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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早,天兒已經(jīng)有些微暗,彎彎的月牙兒已經(jīng)掛在了天上,涼涼的風透過院墻穿梭在庭院里,我裹著披風亦覺得冷意襲身,翊辰卻穿的單薄,記憶里,他似乎向來不怕冷。 他坐在月色下,手中握著白玉杯,杯中是我宮里的桂花釀,他聽到了響動,側(cè)首向我望來。 歲月似乎異常憐惜這個男子,他已經(jīng)三十三歲了,如玉的面容卻依舊那般清秀,與多年前并無差別,如微微蕩漾的碧波,一下一下觸動著我的心。他站起身來,風刮過,吹得他衣袂翩然,映在淺淡月色下迷蒙紛飛。我瞧見他腰間別著的一支竹笛,數(shù)年里,這只竹笛似乎從未離身,曾經(jīng)盛寵時我曾仗著寵愛讓他吹奏一曲,他只抬手摸著竹笛,口中輕輕道:“朕的最后一曲,早已吹過了?!?/br> 我行禮下去,翊辰走近將我扶起,他拂著我鬢上細發(fā),面上籠了一層若有若無的笑意,四目相對時,他對我道:“瑾妃,你說過,你絕不離開朕的?!?/br> 心中立時驚動,不知他言語為何,我的第一反應(yīng)是方才與秦寒的相見被他知曉了。我極力平穩(wěn)著呼吸,“皇上是臣妾的唯一,即便是皇上趕臣妾走,臣妾也不愿離開皇上?!?/br> 翊辰的笑容比頭頂?shù)脑律€要清淡,他瞥了竹桃一眼,竹桃慌忙帶著周身的宮人們退出庭院。翊辰深深凝著我,他的這般眼神讓我覺得,他的心從未離過我,我睜著眼眸與他四目相對,一時不知是夢里還是現(xiàn)實。 庭院里有一株梅樹,此時紅梅正傲然盛開,我記得翊辰曾在春日里指著宮里的桃樹問我:“你喜歡桃花嗎?”我那時搖了搖頭,翊辰的眸光微微黯淡,我方才接著道:“臣妾不止喜歡桃花,臣妾任何花兒都喜歡。無論什么花兒,都有屬于自己的芬芳,每一樣芬芳皆是不同的美好,何須與其它的花兒去作比較,它們皆在適宜自己的季節(jié)里綻放自己最美的一瞬,所以我都喜歡,沒有之最?!?/br> 憶著當年,我聞著飄來的徐徐梅香,張了口:“皇上,梅花開了?!?/br> 翊辰側(cè)首望向院中那一簇紅梅,轉(zhuǎn)身走了過去,他站在樹下凝望片刻,抬手折下一支開得最盛的梅花后又走回我身旁,我以為他要將紅梅遞給我,哪知他卻拔了我挽在發(fā)上的翠玉簪。 雖在深冬時節(jié),但今日白天日頭燦爛,我在常安宮里悶的久了,便帶著竹桃出門在宮中走走,我亦懶得做刻意的梳妝,便只用了只玉簪子將發(fā)挽起。玉簪子驟然被翊辰拔下,墨色長發(fā)傾然散下,隨著陣陣冬風絲絲飄起。 翊辰輕聲道:“用這支梅花挽發(fā),更適合你?!蔽艺鹨宦暎骸笆恰!瘪闯胶鋈焕@至我身后,映著天空灑下的淡淡月華,他仔細又輕柔用那支梅花地為我挽著發(fā)。 當他迎著月色對我輕輕微笑時,我聞著自發(fā)間散來的縷縷梅香,鼻尖卻酸酸的。 有多久,有多久他未這般望著我了。 我不知我的淚已經(jīng)落了下來,他抬手拭去我面上的眼淚,只字未留,轉(zhuǎn)身離去。 月色并不是那么明亮,可他的背影落在我眼中卻似卻有淡淡光輝惟獨照亮了他,風卷起他的衣衫,卷起他的發(fā),我癡癡地看著,腦中卻再次閃過我未曾見過的畫面,那些畫面似陌生,似熟悉,畫里有翊辰的笑容,有翊辰的背影。 竹桃?guī)е晕⒉唤獾纳裆M了院子,她見我掛著淚痕呆呆地望著已然什么也瞧不見的宮門,亦不敢出聲,輕輕扶我進了屋子。 我對著銅鏡抬手細細摸著發(fā)上的梅花,在上頭尋著翊辰殘留的余溫。 我越發(fā)的糊涂,翊辰如今對我,究竟是何種情意,他若愛我,為何會獨寵他人,他若不愛我,為何那人的容貌與我這般相似。 他今日突然過來我這清冷的常安宮,他喝的是昔年我與他一同埋下的桂花釀,他還會那樣看著我、對我笑,他為我挽發(fā),他讓我不要離開他……可明明是他,是他離我越來越遠。 我大概永遠也不能知曉這個男人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因為在我今日就要以為我在他心中依然占有不同于他人的地位時,他卻再次將我的心打入谷底。 ☆、雪寒 熙嬪的昭儀之位是隨著她腹中的孩兒一起來的,懷孕后的孟如妍得到了翊辰更多的憐惜,而我只能守著空寂的常安宮遙遙回憶著上一次與翊辰見面的場景。算起來,也有半個多月了,自那日晚他用一支梅花為我挽過發(fā)后便再未來過,那支梅花如今已然干枯,我卻不舍扔棄,思念翊辰時,便拿在手中瞧瞧,只是花香已消、花瓣已萎,再沒了曾經(jīng)的傲然清幽。 接到皇上的傳召時,我正在房中為泓安繡著衣物。外頭落了一整日的雪,紛然蒼茫,映得黑夜也亮堂堂的,我本已換上了寢衣,又趕忙放下手中的東西重新梳妝。 李公公并未將我?guī)コ鑼m,而是去往了一個我從未踏足過的宮殿,但我知道,那是瑤華宮,孟如妍的寢宮。 上次被所有人這般盯著,是關(guān)素婉滑胎后指著我的時候。 我怔怔地跪在地上,這是翊辰第一次對我發(fā)如此大的火。 旨意中只讓我一人前去,路上問李公公何事如此匆忙時,李公公只喏喏地答去了便知曉,進屋前他小聲知會了我要謹慎些,皇上可能會動怒。我雖不知發(fā)生了何事,但自走入這瑤華宮來便感受出了周遭陰涼沉悶的氣氛,饒是我提前有了準備,也未曾想過一邁進屋中便被翊辰震怒地呵斥跪下。 三言兩語中已知曉孟如妍腹中的孩子已經(jīng)沒了,而這罪魁禍首,又成了我。 昨日雪還未落,天氣正好,梅園的紅梅開得正盛,關(guān)素婉召了宮中姐妹一同前去賞梅,數(shù)年來中宮無后,關(guān)素婉作為貴妃亦成了后宮最大的主兒,她的話倒是少有人不從。 在梅園中,眾人看似在欣賞這冷冽幽悠的美景,可心底的思緒卻皆隨著梅香在暗然浮動,飄出嘴的話兒都不過是虛面上的客套,哪里有幾分真心。在這般壓抑煩悶的氣氛下,誰也不想久留,卻又不得不保持著面上溫婉的笑意。 宮中妃嬪今日基本皆在這里,人多難免會亂,不知何時我與孟如妍便站到了一塊兒,關(guān)素婉提高了聲音笑著:“從前總覺得瑾妃和孟昭儀長得甚是相似,如今二人站在一塊兒才覺著,昭儀的一顰一笑真是像瑾妃初入宮時的模樣,可是如一對親姐妹呢?!?/br> 她這話可不是在暗指我年歲漸長、早失了青春年歲么,我心中不甚舒服,平日有人私下談?wù)撐抑蛔鞑挥X,亦懶得計較,可她今日當著眾人的面如此調(diào)笑,我自不能再忍,我瞥了一眼眾人,再望向關(guān)素婉,淡淡一笑:“這里誰與誰又不是姐妹,無論位份還是年歲上,嬪妾不是也得喚娘娘您一聲jiejie嗎?”我將“年歲”二字咬得格外重些,關(guān)素婉的面色微微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