘看見了魏姝，愣了一下子，有些尷尬，竟一時不知叫魏姝什么好，魏姝到底沒封稱謂，不能叫夫人，jiejiemeimei的田湘又實在叫不出口，田湘還是個年輕姑娘，舉止裝的再端莊，也免不了有些小姑娘的憨態(tài)。

    魏姝看著有些促狹的田湘，想：原來田湘一直來修居殿。

    不知怎么的，她的心里就有些不自在，就像是有人偷偷覬覦著她的東西一樣，有些煩膩和厭惡，或許她心里對嬴渠還是有情的。

    也是，感情這種東西哪里會那么容易就割舍。

    轉(zhuǎn)而，她又把這種荒唐的心情給壓下了，沒行女子的禮，而是作輯禮了禮，說：“夫人照顧君上吧，臣不做打擾。”

    殿里的燕宛機靈著，聽魏姝自稱臣，也連忙改了稱呼，扶著她說：“大人，我們回華昭殿吧”

    等出了修居殿，燕宛就開始埋怨起來：“夫人干什么要讓著她，趁著這檔口，她指不定就爬上了君上的床?！?/br>
    魏姝沒說話，大概有些眩暈，眼前的景象也有些迷糊，她抬起頭，看著天上懸著的滿月，看著朧月的輕云，然后說：“今是什么日子？”

    燕宛說：“九月十二”

    風(fēng)吹過來，把黑發(fā)，把衣角都吹了起來，樹枝樹葉沙沙的響，燕宛凍的打了個寒顫，攏了攏胸前的衣裳，說：“夫人，我們快些走吧。”

    快些走吧，不然夜里就要起風(fēng)了，風(fēng)起了，就不知何時才會再停。

    子瑾已經(jīng)點了燈，把窗子都關(guān)了上，又端來了吃食，魏姝沒怎么用，反倒是喝了點青銅樽溫?zé)岬拿拙疲剖翘鸬?，有些酸，流進胃里整個人都是暖的，但也只是一瞬，這暖意散去，她的心又會冷下來。

    喝了一爵又一爵，人已經(jīng)有些醉了。

    燕宛心疼她，也不敢奪下她的酒爵，說：“夫人，君上昏迷不醒，就算那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