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另有安排，只叫我們放心?！?/br>
    靈素一愣：“這還防著哪個？育出來的糧種遲早要推行天下的不是？”

    方伯豐道：“只是這天下也不止我們這一處，海外還需多番國，日常與我們有些齟齬，還是不得不防?！?/br>
    靈素聽了這話心里好不難過：“可憐我哪兒都沒去過呢，這神識就被封了……”

    之后過了半月有余，他們家里忽然多了十幾個家丁仆役，都是燕先生和苗十八那里來的。也不住在家里，就住在山上，幫著方伯豐打理他們家的田地。

    靈素本來以為自家的這些實(shí)驗(yàn)良種選育之法的田地會被收做官田，沒想到朝廷這么賊，都沒經(jīng)過官府衙門，不曉得什么地方直接給遣了這么些人來。這些里頭果然有深諳農(nóng)務(wù)的，還有幾個卻是習(xí)武出身，打著長輩們的幌子就這么大模大樣成了他們家的人了。

    方伯豐說給靈素：“大人說……說這官也沒譜，咱們這個利益太大，萬一有人被權(quán)財(cái)所迷，收做官田反而不保險(xiǎn)。這些人都是六部里出來的，有什么事情都能直達(dá)天聽。”

    靈素咋舌，果然民以食為天，方伯豐從土里刨出來的功勞事關(guān)民生社稷，這就國朝“直轄”了。

    方伯豐還笑：“這下可算穩(wěn)當(dāng)了，往后我就老老實(shí)實(shí)跟田地作物打交道，不用擔(dān)心旁的?！敝h大人幾次三番跟他提什么仕途晉升的話，他心里也有點(diǎn)發(fā)毛，這下就徹底踏實(shí)了。

    正覺踏實(shí)，這不踏實(shí)的又來了?！h大人要高升了，去南路延平府任同知。

    一時縣里百姓都不安起來。畢竟之前許多亂事，自這位大人來了，就漸漸太平了，日子也越發(fā)好過，如今整個康寧府說起來，頭一個都得算德源縣。這樣的大人一走，萬一再來兩個同從前樣式的，那日子可怎么過？！

    可這樣的大人，本來也不能一直屈才當(dāng)個小小知縣吧。

    有耆老鄉(xiāng)紳就商議著是不是給送個萬民傘什么的，正這時候，忽然又有別的話傳出來。

    這位大人在任期間，別的不說，光智計(jì)百出和兩袖清風(fēng)就算世上難得的了?？蓻]想到人家那根本不是什么真有風(fēng)骨，原是跟養(yǎng)豬養(yǎng)羊似的，等養(yǎng)肥了再宰。

    這回要離任了，往后再肥也不是自家的了，也無需再遮掩。自己不出面，卻是叫自家夫人動的手。這位請了幾個德源縣數(shù)得著的買賣人吃茶，據(jù)說言語里一直贊人家那東西好，商人識趣，沒過幾天，幾家買賣里就都有了這位高夫人的份子了。

    多聰明，多便當(dāng)！如此一來，就算大人離任了，這德源縣的好處還得給他源源不斷地送去。真是好手段！

    ——所以萬民傘的事兒，還是先放放再說吧。

    靈素同七娘和紹娘子進(jìn)了縣衙，才曉得那位拜訪過自家的衙門“同僚夫人”原是知縣夫人。知縣夫人還想著到時候要如何不動聲色解釋一番，見靈素一臉“原來是你啊”，倒不曉得說什么好了。

    事情說完出來了，一路上七娘同紹娘子都默默不語，靈素就沒覺著里頭有自己什么事兒，還把當(dāng)日知縣夫人去她家的事兒說了一回，笑道：“我就曉得是外地來的同僚，倒沒想到這同僚是知縣大人……都在一個衙門里干活兒，倒也能算同僚吧？……”

    那倆都沒話答她。

    紹娘子繃不住，同七娘嘆道：“這是白搭了知縣大人的官聲來替我們作保？我們、我們不過一介商戶……”

    七娘苦笑道：“這人情還真是欠大了。”

    方才知縣夫人把自己的意思說了，無非是請了她們來，之后再多添兩回來往，就坐實(shí)了自己拿了她們買賣份子的意思。不過這是面上的事兒，她可不是真要她們的好處，先同她們明說了，叫她們心里有數(shù)。

    知縣夫人笑道：“我們這就走了。沒法子，這心眼兒多的人瞧誰都不放心，這好容易你們這些買賣起來了，怕萬一往后有什么人來打你們主意，你們不好應(yīng)付。這么耍個花胡哨，曉得里頭有我們的事兒了，想伸手的人就得好好考量考量。說不定就罷手了！

    “不過這是裝裝樣子的，可不能來真的。就放出風(fēng)去，我再叫我跟前的人往你們家里走兩趟，叫人心里信實(shí)了就成了。你們心里有數(shù)，曉得這事兒，記著一塊兒配戲，可別叫我一個人唱！”

    七娘立時聽明白了，心里不由得把眼前這位同自己近日接觸的那些夫人太太比較，心里一嘆。

    這樣白叫人抹黑給自己掙便利的事兒她實(shí)在連想都沒想過，趕緊要推拒，知縣夫人就笑：“沒事兒！咱們這里鬧得跟真事兒似的，結(jié)果沒有。一來是護(hù)了你們，二來么……我這里未必沒用。原是個兩頭得好處的事兒，你們莫要覺著虧了我的。說無jian不商，難道老老實(shí)實(shí)的就能當(dāng)官么？一個道理！”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那就沒法再推了，只好都聽從夫人安排。

    路上七娘就感慨：“從前覺著自己挺不錯了，現(xiàn)在才知道什么叫真能耐，想自己從前真是井底之蛙……”

    紹娘子看看她，笑道：“強(qiáng)中自有強(qiáng)中手，一山還比一山高。你們這些人大概就是生來叫我們沒法踏實(shí)過日子的！”

    七娘聽了連連搖頭：“當(dāng)不得這個‘你們’?！?/br>
    見靈素看她，七娘便道：“若是真拿了還罷了，其實(shí)沒有真事兒，卻要鬧得跟真事兒一樣。這樣到時候后來的官也好賊也罷，有想打我們買賣主意的，就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了?！?/br>
    說到這里，又長嘆一聲：“可我們又怎么配！這點(diǎn)買賣都蠲了進(jìn)去，只怕也不夠縣舅爺?shù)囊凰耶嬼?，卻叫人家賠了自家名聲來護(hù)著我們！”

    紹娘子道：“往后我們把買賣做大做長久，叫越多的人因著咱們的買賣受益得好處，才算個回報(bào)吧?！?/br>
    七娘跟著點(diǎn)頭。

    靈素卻忽然道：“可又不是光這一個用處的。這鬧出去風(fēng)聲，說拿了你們好處了，結(jié)果實(shí)在又沒有。若有人跟謝家為敵的，以為抓著個大把柄了……這、這不就成了一個上好、上好的圈套？……”

    她自己說完這番話還一臉迷糊著，最近對世事的琢磨，這事兒應(yīng)該是可以這么辦的吧？……

    那倆都瞪大了眼睛看著她，還是七娘先笑出來：“瞧見沒？這官家太太想事兒同我們這眼里只有買賣銀錢的就是不一樣！”

    紹娘子也回過神來，笑著捶了靈素肩膀一下。

    只是三個都有志一同的再也不提這話了，那兩個都謹(jǐn)遵夫人所言，一樣樣做起來。旁人來打聽時，總是矢口否認(rèn)，且還要此地?zé)o銀三百兩地例舉許多理由，只說沒有那樣的事。

    可眼見著知縣夫人的近侍特地坐了掩飾得不甚高明的車駕頻繁來往于幾家，幾家的心腹管事也在錢莊間著急奔走，加上有“略知內(nèi)情”的人傳出來的片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