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選擇就是凡人了。

“是?！边B云回得干脆。

“你不該的。”蒼碧說。

“有何不該？”

蒼碧問：“難道你此前相助眾生，只是為了飛升？若是成不了神，就要把你護著的這世間都毀了嗎？”

連云不語，許久后，長長嘆了口氣，伸手撫向蒼碧臉頰。

“怎么了？”蒼碧倒不擔心他會傷害自己，不閃不避。

連云引了一道雪水，以指輕拭，將那白凈臉蛋上的血細致地擦干凈，在依樣把雪白外衣上的血也清理掉：“有血。”

蒼碧眼中閃過微光，嘴角微微勾起，道：“回去吧。”

可惜蒼碧心頭那點暖意連半個時辰都沒燃過，回暫住的婦人家后，迎上的便是城旌警惕地敵對。

“你不送他去告罪？”城旌問。

爰爰接道：“他殺了好多人?！?/br>
“我知道。”蒼碧轉(zhuǎn)而對連云道，“你能先變回孩子嗎？要是讓阿姐發(fā)現(xiàn)，得嚇壞了，而且……”他沒再說下去，默默等回答。

連云不言聲，抬起兩指按在印堂上，隨后整個人如同癟了氣般縮小，身上的黑金甲也成了軟布。

“嗯，就先這樣?！鄙n碧還是把他抱進懷里攬好。

“無煙，你怎么還對他那么好？他殺了人，你不把他交出去問罪？”城旌憋了一肚子火，聲音越說越大，爰爰適時捂住他嘴：“別吵醒阿姐了?！?/br>
蒼碧緊緊裹起毛裘，似乎擔心城旌會把懷里的人拎出去，低頭說道：“我養(yǎng)著他的，他若有錯，我也該擔?！?/br>
“無煙，你傻了吧，這小屁孩給你灌了什么迷魂藥，他殺了那么多人?！背庆旱?。

蒼碧在毛裘下的手握住小連云小手，回道：“我知道，但我不愿把他交出去，連云不是壞人，他也許一時被迷了眼，可他真不是壞人?！?/br>
爰爰嘟噥：“是無煙被迷了眼?！?/br>
“是吧?！鄙n碧也不辯解。

“別說一時不一時，你怎么知道他這一時就完了，放過他這一次，萬一還有下次下下次，那還怎么收拾？”城旌頂著一張憨厚的臉，說得認真。

蒼碧側(cè)頭對著連云，小心翼翼地問：“我?guī)湍?，但你別再害人了，好嗎？”

連云冷然道：“怎么幫？”

另一道記憶里，連云接著說：“把你的魂魄渡給我？”

第101章千年玄蛟與白狐小妖十二

蒼碧微微一怔：“你也要汲我們的魂魄嗎？”

“不要?！?/br>
連云仍舊冷得像冰，仿佛嫌棄這幫妖物的魂魄不干凈一般，蒼碧卻松了一口氣，撫著連云黑發(fā)：“我知道，你不會?！?/br>
“他也沒說他會殺人?！背庆豪_蒼碧手腕，“別信他。”

蒼碧輕輕翻手，纖細的玉指停回連云發(fā)上：“我信他，他再不會了，我能幫他?！?/br>
“無煙。”爰爰趴住他手臂，“你可千萬別犯傻，別把魂魄渡給他呀?！?/br>
蒼碧輕笑起來，勾起的嘴角里透著幾分黯然：“連云說他不要的，他不會害我們。我有其他辦法穩(wěn)定魂魄，絕不傷人。”

爰爰與城旌都想到什么，還未開口確認，蒼碧兀自說了下去：“湍岸有山名翼望，山陰珉玉，瑩白溫潤，濯浩瀚萬年，斂月華于其中，可寧心緒、鎮(zhèn)魂魄。”

這是當年點化他們的醉酒神仙吐露的，當初也不知有何意義，魂魄這東西，大多數(shù)人妖都有，大多也都無恙，那珉玉說來奇異珍貴，實際上卻沒多大用處，加之翼望山陰也不是尋常地方，自然無人問津。

“不行，你不能去山陰，那地方，進去就出不來了。”城旌道。

蒼碧勾著嘴角，掛著淺笑，讓自己看起來不怎么在意，若是能阻止連云繼續(xù)造濫殺之孽，受這些苦難又算得了什么：“怎么進去出不來，不過就是看起來嚇人了些，草木而已，能有幾分力量。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四條腿的時候可活絡(luò)得很，誰都奈何不了，想毫發(fā)無傷地來去也不是不可能。連云，你放心，你的傷，我一定替你治好?！?/br>
連云沉著臉，眉頭川字又皺起來：“不必，我自有辦法?！?/br>
“你的辦法不行！”蒼碧不禁提高了嗓音，意識到寄人籬下，到后半句又把話音壓了下來，“你不能再傷人了?！?/br>
連云不置可否。一屋子妖都靜了下來，外頭天已露白，鬧騰了這一晚，都累得不行，蒼碧掀開被褥，裹著連云鉆進去，摸了摸爰爰氣鼓鼓的腮幫子以示安撫：“我知道是我任性了，就放任我這一回吧。咱們休息一會，等明日……等天亮透了，跟阿姐打聲招呼，就回家去?！?/br>
爰爰在蒼碧手上蹭了蹭，委屈地鉆進城旌懷里，兩人悉悉索索說了幾句不能讓蒼碧去山陰，不多時就依偎著呼呼睡著了。

“你別去?！边B云縮在蒼碧懷里，輕聲說了句。

蒼碧閉著眼，卻是醒著，佯裝沒聽見，正梳理著腦海里分岔的記憶——連云并不像此刻阻止他去山陰。這記憶究竟是誰的？似是無煙的，就如小黑消失后竄入腦海的記憶般，屬于那幾名原身，隨著時間的行進，抽絲剝繭般呈現(xiàn)?？蔁o煙是誰？竟然爰爰、城旌與連云都在，那無煙難道不該是他嗎？無煙是蒼碧，那前幾世呢？便也都是他？那這記憶……是他在逍遙界前遺失的記憶？

蒼碧越想心里越亂，攔在連云胸前的手施了力也不自知，連云抬手隔著廣袖，撫了撫緊繃的小臂。

“我吵醒你了？”蒼碧回神，側(cè)頭看連云，只見他鎖眉閉目，完全是睡著的模樣，只有手在動彈，像睡夢中無意識所為。

“連云，我心里好亂，你能告訴我因緣嗎？”蒼碧極輕地呢喃著，唇瓣在連云側(cè)額輕巧一靠。

沒過多久，門外傳來腳步聲，是收留他們的婦人早起了，安靜了好半晌后，乒乒乓乓好一會捯飭，一陣飯菜香飄了進來。

爰爰大概是睡迷糊了，不知何時變回了獸身，聳了聳鼻子，從城旌懷里昂起毛腦袋：“好吃的！”

“爰爰，你露原型了?！鄙n碧小聲提醒，爰爰立時冥想施展妖力，剛化作人身，房門就響了。

蒼碧開了門，果然外面桌上準備了幾道清淡小菜，滿滿當當?shù)乃耐氚罪埫爸鵁釤煟菋D人道：“昨兒個夜了，也沒好好招待，今天可得讓我盡盡心，早上也不好弄些大菜，你們先吃著，方才我菜都買齊了，晌午給你們做頓好的，到時我家那兩口也該回來了，大家熱熱鬧鬧吃一頓，吃痛快了，我再讓我丈夫帶你們?nèi)ズＩ駨R?！?/br>
“阿姐，不用客氣了，我們不去海神廟，打算回家了。”蒼碧趕忙推辭。

“那可不行，我昨晚受了你們天大的恩惠，哪有就這樣算了的，這午飯可得留下來吃，不然我沒還恩情，便是晚上也要睡不安穩(wěn)的?！?/br>
婦人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