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心，誰也指使不了奴婢，奴婢也不敢和皇爺說一句謊話，皇爺，奴婢的這顆心，是忠的！”

    嘉靖閉上了眼睛，放在往常，黃錦這么爛的說辭，他根本就不會相信?？墒茄巯履?，眾叛親離，嘉靖再也承受不起身邊人的背叛，姑且相信他吧！

    “黃錦，你起來吧，去把唐毅那個小兔崽子給朕叫進(jìn)來。”

    嘉靖的語氣中，滿是難以抑制的怒火，黃錦嚇得一縮脖子，心說唐兄弟啊，我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你能怎么樣，自求多福吧！

    沒多大一會兒，唐毅小跑著進(jìn)來，恭恭敬敬，給嘉靖磕了頭，然后直挺挺跪在地上。

    “唐毅，朕在一天多之前，讓你去調(diào)查案子，你查的怎么樣了？”

    唐毅從袖子里掏出了一摞子口供，頂在頭上。

    “啟奏陛下，臣得到圣旨之后，馬不停蹄，先后去了裕王府，又去了內(nèi)閣和司禮監(jiān)，這是口供，請您御覽！”

    黃錦連忙接過來，往嘉靖面前送，哪知道嘉靖一扭頭，厭惡地說道：“拿一邊去！”黃錦訕訕退下，嘉靖一扭頭，惡狠狠盯著唐毅。

    “小東西，你也敢和朕玩花招了？”

    唐毅驚得額頭冒汗，惶恐道：“陛下，臣不明白，懇請陛下明示??？”

    “哈哈哈，還裝糊涂，朕讓你去查案，你跑到裕王府去干什么？難不成朕的兒子會指使那個畜生，辱罵朕嗎？”

    轟隆隆！

    唐毅腦中打了一道閃電，嘉靖明白過來了！

    當(dāng)初嘉靖給他的旨意，是調(diào)查幕后黑手，不管是誰，都給抓出去。唐毅去的三個地方，都是可能指使海瑞的存在，結(jié)果現(xiàn)在嘉靖反而興師問罪，這可不是好現(xiàn)象。

    嘉靖多半是咂摸過來，想清楚了，海瑞的案子只能大事化小，決不能鬧得滿城風(fēng)雨，牽連一大堆。到頭來，只會更加傷害皇帝的名望，讓人們更同情海瑞，更相信海瑞所言的東西。

    如果給嘉靖一個選擇的機會，他多半會按照唐毅當(dāng)初所說，直接以忤逆犯上的罪名，把海瑞砍了，一了百了。而不是弄得人盡皆知，不可收拾。

    一想到這里，嘉靖對唐毅的惡感就更加強烈！

    “裕王是朕的兒子，徐階是輔政老臣，就連黃錦也跟了朕幾十年，忠心耿耿，你去查他們，不是在離間朕的父子，君臣，主仆之情嗎？你太讓朕失望了！十幾年了，辦事的本事反倒不如以往，無能，廢物，飯桶！”

    連著三個辛辣的評語，唐毅只能低著頭，任憑嘉靖罵一個狗血噴頭，好在嘉靖身體太差了，罵幾句就要喘氣。

    趁著空擋，唐毅見縫插針，說道：“啟奏陛下，臣的確魯莽，不過經(jīng)過臣的調(diào)查，也證明了一點，裕王仁孝，?！笊f，‘薄于人情’是謊話，由此一點，就可知道，把陛下氣著的東西，經(jīng)不起推敲，完全是胡說八道，充滿了偏激和成見，天下的臣民百姓，不會認(rèn)可的?！?/br>
    第799章 碰釘子

    嘉靖提到了海瑞，仍然用“畜生”之類的字眼，他對海瑞的恨絲毫沒有減少，甚至更加強烈。只是嘉靖變得冷靜了，繼續(xù)追查兇手，只會把事情鬧得更大，萬一真的牽連到了大臣，甚至裕王，就不免朝廷大地震。

    眼下的嘉靖，好似風(fēng)口之燭，連基本的清醒都維持不了，還怎么處置紛繁復(fù)雜的朝局。不是嘉靖不想追查黑手，而是實在沒有能力追查。

    嗅到了嘉靖要抽身的苗頭，唐毅怎么能答應(yīng)，好不容易把火燒了起來，多一天，對皇權(quán)的傷害就多一分，就會逼著士人，去重新思考君臣關(guān)系，天賜良機，豈能錯過。

    一番慷慨激昂的話語，嘉靖聽得眼前發(fā)亮。

    “唐毅，你真的覺得畜物所言，都是胡說八道？”

    “沒錯！”唐毅斬釘截鐵道：“海瑞何許人也，不過是天涯海角出來的一介舉人，他只在地方為官不到十年，進(jìn)京區(qū)區(qū)幾個月，大明兩京一十三省，他知道多少？錢糧賦稅，訴訟軍務(wù)，又懂得幾何？他說的那些，不過是東拼西湊，道聽途說。難免貽笑大方。臣剛剛舉了他說陛下父子之情淡薄，實際上臣等在朝，早就知道陛下愛護(hù)后輩子孫之情，只是陛下?lián)幕首觽凃溈v妄為，才故意表現(xiàn)的冷淡。再有，海瑞說陛下幾十年不上朝，更是無稽之談，朝廷大事，往往決策與寥寥數(shù)人，聚集文武百官，大早朝只是走走過場，白費口舌而已。陛下取消了早朝，是體恤百官，可真正的國家大事，從來沒有怠慢過，不論是廷推廷議，還是召見大臣，幾時停過？難道不是處理朝政嗎？”

    嘉靖聽得心里熱乎乎的，說的多好啊，果然還是有人理解朕的，見唐毅這么貼心，嘉靖的語氣也柔和了許多。

    “你所見不錯，可是世人未必都像你一樣看得明白，還會有人偏聽偏信，誤解君父，如之奈何？”

    “陛下，臣以為不如讓百官上書，針鋒相對，把每一條都駁倒，如此方能正視聽，安人心，讓jian邪小人無地自容，吾皇之圣明英睿亦能令天下人熟知?！?/br>
    唐毅的話很動聽，海瑞罵得他那么狠，光是把海瑞干掉，已經(jīng)不解氣了，可是嘉靖自己干了什么自己知道，真的讓百官上書，天下討論，能替自己挽回名聲嗎？

    嘉靖這心里沒底兒，而且唐毅這小子陽奉陰違，已經(jīng)耍了自己一回，還要被他哄騙嗎？想到這里，嘉靖的臉色又變了變，眼睛不停在唐毅身上打轉(zhuǎn)，弄得唐毅汗毛都豎了起來，心說不會又要拿我出氣吧？

    過了好半晌，嘉靖長嘆一口氣，“唐毅，你說的沒錯，既然那個畜生只是自己胡言亂語，朕怎么好因為他，弄得朝堂不寧，百官上書辯駁，更是賞了那個畜生臉面！朕已經(jīng)讓人去詔獄了，天子富有四海，人們常說，宰相肚里能撐船，朕的心里裝得下日月，只要畜物能夠認(rèn)錯悔過，朕自會高抬貴手，既往不咎，如果他能回頭是岸，朕還是能給他一個機會的，畢竟考上舉人也不容易?！?/br>
    好一個仁慈的嘉靖皇帝，竟然心疼起一個舉人了，可是當(dāng)年你殺曾銑，殺夏言，抓張經(jīng)，罷李天寵，逐楊宜，越中四諫，戊午三子……多少忠良義士，都是兩榜進(jìn)士出身，擔(dān)負(fù)著朝廷重任，堪稱國家柱石，殺起來可從來不手軟，一點沒有憐惜。

    怎么到了海瑞一個小小的舉人，竟然多了惻隱之心？

    擺明了是自欺欺人嗎，說到底，是嘉靖要減輕海瑞上書的影響力，只要海瑞低頭認(rèn)輸，他寫了什么，都會大打折扣，失去了道德制高點。要是再上演一處動人的“君臣和”，沒準(zhǔn)還能傳為佳話美談。

    之前嘉靖對海瑞的恨，超出了一切，眼下他雖然怨恨依舊，可是卻理智了許多，知道哪個輕，哪個重。

    嘉靖的智商恢復(fù)了，唐毅就沒法?；ㄕ辛?，不得不承認(rèn)，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