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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了想,把自己發(fā)給他的記錄一條條刪了,刪到整個界面,只剩下楊予香說的話。他把手指按在“對不起”這條上,猶豫了半天,還是按了刪除。楊經(jīng)年有點強迫癥,他不喜歡在自己得手機上保留許多無用信息。然而他很少會刪楊予香發(fā)來的內(nèi)容,除非……實在是太刺眼。他以前他從不知道,原來對不起三個字,這么傷人。他也沒體會過,不告而別,又是何等的過分。他想起自己以前做的事,一聲不吭的就把那個孩子送走,他也是一樣的感受么?氣急攻心,又牽腸掛肚。不知道對方在哪,聽不到、見不到、聯(lián)系不上,好像一切音信都從人間蒸發(fā)。他想他想得恨不得把他從藏身的地方挖出來,狠狠的訓斥,甚至把他關在黑屋子里反省,讓他哪也跑不了;又想把他小心翼翼地捧著,摟在懷里,唯恐驚擾了他一般溫聲細語的問一句,“自己一個人,過得還好嗎?”楊經(jīng)年以前沒有體會過那樣的滋味,現(xiàn)如今楊予香狠狠地讓他嘗了一回。——真不好受。正在出神的時候,身旁好像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楊經(jīng)年?!?/br>楊經(jīng)年回頭一看,猝不及防的愣?。骸扒蚯??!”楊予香把書包扔在行李架上,坐下來要了杯水。“球球?!你……”“我也回去,還好買上票了?!睏钣柘汶S口說道。他難得這么和顏悅色,楊經(jīng)年一時之間竟覺得反常。男人扯起嘴角露出一個調(diào)侃的笑意,眼神亂飄:“球球玩開心了嗎?怎么轉(zhuǎn)變主意要回去了?不要小黎了,舍不得小叔?”楊予香表情放松,輕輕“嗯”了一聲。楊經(jīng)年立刻挑了挑眉毛。他正要說什么,這時候空姐卻壯著膽子過來打擾了?!跋壬枰赛c什么么?”楊經(jīng)年說不用,空姐趁機請求合照。等楊經(jīng)年費了一番口舌,解釋清楚自己不是明星后,楊予香已經(jīng)自顧自的戴上了大耳機,閉著眼睛睡著了。飛機在北京的凌晨一點落地,楊經(jīng)年叫了楊家的司機來接他。他看了看楊予香,試探著問:“太晚了,要不……你和我回家???你那公寓一個多月沒住人了……”楊經(jīng)年還沒說完,楊予香竟然抬頭說:“好。”自從兩人分別至楊經(jīng)年回來,他說了好幾次,可球球始終都不肯搬回來。如今他猝然答應,楊經(jīng)年心理不由得開心。“可算肯回來住一晚了……你不在,小叔一個人住老覺得寂寞?!彼麤]心沒肺的調(diào)笑了一句。楊予香扭頭看著別處,半晌以后低聲道:“我想你了?!?/br>這一句話成功地讓楊經(jīng)年閉嘴,男人低頭沉默了一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系好似一直如此,忽冷忽熱,糾糾纏纏。既彼此牽掛,卻又好像充滿了抗拒。一方靠近的時候,另一方就會逃避,而當另一方試圖挽回的時候,一方卻又冷漠的疏離開來。一直以來,他們誰都不肯妥協(xié)、退讓。因為他們都心知肚明,唯獨在“關系”這件事情上,如果彼此無法達成共識,那么這種拉鋸便永遠也無法結(jié)束。公寓里還是一成不變的老模樣,雖然看起來奢華,但是一個人住的時候,放眼望去的玻璃,又顯得冷冷清清。楊經(jīng)年關上門,將兩人的行李堆在沙發(fā)上:“球球,你的房間我一直有收拾。”他說著就要領他上樓,楊予香掙了一下,掙開了。“我有話要和你說?!睏钣柘愕?。“什么?”楊予香拽著他,把楊經(jīng)年拉到陽臺。那里放了兩個斜對相鄰的椅子,本是楊經(jīng)年偶爾在家里會客用的?!敖Y(jié)婚的事情?!彼f。楊經(jīng)年“啊”了一聲,目光怔然,隨后又“嗯”了一聲,低聲問:“怎么了?”“你是不是非結(jié)婚不可?”楊予香問。楊經(jīng)年頓了幾秒,勾起嘴角笑著說:“是啊?!?/br>楊予香罕見的竟沒有暴怒,只是點了點頭:“那我知道了?!?/br>時間會讓一個人緩慢的成長。現(xiàn)在的楊予香,即使再痛苦,也不會嚎啕大哭,或劍拔弩張的好像要報復全世界。他只是想給自己一個最后的機會。他說:“楊經(jīng)年,那你答應我一件事情好不好?”楊經(jīng)年轉(zhuǎn)了下眼睛,有點不安地說:“你說吧?!?/br>他點了根煙,吸了一口,又呼出來,在煙霧繚繞里淺笑著調(diào)侃:“你說的,只要我能做到,哪一次我沒有答應你呢?但你知道我的底線,有些事,我永遠沒辦法滿足你?!?/br>楊予香絞著自己的手指,平靜地說:“你能做到?!?/br>“你說吧,球球?!睏罱?jīng)年彈了下煙灰,掩飾著心底一絲緊張。楊予香慢慢組織著自己的語言:“我想……讓你推遲結(jié)婚,最后一次,哪怕試一試……和我在一起,好嗎?”楊經(jīng)年掀起眼皮看他,正要拒絕,楊予香繼續(xù)說了下去,“只是在一起……哪怕是假裝的。我們誰也不找別人,就只有彼此。你甚至不用邁出那道界限,就和從前一樣的,陪著我就好了。什么都不用做,只是簡簡單單的在一起。行嗎?你能做到的,楊經(jīng)年?!?/br>楊予香懇求似的看著他說:“如果你注定要結(jié)婚,你的生活的最終歸宿是另外一個人,我能怎么辦呢?我還能介入你的家庭嗎?我還能和你自己的親生孩子爭奪那一丁點的寵愛嗎?”他垂下眼睛,低低地說,“我只不過是想要獨占你最后這一點時間罷了。你試一試,總能做到的……”楊予香說的凄苦,說完以后,便低著頭,安靜的等著楊經(jīng)年的答案。而他此刻,甚至不用抬頭去看那個男人的表情,心里卻仿佛有一股勇氣,篤定楊經(jīng)年會答應他的。墻上的始終滴滴答答的走著。楊經(jīng)年抽完了一根煙。他的手伸出來,又停頓了一秒,然后揉了揉男孩的頭,他的聲音帶笑,但有種很深的無奈:“行吧,球球。我答應你?!?/br>“我總沒辦法拒絕你?!彼χf。他們終于各退一步,向彼此妥協(xié)。第三十九章:同居因為答應了楊予香的條件,楊經(jīng)年將結(jié)婚的安排推遲了一年。他也和林臨提出分手,并昭告周遭。其實從一開始,他與林臨之間,就是一場以利用為名的交易。如今分手,兩人也都算得上是各取所需之后的得償所愿,楊經(jīng)年心理驟然有種解脫般的放松。他的球球回來了。一個星期以后,楊予香也收拾行李,搬回了楊經(jīng)年家里。即使已經(jīng)空了六年,但他的臥室仍舊沒有變樣。一打開房門,難免有些灰塵的味道。但反而是柜子里大大小小的東西——小時候愛看的漫畫、喜歡的球衣,甚至柜子里陳列的全套高達手辦,都被妥善的保存著,仍舊嶄新如昔。楊予香想象著楊經(jīng)年在這間屋子里,一點點拂去塵土的模樣,那時他又是什么心情?楊予香彎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