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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隊人抵達了太和殿前,沈冽剛想說先停下休整一番,沈懌卻已不言不語地提刀殺了上去。 任誰也看得出,他此刻狀態(tài)不對,但王府的親軍一向是跟著他行動,眼見主帥一馬當先,自然也緊隨其后。 沈冽壓根連出聲的機會也沒有,這群人已經(jīng)又干上了,壓根控制不了事態(tài)的走向,他只能拿袖子一勁兒擦汗。 北風凜冽,刮起鋪天蓋地的血腥氣味。 刀光揮成了一片密布的網(wǎng)。 沈懌殺得雙眼滿是血紅,目光刀鋒般刺骨。隨著時間一寸一寸往前流逝,他從面不改色到心急如焚,想到書辭也許被沈皓挾持,身上便不由自主地發(fā)冷。 鮮血將衣袍染成了暗紅色,饒是不停不休地打了快半個時辰,他的動作卻絲毫不見減緩,反而有愈來愈快的趨勢,像是連自己的人也顧不得了,一心一意要單槍匹馬殺進去似的。 耳邊充斥著慘叫和兵刃相交的尖銳聲響,在他舉刀揮下去的瞬間,一個清澈熟悉的嗓音猝不及防傳來。 “沈懌——”兵馬混亂當中,他仍然清晰地捕捉到了這個呼喊。 沈懌猛地抬眸,眼前人影來往,燈火闌珊里,那抹身影毫無征兆的跳進了他的視野。 盡管隔著重重的人群,沈懌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 “書辭?!彼袷亲匝宰哉Z地喚了一聲,凌厲的神情轉(zhuǎn)瞬柔和下來,幾乎是滿目慶幸。 “書辭……” 血色漫天的皇城之中,她發(fā)足朝他跑來。 這一刻,沈懌心底暖流如潮,他破開面前擋路的人,在她行至身側(cè)之際,張開雙臂,準確無誤地擁住。 濃郁刺鼻的腥氣縈繞在鼻尖,一個鏖戰(zhàn)了一宿,一個逃亡了一宿,四目相對,各自皆有幾分狼狽。 “沒事吧?”沈懌緊張地握著她的胳膊,又怕拿捏不住力道,而顯得手足無措,“可有受傷?” “沒事?!睍o淡笑著搖頭,讓他寬心,“你們這邊呢?我的事,沒給你們帶來麻煩吧?” 沈懌撫著她的發(fā)絲,溫柔道:“當然沒有……你怎么自己跑出來了?皇帝沒派人找你嗎?” “多虧有崔公公幫忙,否則我這會兒也見不到你。改日一定要替我好好謝謝他?!碧崞鸫耸?,書辭仍心有余悸,“……也不知他人眼下怎么樣了?!?/br> 她的出現(xiàn),讓遠遠觀戰(zhàn)的沈冽也跟著松了口氣,這樣一來,至少主帥是不會繼續(xù)發(fā)瘋了。 前因后果掐頭去尾的說了一遍,書辭擔憂道,“可惜我爹的碎片被他拿走了,會有影響嗎?” “沒關(guān)系,那種東西掀不起什么風浪?!鄙驊珜⑺o在身邊,看著尚在混戰(zhàn)的禁軍與親衛(wèi),神色平靜下來,“就快結(jié)束了。” * 被侍衛(wèi)護著回到暖閣里的沈皓,正顰眉盯著地上那具半死不活的太監(jiān)尸首。 走廊上,腳步聲倉皇,來了又去,去了又來,宮里宮外現(xiàn)下究竟亂成什么樣了?他不得而知。 只是看著這滿目的狼藉和瘡痍,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些許茫然。 從他有記憶起,就一直是被人高高供起來的皇長子,衣食無憂,享盡榮華,走到哪里都會有大一群太監(jiān)宮女緊緊跟隨。本以為這輩子便會如此周而復始的過下去,運氣好父皇把皇位傳給他,君臨天下,哪怕運氣不好,也是個錦衣玉食的閑散王爺,一生無慮無憂,過不完的逍遙歲月。 誰知老天爺偏不想讓他如愿。 九歲那年,因為偷懶悄悄從御書院跑出來,卻無意中在宮墻外偷聽到了淳貴妃與太后的對話,那個被滿朝文武傳成“妖妃”的女人,臨死前笑得何其恐怖,把“來歷不明”和“野種”兩個詞說得抑揚頓挫,令人生畏。 更可怕的是,他的母后,卻從始至終沒有反駁。 他不止一次的想,為什么上天要這么巧合的讓自己聽到這些?如果什么也不知曉,這些年來便不會惶惶不安,不會徹夜難眠,他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自己的所有,然后再把錦衣玉食傳給他的下一代。 是為了要讓他永遠記住,自己的的確確是鳩占鵲巢,而并非皇室正根嗎? 那一開始,又何必讓他擁有這一切呢? “皇上!”侍衛(wèi)推門而入,草草向他拱手,“兩位王爺已經(jīng)過了太和殿了,再過不久便會找到此處,還請皇上移駕?!?/br> 沈皓腦中一片空白,頃刻間被“移駕”兩個字給占據(jù)得滿滿當當。 自小,皇宮便是他的家,移駕? 他又能移去往哪里? 窮途末路的悲涼感斗然涌上心頭,沈皓握拳在手負于背后,深深吸了口氣,再睜眼時,天子的威嚴竟分毫不見。 “還有機會。”他喃喃道,“朕還有機會……” 那個無數(shù)人夢寐以求的青銅麟正在他的手里,只要有了這個…… “只要有它?!鄙蝠┱Z氣篤定,“朕就還能卷土重來?!?/br> 這位常年沒出過宮的隆安皇帝迅速把自己能用的親兵都召集到了跟前,和禁軍統(tǒng)領(lǐng)商量出來一條撤退的路線,只留下一小波與沈懌周旋,很快收拾好細軟,輕裝簡從打算離開。 臨行前,不知是誰突然蹦出一句:“可要去接太后?” 沈皓的動作微不可查地僵了僵,他仿佛是在思索,繼而沉聲搖頭:“不必了,走吧?!?/br> 大宴上發(fā)生了親王造反的事,皇宮內(nèi)早就亂成了一團,妃嬪們只管逃命,宮女太監(jiān)自顧不暇,哪兒還有平日里那些恭敬謙順的樣子。 老太后畢竟年歲大了,腿腳不便,只能在殿內(nèi)不停的來回轉(zhuǎn)。 論理,她是當今太后,就算皇位更替,也沒人能拿她怎么樣。朝堂的事自己早就撒手不管了,到時候頂多在后宮頤養(yǎng)天年。 但這個帶頭的人偏偏是沈懌,知道他一向睚眥必報,屆時肯定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再三考慮,她還是決定想法子出去避一避。 外面已經(jīng)鬧得人仰馬翻,太后喚了幾聲,久久不見自己的貼身侍女進來,忍不住嘆了口氣,只得自行換好衣衫出去。 花團錦簇的除夕宴會如今只剩個爛攤子,偶爾竄過的人影,也分不清是人是畜,太后在宮中住了這么久,還是頭一次如此找不著北。 正匆忙下了臺階,忽有個貌不驚人的太監(jiān)前來攙扶她。 “亂臣賊子是自西北門而來,太后隨奴才這邊走?!?/br> 見這身打扮,便知是宮里人,她不疑有他,當下便跟著走了。 那太監(jiān)果然很盡職,一路帶她避開人群,專挑僻靜地方而行。 到底是患難才能見衷心,在生死關(guān)頭,她對這素未謀面的內(nèi)侍很是感激,于是抽空問道:“你是伺候哪一位嬪妃的?” 對方依言回答:“奴才就是個在膳房當差的,微不足道,不值一提?!?/br> 太后頗為欣慰,仍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