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歐青謹(jǐn)自里而出：“走吧?！遍L壽悄悄往五號雅間望了望，什么都沒看見。

    二人走到大堂處，掌柜的上前作揖：“四爺，您老可喝好了？”

    歐青謹(jǐn)笑著道：“許久沒喝到這么好的茶了，把剛才那個白毫銀針包一斤。”夏瑞熙就愛喝那白毫銀針，或者說，她就愛看那茶沖泡時，“滿盞浮茶乳”，銀針挺立，上下交錯的好看處。

    掌柜的笑得小心：“那是這段時間最好的了，得來極為不易，如今戰(zhàn)亂，就是有好茶也運不來?！?/br>
    長壽以為他想多要銀子，略微有些不耐：“要多少銀子？我們爺還有事?！?/br>
    掌柜的很是尷尬：“不是銀子，是只有三兩不到了，今日若非是四爺來，小的也不肯拿出來。否則客人來了，沒有好茶，以后就不來啦?！边@意思，是要留著看店的，不賣。

    長壽不高興：“你騙誰呢？偌大一個店子，只有三兩好茶？你開什么門，做什么生意？枉自我家經(jīng)常來照顧你的生意。你就是這么回報老主顧的？”

    掌柜的額頭冒汗：“四爺?shù)恼辗?，小的隨時謹(jǐn)記在心的，實在是……”

    歐青謹(jǐn)攔住長壽：“沒有就算啦。誰會有把生意擋在門外的道理？也不知其他家可還有？”

    掌柜的嘆道：“不瞞您說，這好茶，前面披福巷文家有，我們的好茶，都是從他那里來的。只是他忒jian，每次只肯賣半斤，貴得離譜。賣散茶還可勉強回本，若是稱兩數(shù)，只怕沒人肯買。咱們從其他地方拿不到好茶，為了撐攤子，不得不花這個錢。其他人我是不說的，可四爺不同其他人，您去瞅瞅，興許他愿意賣半斤給府上也不一定?！?/br>
    歐青謹(jǐn)就把這披福巷文家記在了心上，看來這家人很有心計，只怕過不了多長時間，這全西京城的好茶都要被他家給壟斷了。

    長壽看歐青謹(jǐn)?shù)难凵恿艘诲V五兩重的銀子在柜臺上：“謝了?！?/br>
    長壽道：“四爺，披福巷，大姑奶奶家的老宅子不就在那里么？表少爺和老管家不是也去的那里？咱們要不要去瞧瞧？”

    歐青謹(jǐn)也想去看看這文家是什么來頭，為何能弄到別人都弄不來的好茶。夏瑞熙陪嫁的兩個藥鋪，如今沒有貨源，如果能和這家人搭上點關(guān)系，運茶時搭著運些藥來也不錯。

    這日是臘月二十六，正是“殺豬割年rou”的好時候，雖然東西少得可憐，但滿大街都是人，不圖實在圖熱鬧。

    歐青謹(jǐn)騎了一回馬，覺得人實在是多，不方便，索性下了馬，讓長壽牽了馬跟在后頭慢慢來，自己先往披福巷走去。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突然一陣sao亂，一匹胭脂馬自披福巷口附近的利濟(jì)街橫沖直闖地飛馳過來，夾著一股風(fēng)停在歐青謹(jǐn)?shù)纳砼裕骸拔?，小爺問你，你可瞧見一個穿白衣的小賊從這里過？”馬上的俊俏少年穿黑錦暗提花袍子，棕色麂皮靴子，披一件大紅羽緞狐裘披風(fēng)，面色如玉，顧盼神飛，好不風(fēng)流俊俏。

    馬是千里良駒，人才也是一等一，可惜太沒禮貌，太囂張，歐青謹(jǐn)?shù)厍屏怂谎郏従彄u頭，腳下不停。

    少年大約是沒被人如此冷漠對待過，憤怒地瞪了他一眼，打馬正要走，披福巷里又沖出兩匹黑驪馬來。黑驪馬上兩個一般裝扮，一樣俊俏的藍(lán)衣少年沖紅披風(fēng)少年大聲嚷嚷：“少爺，巷子里沒有，那賊兒肯定往人多處去了。”

    “在那里，我看見了?！?/br>
    三人風(fēng)馳電掣地沖了出去，所到之處，激起一片驚叫聲。

    “小賊！叫你跑！叫你跑！”為首那少年大聲呵斥起來。

    “呀！”人群一陣驚叫，歐青謹(jǐn)停住腳，負(fù)手而立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只見紅披風(fēng)手里的馬鞭，是尋常馬鞭的兩倍長，大概有個六尺左右的樣子，像一條靈活有力的蛇，肆無忌憚地向著人群最嘈雜處抽去。他玩得熟稔，角度又刁，動作又快，鞭子抽出的破空聲，聲聲刺耳。

    “不怕死傷地只管圍上來！”隨著藍(lán)衣少年的一聲大喊，人群潮水一般地散開，露出正中一個白袍少年，披散了頭發(fā)，正手忙腳亂地護(hù)住頭臉拼命躲避那毒蛇一樣的鞭梢。他再快也比不過紅披風(fēng)的鞭子快，很快白袍就被抽了個稀爛，露出里面白色的絲綿來，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好在紅披風(fēng)多以調(diào)笑為主，并不是要人命，他才得以未見紅。

    歐青謹(jǐn)看得嘆氣，白袍少年腿腳行動不便，紅披風(fēng)騎術(shù)鞭術(shù)精湛，又居高臨下，也難怪白袍少年要吃虧了。他向來不愛看熱鬧，又見這三人面生得很，這般富貴囂張，估計也是新朝勛貴，懶得多管閑事，只慢慢往前走。

    這邊紅披風(fēng)得意地一笑：“小賊，你以為你會那兩下三腳貓功夫就了不得啦？叫你知道小爺?shù)膮柡?！”手上的鞭子像長了眼睛，卷住白衣少年的一只袍袖，干脆利落往下一帶，一只袖子就被拆了下來，露出少年白色的里衣。少年仍是緊緊捂住頭臉不放。

    紅披風(fēng)嘲笑：“你光會穿白色么？干什么捂著臉不放？還怕小爺毀你容顏么？你讓小爺看一眼你長的啥樣兒，配得上這白色不，否則叫你丟臉丟到姥姥家！”手里的鞭子又往那少年白色的里衣袖子上卷去，這下有些偏，沒撕去袖子，鞭梢反而帶下一大片衣襟來，翻出白色綿袍的黑呢里子來。

    看熱鬧的眾人倒有些奇怪：“有這樣做衣服的么？呢料子不做面子做里子，偏拿細(xì)棉布做面料？”

    一個藍(lán)衣少年歡快地叫起來：“哈哈哈，我知道啦！原來他不是專愛穿白色。他反穿衣服呢，黑呢才是正色，白色是里子。這般會打算，原來是個專門做賊的！”

    “原來是故意的?！奔t披風(fēng)收起玩笑之意，眼里帶了股煞氣，狠狠一鞭子向著少年的頭臉抽去：“如此藏頭露尾的，小爺偏要瞧瞧你是何方神圣！也敢來刺探小爺?shù)恼?！?/br>
    遠(yuǎn)遠(yuǎn)圍觀的人群倒吸一口涼氣，這一鞭子與先前帶了玩弄之意的幾鞭子都不同，狠辣無比，這一鞭子下去，只怕這反穿衣袍的少年半邊頭皮都要被卷走。

    歐青謹(jǐn)一聽那衣服是黑呢的，猛地回頭，越看那披頭散發(fā)的白衣少年身形越熟悉，不是那一早纏著他出門的尚世卿又是誰？又見這一鞭子來得兇險，一口氣上不來，不假思索就沖了上去。

    他的功夫雖不能和木斐等人比，但和一般人比起來卻算是很不錯了。紅披風(fēng)的鞭梢已是觸到尚世卿的頭發(fā)，就被他堪堪一把抓在手里。

    紅披風(fēng)先是大怒，隨即陰陰一笑，握著鞭子使勁往后一拉，他這鞭子是帶了倒刺的，所以才能把那些衣服抽得滿天飛。他想著，只要他這樣一拉一扯，歐青謹(jǐn)?shù)氖终凭退悴槐幌U個稀巴爛，也得去了一槽rou。誰知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氣，那鞭子也未能撼動半分。

    紅披風(fēng)從沒吃過這種虧，又細(x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