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投降。錄景揖手道是，復(fù)退出去傳令了。

    他低頭看她，不知什么時候她睜開了眼睛，輕輕叫了聲官家。他嗯了聲，“你醒了？”仿佛她只是睡著，時候到了，該起床一樣?？墒潜亲佑行┌l(fā)酸，他匆促轉(zhuǎn)過頭去，“我給你找點吃的?！?/br>
    她說不要，“別走?！?/br>
    他只得留下來，心頭翻涌起無數(shù)的感覺，一瞬把人生的頹敗和凄苦都嘗遍了。他緊緊抓著她的手，用力抵在額頭上，嗓音悲涼，“是我對不起你?！?/br>
    她喘了兩口氣，說話很吃力，眼神也有些渙散，抓著他的衣袖問：“云觀攻進來了么？”

    “沒有，明天酉時?！彼哪?，“痛么？”

    她心里五味雜陳，哭起來，氣哽不止。越哭傷口越痛，到最后嘴唇都褪了血色，他看得心驚，忙安撫道：“別哭，有什么話等好了再說。”

    “官家……”她抽泣著啞聲喚他，“你不要離開我，一直陪著我?！?/br>
    他把臉貼在她臉上，“我陪著你，哪里都不去?！?/br>
    她的手指冰涼，想用力回握他，可惜提不起勁來。轉(zhuǎn)頭看外面，“貴妃呢？”

    “關(guān)進永巷了。”他眼里有說不盡的恨意，陰狠道，“若不是顧忌她的身份，我即刻便處死她。你暫且不要想那么多，先將傷養(yǎng)好，我自然給你個滿意的答復(fù)?！?/br>
    她心里其實很覺得愧疚，他是真心待她的，她在這件事上欺騙了他，她也不愿意這樣?？墒谴髴?zhàn)就在眼前，她若再溫吞過日子，很快便會被廢，被真正囚禁，甚至死在她們手里。當(dāng)初她封后掌鳳印，應(yīng)該也是出于政治考慮。此一時彼一時，發(fā)起戰(zhàn)爭的時候貴妃有了用武之地，官家要安撫或是借助烏戎，除了愛情，還有什么可許她的？只有這頂鳳冠。

    她不知道自己這場賭注押得對不對，她沒有把握，唯有盡力一試?？墒撬睦锬敲措y過，她讓他相信她，轉(zhuǎn)身又利用他，實在不配得到他的愛。

    “得意……”她喃喃叫他，“我對不起你?！?/br>
    他蹙眉替她擦了眼淚，“是我沒有護你周全?！?/br>
    他躺下來，她不能移動，他努力貼近些，讓她靠在他的肩頭。不時撫撫她，說：“皇后，你還活著就好……明日有一場決斗，云觀拿住后恐怕要處死，你怎么看呢？”

    她閉上眼睛，傷口痛得厲害，但是十三歲前在中瓦子的時光卻變得異常清晰。她還記得云觀分花拂柳而來的場景，公子無雙，如珠如玉。她艱難地喘了口氣，“一定要死么？”

    他說是，“政敵越少，我的江山就越穩(wěn)固。也許你覺得殘酷，但這就是現(xiàn)實。我不殺他，他便會殺我，皇后如今也經(jīng)歷了許多事，應(yīng)該明白這個道理了?！?/br>
    是的，她明白，也正嘗試著這么做。唯一不同的是他們可以依靠自己的實力，她能利用的只有他的感情。她覺得自己可氣可悲，心里堵憋，含淚看著他說:“官家，你親親我吧！”

    她有時候孩子氣，這樣撒嬌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赡芩詾樗窃谘麑?，其實她只是想從他身上獲得溫暖。

    他低頭親吻她，吻得很深，叫她氣喘吁吁。吻過以后怕她傷身，便掀開她的衣襟查看。傷口在她胸房上，正是徐隆漸起的地方，因為要包扎，抹胸半松，底下輪廓清晰。他臉上一紅，想轉(zhuǎn)頭，又調(diào)不開視線，心不在焉道:“藥得勤換，明日我?guī)湍??！?/br>
    她很不好意思，可是看了他的神情，反而生出捉弄他的心來，忍痛問:“想摸么？”

    他啊了聲，很快明白過來，一副受驚的樣子，“沒有……不想。”

    她笑了笑，把他的手執(zhí)起來，放在了另一邊的乳上。

    感謝打賞，鞠躬！

    ☆、第57章

    他起先目瞪口呆，可是漸漸有會心的笑意爬上臉頰?；屎笮邼貑査?“如何？”

    他說很好,復(fù)又追加了一句,“這么好！”

    他的手暖暖地罩著她,她因為失血有些多，心口冰涼，他的手恰好能給她溫暖。她閉上眼，緩緩舒了口氣。殿內(nèi)燭火黯淡，朦朧的光線里有他，很覺充實和安全。她在他掌心里,他不太安分,纏綿的小動作不斷。她傷口雖疼,感覺還是靈敏的，被他撩撥得臉紅，睜開眼睛同他對視,他居然像少年一樣羞怯。她反倒不忍心嗔怪他,由他去罷,反正都是他的。她重新闔上眼，一手勾著他的臂膀，痛在夜里擴張得異常鮮明。她擰眉忍受著，漸漸身體變得鈍重，像被千軍萬馬踩踏，把她整個人踩進了泥沼里。

    她額上又起了汗，他察覺了，忙支起身替她擦拭。她勉強看他，眼淚涌出來，“好痛?！?/br>
    他顯出挫敗的神情，她痛，他比她更痛千百倍?？上荒艽嫠?，只有不停地親吻她，“熬過今晚，明天就會好的?！?/br>
    日日寄希望于明天，明天來了，依舊不知道會演變成什么樣。

    窗外秋雨綿綿，打在窗欞上，像孩子揚起了一把沙，颯颯作響。

    他原本要移她到柔儀殿的，可是想起云觀傍晚的計劃，還是決定延后一天，等局勢穩(wěn)定下來再說。

    早五更，他起身要去視朝，秾華痛了整夜，睡得極淺，他一有動靜便醒過來了。沒法替他更衣，臥在床上怔怔看著他。他自己系蔽膝，回過頭望了她一眼，溫聲道：“接著睡，好好養(yǎng)息。今日當(dāng)如常，免得惹他懷疑。我散了朝就過來陪你，不會很久的，一個時辰就回來。”

    她點點頭，眼里滿是眷戀，“你自己要小心?！?/br>
    他笑了笑，“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可不知怎么，他突然晃了晃，慌忙撐住了月牙桌，才不至于跌倒。她看見他臉色變得很難看，心里焦急不已，一面喚人，一面掙扎著要下床。他緩過勁來，匆匆過去安撫，“我不要緊，就是頭有些暈，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了。你不能動，小心傷口崩開，又要吃一回苦。”

    她勉力抬手摸他的額頭，帶著哭腔道：“怎么還在發(fā)燒？官家你怎么了？”

    他也說不清，并不是傷風(fēng)受寒，低燒卻一直不退，時間長了，人有點恍恍惚惚的。比如一陣暈眩飛快過去，四肢便有千斤重。不過只是一瞬，過去了就沒事了。他怕她擔(dān)心，笑道：“大概是太累了，這陣子事情多，我精神有些不濟。等這件事過去了休息幾天，我們上艮岳去，住上半個月再回來，可好？”

    她嗯了聲，凄惶的一雙大眼睛看著，低聲道：“你要好好的，否則我躺著也不安心?！?/br>
    他垂手撫撫她的臉，錄景伺候他戴上通天冠，便被簇擁著出去了。

    她仰在那里目送他，心里總覺得七上八下。春渥進來換香，微微開啟了一點窗戶，回身問她可冷，她搖搖頭，“還在下雨么？”

    佛哥端藥過來，應(yīng)道：“在下小雨，淅淅瀝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