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端的人喉頭一哽，握緊了手機，，半晌說不出話。

    ☆、第二十六章

    傻丫頭，李嘉然心想。眼眶卻不知不覺紅了。

    煙頭猩紅，猛地燙到手。李嘉然抽了一口氣，啞著聲兒笑﹕“行，以后我就靠老婆養(yǎng)著了。別哭了，回來我跪著向你認錯?！?/br>
    葉靈當然知道他在安慰自己，軟著聲兒﹕“嗯。”

    沉默了片刻，她問﹕“還要多久？”

    “最多三天?！崩罴稳幌肓讼?，“這邊的后續(xù)事宜都要處理清楚，急也急不來?！?/br>
    葉靈在這端沉默不語。這回估計事態(tài)嚴重，但李嘉然只提了寥寥幾句，顯然他不想自己再擔心憂慮，她也就沒問其他的。

    “那你慢慢處理，不要焦躁，不要氣餒，怎么樣都不要緊，都會過去的……我等你回來。”她語氣輕柔，斟酌著說。

    李嘉然勾起嘴角﹕“我知道?！鄙ひ舻土藥追郑歉杏X似乎湊到她耳邊低喃，“等我回來，嗯，乖乖的……”一句簡單的話被他說得曖昧，葉靈臉紅起來。

    此時正值飯點，學生們紛紛涌出教學樓。身邊陸續(xù)有人經(jīng)過，葉靈不好再多聊，收了話頭﹕“好了，知道你沒事就好。這里人多，不多聊了。記得上微信，不要讓我找不到你?！?/br>
    “好。”李嘉然應(yīng)下，掛了電話。

    約了夏志翔，離晚上還剩幾個小時。幾天幾夜沒睡過囫圇覺，他躺在床上卻毫無睡意。腦子里走馬燈似的將這幾年的經(jīng)歷過了一遭，從初來乍到的窮困潦倒到后來的春風得意、游刃有余，短短幾年似乎兜了個圈子，如今又回到原點。

    遇到蔣勤是一個意外，其實也是必然。他承認自己算不上正人君子，男人骨子里的那點好勝和不甘，曾經(jīng)鬼使神差地驅(qū)使他沒有拒絕蔣勤。在他沉淪到低谷的時候，她拉來了生意，拉來了投資，幾乎讓全盤皆輸?shù)乃鹚阑厣?。這一切都在李嘉然的默許之中。

    其實如果沒有葉靈，她算是一個不錯的伴侶。

    可是二者無從比較，葉靈就是葉靈，任何人都不能和她相提并論。

    蔣勤說，我要讓你從哪兒爬起來，從哪兒跌下去。她做到了。經(jīng)過那一次近乎訣別的談話，李嘉然忽然不再郁結(jié)，這是他欠蔣勤的，只不過現(xiàn)在她拿回去了。他被釘在道德的恥辱柱上，移情別戀，過河拆橋，都沒有關(guān)系。

    很多事，都應(yīng)該了結(jié)。

    夜幕一寸寸低垂，喧囂都市的夜色并不溫柔。李嘉然出門攔了一輛出租，提前到了約定的飯店。熙熙攘攘，人來人往，他走進飯店的時候，余光瞥見一輛車停在門口，車上下來一人，正是夏志翔。

    西裝革履，滿臉疲憊，看來替新東家干活也累得夠嗆。

    李嘉然哼笑一聲，站在門口沒動。

    夏志翔松了松領(lǐng)帶，抬腳往里走，望見李嘉然的瞬間，愣住幾秒，干笑一聲﹕“老、老板，你來得這么早?！?/br>
    李嘉然等他過來，開玩笑說﹕“別喊老板，我可受不起?，F(xiàn)在我就是一無業(yè)游民，可不是你老板。今天就當作朋友聚一聚，順便替我送行，怎么樣?！?/br>
    夏志翔聽了，似乎更尷尬，低頭應(yīng)著﹕“好，好，我知道了?！?/br>
    兩人進了飯店，李嘉然徑直上了樓上包間。落座后，沒問夏志翔，李嘉然做主點的菜。點畢，李嘉然意思著問是否都合他口味，夏志翔訕訕地笑，回答說都還好。李嘉然笑得和煦，沒說話。

    菜都上齊，只坐了兩人的大圓桌上擺了滿滿一桌。這家飯店往常他們經(jīng)常來，應(yīng)酬也好，私下聚會也好，大多都挑在這兒。可今時今日，滿桌佳肴，卻是味同嚼蠟，難以下咽。

    對面李嘉然神情如常，甚至嘴角帶著笑意，默不吭聲地給自己倒酒。幾杯下去，一瓶白酒喝了大半，他仍是那副沉默的模樣。

    夏志翔看了他幾眼，低頭夾菜，拿筷子的手抖了幾抖，最后沒忍住，眼眶漸漸通紅。他給自己面前的空杯滿上，一開口已經(jīng)哽咽﹕“老板……我，我對不住你……”說完，仰脖干了一杯酒，眼眶隱隱有水光。

    李嘉然抬眼看他，一雙眼睛直直盯著他，沒有情緒。

    “是我混蛋，是我的錯……我明知道蔣勤她要下套害你，我，我不但沒拆穿她，我還幫她……我他媽混蛋?。∵@幾年，你對我怎么樣，我都一清二楚?？墒堑筋^來，我卻害了你，我害你的公司倒閉！我真的……我真的不值得你這樣……”他臉漲得通紅，一段話說得激憤羞愧，最后雙肘撐桌，捂著臉，說不下去。

    李嘉然摸出一根煙點上，深吸兩口，吐出的煙霧混著酒氣灼人心肺。

    對面夏志翔平時斯文謹慎的模樣全然不見，這里只有一個說話顛三倒四，酒后吐真言的醉鬼。他摘了眼鏡，又哭又笑，通紅的眼里滾出淚﹕“可是我喜歡她啊，我他媽怎么就喜歡上她了！從第一次見到她，我就喜歡她。我就想，怎么有長得這么好看的姑娘?？墒撬矚g你，我知道，我也不會去糾纏。后來你們關(guān)系破裂了，她來找我，給了我一點甜頭，我就一頭扎了進去，什么都忘了……我明明知道，知道她不可能跟我在一起，可我就是像中了毒一樣，拼命想靠近她，想離她再近一點。你說，人怎么能這樣呢。她明明愛你，得不得你就毀了你。我明明受你恩惠，卻為了她害你……呵呵，我們都壞啊，太他媽壞了?！?/br>
    空氣靜默，酒氣彌漫，只剩他低聲的喃喃自語，含糊不清。

    “志翔?！崩罴稳缓傲怂宦?。

    對面的人笑意渾濁，苦澀地扯了扯嘴角。

    “老板，對不起啊。別當我是兄弟了，我不配?！?/br>
    安靜片刻，李嘉然瞇起眼，淡淡道:“其實，這樣也沒什么不好?！?/br>
    “我欠她的，她拿回去而已。從前是不肯認輸，現(xiàn)在反倒看開了，我的負罪感也減輕了不少。以后我就回老家，安心地過日子?！?/br>
    夏志翔抬頭看他，嘴唇顫動幾下，又閉上了。

    “我還年輕，東山再起也好，從頭再來也罷，我還有精力再折騰幾年，也折騰不死。至于你，別糾結(jié)這些了。過去的都過去了，再后悔也沒用。當我是朋友就聽我一句勸，別在蔣勤身上浪費時間了，她不適合你?！?/br>
    李嘉然說完，給他倒上半杯酒，笑了笑說，“今天就不勸你少喝了。算是給我餞行，過兩天我就走了，你安安心心工作，以后發(fā)達了，記得扶兄弟我一把?！?/br>
    夏志翔眼眶酸脹，忍住眼淚，仰脖一口喝完那半杯﹕“你說的，我都記著?！?/br>
    李嘉然也把自己杯里剩的酒干了，干完了，他看對面的人。兩人紅著眼對望，望著望著，忽然都笑了。

    后半場氣氛輕松，酒桌上的兩個男人喝得昏天黑地。

    走出飯店，一陣夜風吹得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