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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是西面又著火了,承熹卻不像最初幾回那樣激動了,反倒不疾不徐地泡了一壺解暑的金銀花茶。她也不知江儼在搞什么名堂,也不知哪日才能脫身,只好耐著性子等。 等到茶涼了,院子里卻還是靜悄悄的。 承熹心生詫異,這回是西院第六回著火了,前幾回容元綸都會帶著幾十個侍衛(wèi)把整個院子圍得滴水不露,沒有一回例外。連他的妻子都會進屋來坐上一會兒,這茶便是特意泡給她的。 怎的今日卻沒人來? 承熹出了房門細細瞧了瞧,門口守著兩個丫鬟兩個嬤嬤,院子里空蕩蕩的,再沒有別人了。 那丫鬟冷著個臉,出語不敬道:“外頭不安寧,公主莫要亂走動了,還是早點歇下吧?!?/br> 承熹沒作聲,不欲與她分辨。朝著西面看了看,卻覺得今夜的火勢比之前幾回都要大,那片天空都被映紅了,嗆人的濃煙隨著東風(fēng)吹來,嗆得她掩著口咳嗽了兩聲。 似乎是因為夜里的這陣東風(fēng),火已經(jīng)燒到正院去了。裕親王府太大了,遠遠的喧囂傳到此處,都隨著夜風(fēng)散了。 而此時院子里竟沒有一個守衛(wèi),除了嬤嬤丫鬟,再沒旁的人了,前幾夜容元綸率侍衛(wèi)守在她這里,如今竟通通撤了走,大約是斷定縱火的刺客不是來救她,這才撤走了守衛(wèi)。 承熹回了屋合上房門,當(dāng)下心中一陣歡騰。掐著掌心強自穩(wěn)了穩(wěn)心神,忙把自己的衣裳收拾了兩件,一時竟想不到還有什么能做的。 今日晌午的時候,重潤說會在自己脫身的時候把許清鑒送出府,也沒說何時在何處會合。承熹知道她自有安排,不好多問。 她把重潤給她的那枚小小的玉牌拴了一根長些的繩子,掛上脖頸收好在里衣,冰涼的玉牌慢慢被體溫暖熱,覺得心中底氣更足了。忽的又想起先前絮晚交給自己的那張地圖,忙去里屋找了出來藏在袖中。 正當(dāng)此時,卻聽到房門“吱呀”一聲被人推了開,承熹心中一陣狂跳,抑制不住臉上笑意正要轉(zhuǎn)身:“江儼?” 滿臉笑意卻驀地僵住,來人竟是那個世子容元臻。 他似笑非笑地走近,笑問:“堂|妹怎的還沒歇息?” 承熹一時顧不上想他為何會在這里,忙把方才收拾好的小包袱丟遠了些,心中慌亂,轉(zhuǎn)過身來冷聲問:“世子不告而入是何意?這就是王府的待客之道?” 容元臻離她只有一步距離,風(fēng)馳電掣般伸出手來,他動作太快了,承熹只覺眼前一花,這人的手在她啞xue拂過,承熹再張口,竟說不出話了。 承熹心道不好,忙后退兩步,在尖銳的桌角上撞到了腰眼,登時疼得臉色發(fā)白。這么一瞬功夫,卻被容元臻死死攥著手臂拽進懷里,還振振有詞說:“我大哥和meimei守得太嚴實,也只有如此時候,才能一親芳澤?!?/br> 承熹怒目而視,想要喊人卻喊不出聲,雙手被他緊緊扣在身后,用盡全身氣力踢了他兩腳仍沒作用。 容元臻被她掙得惱了,冷笑道:“堂|妹還是早些謀算得好,等到了明年成了孤苦無依的可憐人,可就不值錢了。” 承熹卻忽然摸|到了一物,略一扭身從他的鉗制中脫出一手,抄起手中燭臺朝他劈頭砸下。容元眥目欲裂,驀地偏頭一躲,面堂沒受傷,喉中仍是溢出一聲慘叫。 燭臺上的尖釘刺透了他的耳廓,連帶著半只耳朵都被扯了下來。短短兩息功夫,鮮血便染紅了半張臉,瞧著極是可怖。 容元臻勃然大怒,扯過承熹在她面上狠狠摑了一掌,本想扭斷她的胳膊,瞧見美人薄唇緊抿,瞪著他的一雙眸子里霧氣濛濛,便是她眼中入骨的恨意,瞧著都比旁的女子鮮活。 一時沒忍心下狠手,略一思索,點了她肩頭大|xue,承熹雙臂軟軟地失了氣力,恨恨地盯著他,雙腿死命掙扎著,清亮的眸中滿是血絲。 …… 承熹眼中幾乎滲出|血來,眸中濕意滑落眼眶,流入長鬢,慢慢閉上了眼。 腦海中飛快地閃過江儼的臉,閃過皓兒的臉……千番舊景都成了昨日,在剎那間仿佛無數(shù)細微光點般散去。牙齒慢慢咬上舌間,承熹心中一陣悲涼的哀楚,一時間除了咬舌自盡這法子,竟想不到別的。 舌尖方感受到腥甜之氣,正要用力合上的齒間卻被人狠狠捏住了。承熹絕望地睜眼看去,卻見面前是個黑衣人。雖這人帶著面罩只能瞧見眉目冷峻,承熹仍一眼瞧得出,這正是江儼! 他眸光陰沉沉的,面上竟有猙獰之意,捏著她的下頷竟沒了分寸,直把承熹捏得下頷生疼。承熹卻丁點不覺得委屈,只覺得歡喜,方才還含在眼中的淚撲簌簌往下落。 淚珠掉在他手上,江儼深深看她一眼,略松了松手,粗糲的指尖在她光潔的下頷上輕輕滑過。她頰上通紅的掌印如同無數(shù)鋼針一般深深刺進他的眼里,仿佛渾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成冰,一時眸中血紅一片。 從來沒有人,敢這么欺負她。 另一手捏著容元臻的喉骨,容元臻張著嘴無聲呼喊,喉中卻只有嘶聲。見江儼轉(zhuǎn)過身來,眸中的陰鶩之色直把容元臻嚇得雙|腿發(fā)軟,雙手抓著江儼的鐵腕死命掙扎,卻如蜉蝣撼樹一般不自量力。 江儼輕巧卸了他的下頷和雙臂,又不假思索地捏碎了他的肩胛骨,怕動靜太大被人聽到,捏著他后頸輕手輕腳地把他放倒在地上。 “啊……啊……”容元臻嘶聲叫著,以雙|腿磨蹭著地面往后退了兩步,眸中驚恐之色愈甚,卻被江儼狠狠兩腳踹斷了肋骨,連喘息都成了巨大的折磨。 這煞神竟還不放過他,鞋尖碾上了他的喉骨死死用力。容元臻雙眼暴突,眥目欲裂,喉中格格作響,七竅俱爆出鮮血來。 江儼滿眼煞氣,待他終于不動彈了,踩著他的腦袋重重碾了碾,這世子的腦袋深深凹下一塊去,怕是顱骨都被這一腳碾碎了。全身軟趴趴的,四肢都以詭異的角度扭曲著,仿佛一灘爛rou。 江儼閉了閉眼,把這般陰暗的情緒收拾好。這才回身給公主解開xue,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風(fēng)裹好她,克制著滿身戾氣,胡亂吻去她頰上的清淚,低聲安撫說:“別哭……” 承熹軟軟地埋在他胸口,聽他此話哭聲頓了頓,隨即哭得更兇了,卻咬著唇?jīng)]發(fā)出聲來。 一只鐵臂攬過她,輕輕巧巧把她箍在懷中。院子里仍舊靜寂無聲,江儼如鷂鷹一般飛快掠上房頂,朝離府墻最近的地方?jīng)_去。 正是深夜,承熹被他一臂斜攬在身前,行路顛簸只能抱緊他的后頸穩(wěn)住身子。他行得極快,兩旁景物飛快后退,承熹只能聽到耳邊簌簌而過的風(fēng)聲,目之所及全都模糊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她自從被劫持到王府后,這還是頭一回出府,也辨不清這是什么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