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員起來,儼然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 胡宗憲更是離開杭州,親自前往寧波督戰(zhàn),在出發(fā)之前,胡宗憲更是率眾對天盟誓,此一戰(zhàn)必破舟山,生擒王直,蕩平倭患。 文武眾將,一起痛飲烈酒,在瑟瑟寒風之中,雄赳赳,氣昂昂,奔赴了第一線。 官府這邊動靜這么大,王直也不是傻瓜,他一面下令手下最好迎戰(zhàn)的準備,一面也心里納悶,他可是通過欽差送了書信,表明了心跡,難道一點作用都沒有嘛? 朝廷怎么還是要打要殺的? 王直百思不解,他也看得出來,這一次明軍氣勢洶洶,水陸人馬加起來,怕是有一二十萬之多,憑著他的力量,想要硬抗還是很困難的,打不過就跑,這是王直一貫的作風。 大炮一響黃金萬兩。那么多的人馬,就看朝廷能撐多久,撐不住退兵了,大海還是他王直的。 正在這位老船主盤算著下一步該如何的時候,突然有人到了岑港來拜見王直。一見面,這個人就開門見山。 “老船主,在下叫何心隱,或許你聽說過?!?/br> 王直頓時眼睛縮成了精芒,脫口而出道:“堂堂何大俠,天下誰人不知,徐明山不就是被你勸說得投降了朝廷,成為了鷹犬走狗嗎?你還敢到老夫這里來,不怕我砍了你的腦袋!” 這話一出,兩旁的人都抽出了刀子,他們都被徐海得罪苦了,過去的一年多,他們幾乎都在徐海手里倒了霉。 那家伙熟悉倭寇作戰(zhàn)方法,手段又狠辣,幾次偷襲,死在他手上的倭寇足有三四千人,其中還以王直的嫡系居多,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不用王直下令,毛海峰就帶著一幫人,把何心隱給包圍了,要給他來個亂刃分尸。 何心隱睥睨地看了他們一眼,沒好氣道,“破銅爛鐵,能嚇唬誰?既然敢來,就不怕死,我不過是想和老船主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說完之后,任憑你們處置?!?/br> 王直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笑罵道:“沒聽到何大俠的話嗎?都他娘的收起來?!?/br> “是!” 眾人兵器入鞘,氣氛緩和了不少,何心隱搖著頭,重重嘆息了一聲。 “老船主,你在不久之前,托欽差大人給陛下送了一封信吧?” 瞬間王直的臉色大變,“你怎么知道?” “哈哈哈,老船主,你真是聰明一世糊涂一時!”何心隱大聲說道:“區(qū)區(qū)閹豎,哪有膽子替你送信啊,實話告訴你,那封信直接落到了胡宗憲的手上?!?/br> 王直努力保持著鎮(zhèn)定,可是手指不停的顫抖抽搐,出賣了他內(nèi)心的惶恐,他努力定了定神,裝作云淡風輕地笑道:“那又如何,不過是一封信而已!老夫早就沒那個心思了?!?/br> “當真?”何心隱追問了一句。 “自然!”王直篤定地回答。 何心隱把兩手一攤,苦笑道:“既然如此,就怪我多事了,老船主只管殺了何某泄憤就是?!?/br> 說完,眼睛緊閉,仰起頭,露出脆弱的咽喉,一副引頸就戮的模樣。王直被說的一頭霧水,他湊到了何心隱的面前,深深一躬。 “何大俠,老夫久聞你的大名,怎么會傷害你的性命!你此來到底是為了何事,還請賜教一二,直感激不盡。” 見王直誠懇,何心隱喝了口茶,說出了一句,差點沒有把王直給高興死。 “圣上下了旨意,準許你投降,還賞了總兵之職。” 什么? 想什么來什么,王直嘴角咧了咧,笑了一半,又收了回去。 “何大俠,你剛剛還說書信落到了胡宗憲的手里,怎么轉(zhuǎn)頭就說下了旨意,未免拿老夫開玩笑了吧!” 何心隱輕松道:“我哪敢欺騙老船主,太監(jiān)的路的確走不通,可是你別忘了,不是還有唐大人嗎?” “你說唐毅?” “沒錯!”何心隱坦白道:“唐大人雖然年紀輕輕,但是熟悉海上狀況,又管著是市舶司,那可是朝廷的錢袋子!” 何心隱負著手,侃侃而談,“唐大人早跟我們說過,海上的商人,亦商亦盜,船上裝著一半銀子,一半刀槍,白天是人,晚上是鬼,搶掠殺戮,無惡不作,就是一群人渣!” “你!” 毛海峰這些脾氣不好的,都把手按到了刀柄上面,王直一掃他們,這些人又都老實了。 “看吧,就像這個大廳一模一樣,唐大人說過,不好的規(guī)矩,也比沒有規(guī)矩好。王直若是真心歸降,依靠他籠絡住各方倭寇,東南海面就能太平,若是王直不降,或者戰(zhàn)死了,還會有無數(shù)個‘小船主’冒出來,那時候東南就永無寧日了?!?/br> 王直眼睛瞇縫著,枯瘦的大手不停在腿上摸索著。唐毅的話說到了他的心坎里,王直一直有一個自信,只要朝廷明白了我的價值,就一定會選擇招降,一想到這里,他又變得煩躁起來。 “何大俠,照你這么說,唐毅幫著老夫疏通,陛下已經(jīng)下旨,那為何胡宗憲還要興起大軍,準備攻打老夫?” “哎呦,老船主,這道理你還想不明白嗎?你手下幾萬弟兄,可都聽你的命令?” 王直沒有吱聲,很顯然,倭寇內(nèi)部也不是上下一心。何心隱一拍手,嘆道:“偌大的朝廷,千頭萬緒,每個人的想法都不一樣。就拿東南的那些文武來說,他們就靠著打仗升官發(fā)財,要是您投降了,豈不是砸了他們的搖錢樹和聚寶盆!” 王直終究只是個草莽英雄,一提到官府,就只是威嚴的大衙門,兇神惡煞一般的官吏,從來沒有想過,原來朝廷竟然也是那么復雜。 一旁的毛海峰冷冷笑道:“就憑著官府的廢物點心,還想靠著我們升官,老子把他們抓起來,挨個揪腦袋!” 王直把臉一沉,“怎么說話呢?” 毛海峰嚇得一哆嗦,忙說道:“孩兒昏了頭,請父親息怒!”王直沒搭理他,而是轉(zhuǎn)頭,對著何心隱說道:“何大俠,照你這么說,朝廷究竟是誰說了算?是京城的朱皇帝,還是東南的這班人?” 何心隱眉頭擰成一個疙瘩兒,“老船主,不妨和你明說了,胡宗憲要的是解決倭患,無論是文的,還是武的,都是蓋世奇功!他現(xiàn)在之所以傾向于動武,一來是下面的人求戰(zhàn)心切,二來……是你的那封信,讓他誤以為你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可以一戰(zhàn)勝之,故此……” 話不用再說了,王直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嘴巴子,這不是弄巧成拙嗎? 早知道何必自作聰明,寫什么信啊,只是到了如今,王直也不能縮頭,要戰(zhàn)那就來吧!他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勁兒,要是無法挽回,何心隱跑來給自己送信,他吃飽了撐的? “何大俠,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是替誰來的?” 何心隱輕輕一笑,“老船主聰明絕頂,又何必明知故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