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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bào)道,這一去可了不得,他竟然被提拔為兵部武選司員外郎。 大明朝公認(rèn)四個(gè)最肥的地方,分別是吏部文選司,吏部考功司,兵部武選司,兵部武庫司。 其中兵部武選司由于掌管武官升遷,比起文官更加直接,簡直是肥rou當(dāng)中的肥rou。就拿勛貴和將門來說,老一輩死了,后人想要盡早承襲爵位,就要經(jīng)過兵部武選司的批準(zhǔn),如果不上供,隨隨便便卡你幾年,就夠你吐血三升而亡的。 楊繼盛能到這種衙門,簡直是造化中的大造化! 不過這位新任的員外郎卻窮酸的出乎想象,他把銀子都給了唐毅去救濟(jì)災(zāi)民,身上是一分錢都沒有,只能賴在唐毅家里。唐毅當(dāng)然是求之不得,每天好生招待,楊繼盛早出晚歸,去兵部上班,看起來十分忙碌,經(jīng)常到了深夜屋子里還亮著燈。 唐毅并沒有覺察出什么異樣,離著年關(guān)越來越近了,雖然離開了家,不過爺倆湊在一起,就算過年。唐毅早早帶著沈林往前門溜達(dá),后面還帶著馬車,擺出一副掃蕩年貨的架勢。沒走出多遠(yuǎn),沈林就看到了街邊一個(gè)賣糖塊的小攤。 新鮮的酥糖,還印著小人,沈林拿了一塊給唐毅嘗嘗。 “嚯,不錯(cuò)??!”唐毅笑道:“皮薄酥脆、糖餡層次清晰,吃起來香甜可口,不粘牙不膩口,吃后還沒有殘?jiān)?,好東西,真是好東西!” 攤主笑道:“這位公子圣明,俺家五代人都做‘小孩兒酥’的,老北京就沒有更地道的!” “好,來二斤,不來二十斤!”唐毅不大喜歡吃糖,不過估計(jì)著女孩子一定喜歡,趕快給王姑娘送去,讓她也嘗嘗。 沈林怯生生說道:“少爺,能不能再多買點(diǎn)?” “怎么?你想要吃?不怕牙壞了?” “不,不是,我想送人。”沈林低著頭,小臉通紅。 唐毅哈哈哈一笑,“長本事了啊,就聽你的!” 主仆正在買東西,突然唐慎急匆匆跑來,見到唐毅,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毅兒,椒山先生不辭而別了!” 第155章 王世貞 書房之中,應(yīng)用之物都在,唯有幾件換洗衣服消失了,八仙桌子上還擺著一張瑤琴,正是楊繼盛平時(shí)所用,唐毅急忙伸手拿起,一封信赫然出現(xiàn)。老爹一把抓過來,抽出信紙,爺倆一起看去。 “子誠賢弟,行之小友,見信如晤:繼盛北上之時(shí),曾拜謁荊川先生,先生曾言‘愿益留意,不朽之業(yè),終當(dāng)在執(zhí)事而為’。然則繼盛以為欲天下大治,首在正本清源,前有jian佞仇鸞為禍,如今仇鸞已喪,唯首輔嚴(yán)嵩盜權(quán)竊柄,誤國殃民,惡貫滿盈,人神共憤。繼盛自幼受教庭訓(xùn),是非分明。入仕以來,承蒙皇恩,欲以一腔熱血,做博浪一擊,為國鋤jian,百死不悔。 然北上途中,幸遇子誠兄與令郎行之賢侄,兄父子皆是大才,南倭北虜,盡在心中。繼盛承蒙指點(diǎn),如撥云見日,豁然開朗。嚴(yán)嵩有罪,朝政策略亦有過錯(cuò),百年積弊,非是一日半日能解,非是斬殺一兩賊臣,天下便能煥然一新。繼盛亦明白荊川先生之苦心,反躬自省,本欲實(shí)心用事,身在兵部,為國選賢,充實(shí)武備,平定四方之亂,重新盛世……” 爺倆看著楊繼盛訴說心志,頗為感動(dòng),可是再往下看去,卻渾身冷汗直流,只見楊繼盛憤然寫道:“進(jìn)入兵部以來,各方告急文書雪片飛至,十月,俺答入寇!己卯,俺答犯大同,分掠朔、應(yīng)、山陰、馬邑!十一月,犯山西三關(guān)!壬辰,犯寧夏!兵部侍郎蔣應(yīng)奎御敵不力,竟勾結(jié)左通政唐國卿殺良冒功,被杖于廷。臘月,俺答犯宣府,參將史略戰(zhàn)死,兵部尚書趙錦下獄。辛巳,吉能犯延綏,殺副總兵李梅……” 一樁樁,一件件,全都是戰(zhàn)敗的消息,大明朝的九邊重鎮(zhèn),百萬雄兵,在俺答的鐵騎之下,竟然脆弱的像是一張紙,漏洞百出。武將無能戰(zhàn)死沙場,文官無膽,下獄論死! 爺倆總算是明白過來,為什么天子腳下有那么多的難民,原來都是從九邊跑過來的,說來諷刺,當(dāng)年為了天子守國門而建立的雄城,竟然變成了難民的收容所。 十幾萬的京營非但不能保護(hù)百姓,連出城抗敵的勇氣都沒有,只能眼睜睜看著蒙古人一次次突破防線,在大明君臣面前耀武揚(yáng)威,不可一世! 身為一個(gè)驕傲的士大夫,一個(gè)深切愛著土地的漢子,楊繼盛拼命想要麻痹自己,可是他真的做不到,他的心在流血! “……繼盛無有荊川先生的遠(yuǎn)見卓識,也沒有子誠兄深沉內(nèi)斂,更不及行之小友機(jī)謀百變。繼盛亦知彈劾jian佞十死無生,縱然除去嚴(yán)賊,朝廷仍需內(nèi)調(diào)外養(yǎng),苦心經(jīng)營,才能扭轉(zhuǎn)頹勢。但是嚴(yán)嵩去總比不去的好,老賊無有治國之能,尸位素餐,一意媚上,多在臺上一天,大明便多受一分損失,忠貞之士便會(huì)被害。繼盛自忖無有救民水火之能,唯有骨頭夠硬!拼盡一腔鮮血,鏟除國賊。至于中興大明,則要煩請子誠兄和行之小友,以及萬千志士,繼盛九泉之下,遙祝諸君功成……路途之上,承蒙子誠兄款待,繼盛已經(jīng)感激不盡,如今上書彈劾嚴(yán)賊,又豈能牽連朋友,繼盛令覓住處,子誠兄不必掛懷,瑤琴一張,留作紀(jì)念,繼盛頓首拜別!” 爺倆看完了楊繼盛的一封信,全都默默不語,心中好似刀割,明知是飛蛾撲火,明知是萬劫不復(fù),明知作用不大,依舊要傾盡所有,把滿腔血撒盡,這是何等勇毅,何等英雄! 唐毅咯蹦蹦咬著牙齒,猛地一拍桌子,自責(zé)地說道:“都怪我自作聰明,要是隨便勸說幾句就能改變主意,那還是楊椒山嗎!早知如此,我就該……” 唐毅突然說不下去了,楊繼盛是兵部員外郎,是當(dāng)朝的官員,他下定了決心,豈是唐毅能阻止的? 老爹擦了擦眼淚,拍著唐毅的肩頭說道:“兒啊,以椒山先生的性子,路見不平,豈能不管,jian佞橫行,豈能不諫!只是歷年彈劾嚴(yán)嵩的言官非死即傷,從來沒有好下場,我真怕椒山兄也重蹈覆轍,打虎不成反被虎傷?!?/br> 唐毅豁然站起,他輕易不會(huì)感動(dòng),可是楊繼盛的一片赤子之心,卻不能不動(dòng)容。 “爹,我想救椒山先生!” “嗯!”唐慎用力點(diǎn)頭,說道:“沒錯(cuò),如果連楊繼盛都不救,咱們爺倆還有良心嗎?” 爺倆下定了決心,可是面對著現(xiàn)實(shí),又變得為難起來。 他們初入京城,人生地不熟,連朝廷大門沖哪邊開都不知道,又怎么去救人?更何況楊繼盛一心死諫,爺倆連人都找不到,就算找到了,也不會(huì)聽他們的。 唐慎想了半晌,苦惱的抱著頭,一籌莫展。唐毅在地上轉(zhuǎn)了幾圈,正在這時(shí)候,沈林從外面跑了進(jìn)來,他剛剛找來了鏢局,用快馬把酥糖送回太倉,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