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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著他們的錢過年,每一個官員都臉上火辣辣的。 大家伙你一言,我一語,和戶部的人就吵了起來,結(jié)果越吵火氣越大,最后竟然變成了全武行,戶部被打傷了好幾個人,廣濟倉不得不提前關(guān)門。沒有領(lǐng)到俸祿的官員一肚子火,如果說之前去西苑,大家火還僅僅是怨恨閹豎,痛恨妖道,這一次連徐階和六部尚書都恨了起來。 好一個徐閣老,你身為首輔,弄得國庫空虛,沒錢發(fā)俸祿,竟然要向商人伸手借錢,簡直是士林之恥,奇恥大辱! 這回是天王老子也壓不住了,彈劾,一定要彈劾! 京城的官員紛紛上書,第一天就有五十多份彈章,送到了內(nèi)閣,轉(zhuǎn)過天,竟然有一百多份,矛頭所指,徐階首當其沖,戶部尚書高耀同樣被罵得狗血淋頭。 …… “閣老,下官有罪,請閣老責罰?!?/br> 高耀直挺挺跪在徐階的面前,什么話也沒說的,他也是為官幾十年的老臣,在這個關(guān)頭,竟然鬧出了這么大的紕漏,他知道自己完了,任何辯解都是沒用的,還不如老老實實認罪,把一切都扛下來。 徐階的心里卻不這么看,他認為這根本不是紕漏,而是有人故意陷害,徐階授意高耀向商人借錢,發(fā)放俸祿,還特意交代過,要把借來的銀子交給兵部,把原來撥給兵部的銀子送到廣濟倉。 丘八沒有窮酸文人那么講究,有銀子花就成,管是哪里來的。 結(jié)果倉促之下,竟然出錯了,原本的軍餉變成了俸祿,由于時間緊急,又來不及重鑄,就發(fā)了下去,才弄得百官沸騰。 兵部尚書是楊博,借錢的商人又是山西的票號,誰讓徐階厭惡唐毅呢,交通行一系的根本插手不進京城的業(yè)務(wù)。 事情出了,第一個值得懷疑的就是楊博,老東西嫉恨把他從吏部趕走,故此暗中下黑手。 徐階氣得咬牙切齒,“高部堂,你先回去,左右沒有幾天過年,老夫會想辦法壓下去的,你不要多管了?!?/br> 徐閣老難得爺們了一回兒,主動替部下扛起了責任,高耀感恩戴德,羞愧離去。接下來的幾天,彈劾的奏本一天比一天多,滔滔洪流,勢不可擋,誰知徐閣老就是有個韌勁兒,也不請辭,也不叫苦,悶著頭做事。 嘉靖看在眼里,難得對徐階生出了一絲好感,他還是懂事的。 “傳朕的旨意,圣壽宮修好了,朕要搬到圣壽宮,他們不是愿意寫嗎,就讓所有人都寫賀表,少了一份,朕嚴懲不貸!” 嘉靖殺氣騰騰說道,黃錦連忙去傳旨,百官有再大的怒火,再多的意見,只敢對朝廷大員發(fā),卻不敢對嘉靖有一絲一毫的不敬。 幾十年來,乾綱獨斷,嘉靖就是籠罩在京城的烏云,誰敢升起反抗的念頭……只是凡事都有例外,一個瘦削的南蠻,挺直脊背,滿臉剛毅決然,在油燈之下,奮筆疾書。 “戶部云南清吏司郎中臣海瑞謹奏:為直言天下第一事,以正君道、明臣職,求萬世治安事……” 第791章 罵 大年三十,唐毅早早起來,他的府邸就老哥一個,老爹那邊也是一個人,他干脆跑到了唐慎的府邸,直接到了廚房,抄起兩把菜刀,砰砰砰,剁起了餃子餡。 都說君子遠庖廚,唐毅卻把做菜當成了修行,無論多煩心的事,做幾道可口的小菜,品一杯自釀的美酒,什么煩惱都煙消云散了。 只是今天卻不管用了,他越是忙碌,心里就越煩躁,好像有螞蟻啃食,干脆將菜刀插在砧板上,蹲在地上,呼呼喘氣。 幸好在廚房啊,要是讓別人看到,還不一定多丟人呢! 彈劾君王,又是嘉靖那么怪的一條龍,結(jié)果會怎么樣,唐毅真的沒有把握,哪怕海瑞能逃得性命,又會卷進去多少人,會掉多少的腦袋,究竟值不值得?現(xiàn)在阻止海瑞,沒準還來得及…… 一瞬間,唐毅的心里轉(zhuǎn)過無數(shù)的念頭,最后只剩下一聲長嘆。 大丈夫做了不悔,悔了不做,要是連一頭病龍都不敢挑戰(zhàn),自己那些嚇死人的打算,又怎么實現(xiàn)? 陽明心學(xué)講究貴乎自我,以本心為標準,倘若有一個口含天憲,金口玉言,半神在世的皇帝老子,如何貴乎自我? 大明朝有諸般的弊端,論起責任,皇帝未必是最大的那個,至少那些遍布天下的士紳,他們盤剝百姓之狠,壓榨之刻薄,猶在皇帝之上。 可為什么唐毅要把眼光首先放在皇帝身上呢? 因為他是核心,是靶子的最中間。 只要皇帝還具備無上的權(quán)力,不管唐毅做了多少改革,干了多少事情,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可以打回原形,人亡政息,是困擾著歷代改革家的魔咒。 三綱五常框住了所有人,唯獨一個人例外,那就是皇帝。 皇帝把他的權(quán)力授予內(nèi)廷,閹豎就猖獗,授予勛貴,貴胄就強大,授予文官,士紳就把持天下。 整個體系之中,皇帝就仿佛系統(tǒng)的漏洞,有一個固定的大窟窿,越運作下去,窟窿就越多,直到無可收拾。 是時候,該修改漏洞了! 唐毅不斷勸說著自己,重新找回力量和勇氣……萬壽宮中,另一個男人也在做著同樣的事情,只是他的手段不太一樣。 四十九盞,鯨魚油長明燈,在嘉靖的努力之下,全數(shù)點燃,在黃錦的攙扶之下,嘉靖搖搖晃晃,坐在了龍床之上,嘉靖喘著粗氣,抬起了右臂,黃錦一愣。 “皇爺,您歇著吧,不要浪費精神了,奴婢看著心疼??!” 嘉靖瞪了他一眼,罵道:“蠢材,你懂什么,冬練三九,夏練三伏,這是朕的劫數(shù),必須勤修苦練,才能闖過去,快著點?!?/br> 黃錦無奈,只好扶著嘉靖,把腿盤好,五心朝天,閉目打坐。不到一刻鐘,嘉靖的額頭就冒出了虛汗,眉頭擰在了一起,突然他向后一倒,黃錦嚇得連忙抱住。 躺在了龍床上面,嘉靖閉著眼睛,許久才緩緩睜開,止不住的蕭索傷感,鬢角的白發(fā),臉頰的老年斑,十分刺眼。 從兩年前,萬壽宮中的鏡子就全數(shù)撤走了,嘉靖看不見自己的面容,可是他心里也清楚,皮囊越發(fā)不頂用了,閉上眼睛,仿佛聽得到冥冥之中的召喚。 “唉,黃錦,你說朕能不能修成大道?” 黃錦張了張嘴,沒敢隨便說,眼下的嘉靖十分脆弱,又敏感多疑,一句話不對,輕者一頓臭罵,重者,就可以能腦袋搬家,半年來,被打死的小太監(jiān)已經(jīng)有五個了。 好在嘉靖也沒有要黃錦回答,他的目光之中燃燒著一種奇異的東西,眼睛變得十分明亮。 “朕自有仰慕道家,御極以來,時刻不忘,幾十年如一日,敬天修德,朕享國四十五年,已經(jīng)是太祖以來最長的皇帝,這就是朕修煉有成的明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