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都消失不見了，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么，她不想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說，許策會因?yàn)榭蓱z她，說出什么違心的話也不一定。她隱約察覺到母親的飄搖愛情，她從心底深處感到疲憊和厭倦。她開始懷疑，自己是否是個完整的能夠獲得愛情的人，如果她是殘缺的，那么她對于完美愛情的渴望是不是癡人說夢。

    傻大個開心果龍希季突然消失了，她以為的最偉大的母愛是有瑕疵的。這些寶貴的東西，都是這樣毫無預(yù)兆地不見了。短短幾個月的時間里，她受到的傷太深，有種自己的身體不再完全屬于自己的感覺，她的一部分靈魂在外游蕩，她的自卑融進(jìn)骨子里，任何美好的東西擺在她眼前，她不敢伸手去拿，如果從來沒有擁有過，那么它們蒸發(fā)的時候，就不會那么難過。

    她是膽小鬼，她悲哀地發(fā)現(xiàn)。

    ☆、第三十三章

    （一）

    回到家的時候，恰好迎面撞上代毅成出門，代小楓還是不知該怎么對待代毅成，只好渾身僵硬靠邊站，幸好許策是個人精，用洪亮的聲音與代毅成打招呼。代毅成年輕的時候也算得上是一個帥氣小伙，雖然人到中年頂著個啤酒肚，不過幸好沒有謝頂，人看著其實(shí)挺精神的，眼睛里閃著生意人的精明。他笑著與許策閑聊了幾句，便離開了。代小楓的心情一下子變得很糟，就連許策講的笑話也不能讓她開懷大笑。

    許策把從家里帶來的各種補(bǔ)品放在茶幾上，然后跟在代小楓身后上了樓。梅琴芝半躺在臥室里休息，許策進(jìn)去的時候，梅琴芝愣了會，看清是誰后，十分開心，笑著讓許策坐近點(diǎn)。許策的嘴巴跟抹了蜜似的，輕輕松松把梅琴芝逗得喜笑顏開。代小楓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插不進(jìn)嘴，因?yàn)樗齧ama已經(jīng)開始講起她小時候的各種糗事來了，許策聽了，眼睛亮亮的，不住地往她這邊瞅，代小楓扶額，無奈道，媽，別再兜我的老底了。梅琴芝調(diào)皮地沖許策眨眨眼睛，兩個人便小聲嘀嘀咕咕的。代小楓苦笑，最近mama只要精神好一點(diǎn)，就會和她講起以前的事來，很多代小楓都不記得了，但只聽著就已經(jīng)很感激了。

    想起前幾天，梅琴芝一定要去律師事務(wù)所，說要立遺囑什么的。代小楓氣的半死，嚷道，活得好好的，這說的是什么話啊。梅琴芝唇色暗沉，笑容都顯得勉強(qiáng)，立了我才放心，我是說萬一我不在的話，這家里還有一半的東西是你的，你爸他拿不走，要是我不交代好一切的話，等我一走，你就一無所有了。代小楓聞言，扭頭就走，在背對梅琴芝的時候才敢掉眼淚。

    梅琴芝雖然做了手術(shù)，但效果并不是很好。雖然他們在她面前閉口不提，可代小楓能察覺到梅琴芝的痛苦與日漸虛弱。一天之中，梅琴芝有大部分時間都在閉目養(yǎng)神，做完化療回來后，難受的只能喝點(diǎn)水。眼看著院里荒蕪起來，梅琴芝也沒力氣去照顧了，代小楓有空就回來除除草，拔掉幾株枯黃的花，省的梅琴芝看了傷神。

    許策臨走的時候，輕輕摟了一下代小楓，讓代小楓要加油。代小楓苦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她覺得好累，但她不會倒下的，因?yàn)槊非僦ヒ人y受千百萬倍。

    日子一天天過去，終于熬到高中生活里的最后一個寒假。代小楓卻沒有時間去想那么多，因?yàn)槊非僦サ纳眢w每況愈下，在過年前就住進(jìn)了醫(yī)院，癌轉(zhuǎn)移到骨頭里了，梅琴芝根本離不開止痛藥。梅琴芝和代小楓坦白說了，當(dāng)初開刀的時候，醫(yī)生就說了用處并不大，但她還是堅(jiān)持做了手術(shù)，只求一個心理安慰。沒想到轉(zhuǎn)移的這么快，梅琴芝一臉遺憾，女兒啊，我還不想死，我還要看你嫁人，幫你帶孩子的。

    剛開始的時候，梅琴芝還能忍住不喊出聲音來，到最后在病床上翻來覆去地□□，代小楓在一旁看著，手足無措，只好去喊醫(yī)生，能不能開更有效的止痛藥。醫(yī)生搖搖頭，代小楓失魂落魄，蹲坐在病房門口，不敢進(jìn)去。代毅成每天都會過來坐一會兒，但守夜卻是代小楓一個人守的，她坐在梅琴芝床頭，看著梅琴芝的臉，能聚精會神看一晚上，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夜晚的醫(yī)院更加靜謐，代小楓卻總是聽見在走廊盡頭響起嘆息聲，她害怕極了，但更害怕梅琴芝的突然離去。她嗅到來自梅琴芝身上的氣味，混著消毒水味的腐朽氣息，她的頭要炸裂開了，耳鳴從早到晚糾纏她，她寧愿躺在病床上的是自己，她覺得自己現(xiàn)在行尸走rou的狀態(tài)，比死了還難受。

    過年的時候收到許策的電話，問她阿姨的身體狀況怎樣，代小楓抿著嘴，老實(shí)說不太好，語氣之平靜，讓許策聽得心驚rou跳的。

    “那我去醫(yī)院看望一下阿姨吧?！?/br>
    “不用了，你先過年吧，新年的時候還是別來醫(yī)院了?！?/br>
    許策沉默了一會兒，想說點(diǎn)什么卻也明白不論說什么，都無法真正撫慰代小楓，現(xiàn)在的代小楓并不想要別人的打擾，許策能察覺到，掛斷電話后，許策看著手機(jī)屏幕許久，長嘆一口氣，心也痛了起來，他還是想要為代小楓做些什么，像她費(fèi)盡心思把他從好友死去的陰影當(dāng)中解救出來一樣，他不能袖手旁觀。

    第一次在醫(yī)院里過年，能回家的病人早回家了，不能回家的病人也盡量讓病房的氛圍好一些，好不容易梅琴芝這幾天精神好了些，代小楓這才放松了些。大年夜的時候，代毅成也留在病房里了，暫且還算是夫妻的兩人在攤牌以后，頭一次好好說話，一起看聯(lián)歡晚會的時候，兩個人一起呵呵笑。代小楓在一旁看著的時候，真心地感激代毅成，這樣的結(jié)果，也不差吧，梅琴芝開心就好。

    電話響了，一看是許策的，代小楓走到病房外聽電話，許策說，小瘋瘋，到樓下來。

    遠(yuǎn)處炮竹聲不斷，房間里是眾人的笑聲，代小楓覺得許策的聲音真真切切地在自己的耳旁，她只聽得見許策的聲音。

    ☆、第三十三章

    （二）

    跑出住院部，許策就站在花壇中央，背后夜空里橘紅色的煙花正在綻放，照亮了代小楓眼前黑漆漆的夜晚。代小楓喘著氣，看著許策一步步向她走來，她的心開始劇烈跳動，說不出話來，想問他為什么大過年的跑來，但她激動地一句話都說不出口。許策臉上的笑容是那么的溫暖，讓代小楓的心飛揚(yáng)起來，連日來籠罩于心頭的陰影仿佛消散了不少。

    兩個人并肩在醫(yī)院花園里散步，花園里空蕩蕩地，可是有許策在身邊，她覺得安心。許策給了她一個新年紅包，摸著有些硬，代小楓打開一看，里面并不是壓歲錢，是一個玉質(zhì)的貓咪吊墜，代小楓舉起吊墜對著月光看，貓咪色澤溫潤，十分可愛，代小楓摸摸后腦勺，我好喜歡哦。許策露出小虎牙，得意地說，我一看就覺得你會喜歡，這是新年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