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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不知摻了什么東西,散著股濃郁的異香。墨研好了,穆離鴉也不客氣,筆蘸飽了墨汁就在紙上龍飛鳳舞起來,字跡矯若驚龍,與當年那一筆狗刨字有云泥之別。“好看么?”寫完了一張,等到墨跡干透,他舉起來對著黯淡的天光檢查,順便問薛止寫得如何。“不錯。”“那是自然?!?/br>當初他爹也就是穆家當家的看過他的功課后罰他在劍祠前跪了一天一夜,跪完了專門請先生教,敢不聽就上戒尺打,磨了好久終于讓他大少爺不至于因為字寫得太丑在外面丟人。穆離鴉眼角眉梢透著笑,薛止恍然以為自己看見了穆家家破人亡前的那個他,“有個傻子知道我因為字寫得太丑被罰,表面上什么都不說,背地里托阿香捎了一沓字帖過來,我問他為什么要這樣做,他倒好,直接把我趕出去了?!?/br>“我這字就是仿著他的學的?!?/br>趁著太陽落山前的最后這段時間,他一連寫了數(shù)十張,都是女子的閨名和生辰八字。“我念不來佛經(jīng)?!彼粗~角有些苦惱的樣子,“要不要你來?”問的是從小抄經(jīng)書長大的薛止。薛止沒有接他的話頭,甚至連一個眼神都吝惜給予。“罷了罷了,我本來就舍不得?!?/br>超度怨靈本是和尚道士的活,輪到他一個鑄劍打鐵的來做,怎么想都不倫不類,可他不但做了還做得有模有樣。他將那沓寫著姓名生辰的紙一張張疊成烏蓬小船,放入河水中,任憑小紙船順流直下。“還不走么?再不走地府門就關(guān)上了,真的要做無人供奉的孤魂野鬼了。”見到一條紙船盤桓了半天不肯動,他頗有些無可奈何地說。紙船入了水,上頭倏地多了一蓬紅色的光火,就像是周氏宗祠中那些邪影衣裙的顏色,一閃一閃的,浸沒在夜色中格外醒目。周門楊氏,周門呂氏,周門王氏……這數(shù)不清的名字都是他在那個“胎兒”里聽來的,她們化作了邪物,魂魄都被束縛在那陰森森的祠堂內(nèi)不得超生,直到此刻,終于能夠進到輪回之中。初秋的夜晚多了幾分清寒,放完紙船,穆離鴉直起腰,再度坐回石頭上。“快要盂蘭盆節(jié)了吧。”他的手邊竟然還擺著一條紙船,只是上頭空蕩蕩的,一個字都沒寫。每年七月十五是鬼節(jié),陰曹地府大門洞開,活著的人借河燈與死去的親人朋友寄往思念。“你不好奇我要做什么嗎?”穆離鴉再度取出那差不多要完工的木雕,借著河水上泛起的幽暗光芒,繼續(xù)雕刻起來。整條河都是瑟瑟燈火,如果忽略掉背后的一樁樁慘案,興許算得上良辰美景。“那個時候你為什么要救我?”薛止的聲音很低,“你明明……”你明明還有更好的選擇。取水的都在下游,這上游無比安靜,只聞蟲鳴與風聲。“除了救你我還有什么選擇?”穆離鴉短促地笑了下,卻不是因為喜悅或是歡愉,“我救不了自己,只能救你,或者說救了你才能救我自己?!?/br>他手中刻刀一偏,在手指上劃了道不深不淺的口子,血珠滴到木雕上,竟然被完全吸了進去。不過這樣也好,這木雕少女已完成,正好省去了最后的步驟。“我……”薛止還想說什么就被他打斷。“來說些正事吧?!蹦码x鴉甩了甩手,將完工的木雕放在了那最后一條紙船上,“接下來不會這樣輕松了。我們可能會受傷,甚至會死,因為那一位已知道了,知道有人在壞她的事?!?/br>這一次他們完全是占了對面無所知覺的便宜,可周家宗祠的大陣被這樣毀壞了,遠處的那一位定然不可能無知無覺。他們既然開了個頭,就再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仡^就是死,他們都知道的。“還剩下幾處?”薛止不是不分輕重緩急的人,明白這才是他們的當務(wù)之急。穆離鴉比了個數(shù)字?!傲?,第六處是天京的護國寺,我只能算到這里了。”他專注地將盛著木雕的紙船推入河中,紙船吃水雖深卻沒沉沒,“剩下的四處具體在哪我也不知道,不過總是在一條龍脈上?!?/br>滿河搖曳的火光無比突兀地混入了一抹幽綠,輕輕悠悠地向著下游淌。“你有沒有什么話要和秋桐說?”穆離鴉看向薛止,“她是為了救你才死的?!?/br>他這話說得不太對,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但薛止沒有反駁,垂下眸子,向著那飄得比其它的都慢的紙船低語,“去投胎吧。”他話中聽不出太多復(fù)雜情愫,“我這一生都不可能再有第二個人了?!?/br>最后這一句話堪比耳語,只有他一人知曉。作者有話說:倒地木就是人死以后才訂棺材,有些老師傅忌諱這個。第一個故事完啦!第二章蓮花天女天陰沉沉的,一輛由四匹駿馬拉著的精巧馬車停在路邊。坐在前頭的中年男子松開手中韁繩,朝身后的車廂喊道,“小姐,馬上要下雨了,看起來還不小的樣子,怎么辦,要找到地方躲雨嗎?”像是要印證他說的東西,烏漆墨黑的云中閃過慘白的電光,隨后便是隆隆的雷鳴。“我記得去的時候沒有這么久的。”車廂內(nèi)少女柔柔地問,“福伯,是出了什么事嗎?”“這個嘛,”福伯撓撓頭,赧然道,“有匹馬出了問題,跑不快?!?/br>他也沒料到途中一匹馬掌上釘?shù)奶汨F出了問題,不然此刻早該進城了,哪里需要在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看老天爺?shù)哪樕?/br>“這可怎么辦是好?”這次說話的不再是那好脾氣的官家小姐,而是另個急沖沖的女聲。“小姐,都說了要變天早些動身,您不聽我的,非要聽那大和尚講經(jīng),這下好了,回不去了??催@雨也不是一時半會會停的樣子,我們可怎么辦?。俊?/br>被貼身丫鬟訓了的官家小姐也不氣惱,無可奈何地說:“是是是,是我不好。大師經(jīng)講得好,忍不住多聽了兩句。好蓮兒,你就不要怪我了?!?/br>那叫蓮兒的丫鬟當然不可能不給自家小姐面子,只是嘴里仍在嘟囔,“現(xiàn)在怎么辦?我可不要淋雨?!?/br>官家小姐安撫性質(zhì)地同這小丫鬟低語了幾句,再度和外頭等著的福伯說起話,“福伯,勞煩你看看這附近有無可以躲雨的地方。今早離府時準備的干糧還有些,我們等雨停了再回去。”“好嘞?!?/br>福伯去得跟她估計的差不多久,等到他再回來,外頭的天已黑得不見一絲光,間或電閃雷鳴,無端端地要人心慌不已。“找到了么?”“有倒是有,就是……”“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