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用著晚膳（總之在他腦海里這一切無異末日審判）。

終于，也許是1秒，也許是1分鐘（也許是過了十年，他想），小記者強迫自己移開目光（是的，看著布魯斯的臉，他根本沒有任何勇氣開始），努力回憶著對方今天又（好多次）開玩笑**，以及慣例性的示愛，試著發(fā)出一點聲音來。

布魯斯?？死私K于說道，聽來比想象中更加微小更加脆弱（但在空曠的餐廳之內(nèi)，竟莫名清晰）。

怎么了親愛的？黑發(fā)闊少口吻自然，一如早先那樣輕浮調(diào)皮（就像沒預(yù)見到任何不一樣的東西在兩人之間默默滋生，可能會一舉毀掉他們過去的種種，這使得克拉克在成年以后第一次異常感到情緒瀕臨失控），表情這么難看，難道我家色拉醬終于不合你意了嗎？那男人玩著叉子問道。

不是。他頓了一下，勉強不讓自己顫抖。

那么，是什么？你終于決心甩掉喜歡動手打你的主編佩里之后嫁我順便給我生個小孩子玩兒了嗎！克拉克寶貝兒！尾音簡直是歡快的飛揚了起來。

。真是抱歉就算這句話在第三個人耳里聽著頗好笑頗幽默頗生動頗有趣但克拉克只覺得天！雷！滾！滾！暴！風(fēng)！過！境！?。。。?！

瞬間感到一大片凌亂（誰來還他好不容易醞釀好的情緒啊?。?，氪星人只感覺到大廳內(nèi)氣氛瞬間結(jié)凍，可疑的寂靜了會兒。（但為什么對面的韋恩大少居然還是神色自若，像沒事一樣使著餐具繼續(xù)進食呢！）他深吸一口氣，知道今天晚上沒空發(fā)火，更沒空陪抽風(fēng)的灑逼先生大開玩笑，像是被從童話扯回真實世界了那樣：他逼迫自己得接著說下去。

于是他開口。

不，我是想問你。凝聚心神，小鎮(zhèn)男孩在內(nèi)心默念，關(guān)于你今天稍早──或者讓我這么講吧，你以前總是沒少拿來說嘴的那句話，你說你──

猛然卡殼一頓，他最終替換掉了那個此生從未使用過（也不敢奢想）的字眼。

──從開始就有點喜歡我，這是認真的嗎？

說完他摒住呼吸，很清楚的體認到自己是第一次真的這么回問對方（這很奇怪，真的，明明氧氣等人類生活必需品，他這種外星人東西根本就不需要）──而如果對方?jīng)]有打馬虎眼沒有調(diào)笑更沒有否認，那么，他的最終審判，也就距離不遠了。

當然啦我甜蜜的大寶貝兒！布魯斯拿起餐巾擦擦嘴，平日的語氣依舊。然而，就在克拉克肯特還來不及決定，自己當下是該感到慶幸抑或失落的時候，對方便毫無預(yù)警，直接迅速有力，賞了那個鄉(xiāng)下男孩一記重擊──我想我愛你。如果你的喜歡也是這個意思的話。他用難得的溫柔正經(jīng)補上。

無論發(fā)生任何事情，也是一樣，對嗎？遲疑了超過10秒，詢問者臉色輕微扭曲，甚至沒注意這聲音是否急促畸形而尖銳。

氪星人幾乎要嚴重懷疑今天他的運氣是不是極端不佳。

因為。

黑發(fā)青年這回，只是笑了一笑，靜靜的看著他，沒再做出任何回應(yīng)。

在思想經(jīng)過恍如一世紀那樣漫無邊界的中斷以后，克拉克才艱難的意識到，對方的意思不是拒絕，而是在表明：他的答案已經(jīng)非常明顯了──布魯斯韋恩正在等著自己講下去，（等待自己準備好的時候）切入談話重點的核心──并且，就是花多久他都會愿意等。

我，壓力遽增，小記者的聲音因為緊張無措瞬間抬高不少，我，其實，我那，那個，就是他像是被自己嚇壞了那樣，開始語無倫次。說到最后就漸漸變成一種毫無意義的自言自語。

其實、那我想說的是我

氦星人越說越慌，越講越著急，腦袋麻亂成一片，很快的，就再度什么話也說不出來了。

我我想說我

。而布魯斯韋恩還是那樣全心全意的看著他。

好像什么也沒有發(fā)生。

就在這一刻。

慌張得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的小記者克拉克肯特，不知為何突然做了以下決定──他想冒險抬頭看對方的臉一眼──然后立刻就后悔了──他畏縮了：當對上那雙干凈溫暖的藍色眼睛之時，頃刻，無數(shù)的討厭、惡心、難以置信、不愿接受、像個殘次品一樣，慘遭嫌棄丟開的結(jié)局，開始爭先恐后，迅速的涌入他的腦海里（用一種瞬間宣示故事結(jié)局的方式，他想）。

他恍惚間有種自覺墳?zāi)?，剛剛差點異想天開的試驗給自己心臟一箭刺穿看看到底有多痛的錯覺──于是他覺得兩眼發(fā)昏，什么都無法接續(xù)進行。

他知道自己可鄙的失敗了──寡斷、凄慘又懦弱（那些自己永遠也掙脫不了的一部份現(xiàn)在果真害死了他）。氪星的遺孤從來沒有這么清晰的意識到：希望什么的不會再有了。因為他真的就只有一次能夠提起這個話題的勇氣──方才，他甚至是超常發(fā)揮了（如果白天時，布魯斯沒有硬是拉著他在小巷里四處亂晃，笑得那么好看那么自然那么像是覺得他好像值得如此珍視一樣，自己現(xiàn)在就不會做出這種蠢事）。他已經(jīng)沒有任何力量能拿來改變現(xiàn)況了，因為現(xiàn)況不能變的更好：他，現(xiàn)在不是趕快拉開兩人距離當個毫不熟識的陌生朋友，最后就是下場凄慘的一個人孤伶伶的活著（直到永遠）。

──說到底，今天居然膽敢坐在這里，幻想那些從來就不屬于自己的東西，當然就只能是一個錯誤的選擇，不是嗎卡爾艾爾先生？

思慮內(nèi)沈浸至此，克拉克才終于回到現(xiàn)實。意識到對面的人，還在耐著性子等待自己何時繼續(xù)，他只好不再面無表情（倒是硬生生擠出一個，連本人都發(fā)現(xiàn)糟糕不妙大概是太過難看的笑容），打算首先解決掉當下的狀況，比如，說些無關(guān)緊要的話題。

──等等，無關(guān)緊要？氪星人心中的惡魔突然開始在他耳邊竊竊私語：他又來了？優(yōu)柔寡斷膽小怯懦？今天會弄成這個地步，又何嘗不是自己的意志軟弱所致──他現(xiàn)在就該做出訣別，必須馬上，盡快，立刻，及他所能！就是下一句話！他就該跟眼前這個（果然是奇跡出現(xiàn)了吧不然怎么會注意到自己的）高富帥說再見（反正也終歸是要屬于他人的東西嘛，就算是真的好該死好喜歡好想接觸好想給予全部好想寧愿下輩子能是個地球人就好了到時候他會有勇氣試試看愛上這家伙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是了！不需要猶豫！克拉克肯特在頭暈?zāi)X脹的關(guān)鍵時刻提醒自己，趁沒犯傻時一刀兩斷，這樣才是成熟理性又負責(zé)的生物該會有的舉動（──啊啊，喬納森，他敦厚正直，總是大智若愚的養(yǎng)父，無比想念的爸爸，會為自己這一刻感到驕傲的）。

所以。

韋恩先生，他換回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