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牽掛

    說來也巧，壯小子“百日宴”的前一日，姜采青竟來了月事，這身體終于宣告“成熟”了。

    按著姜采青自己揣測，這身體如今才來初潮，怕不是“自然”成熟，宣稱懷孕以來，時宗玉的藥她也用了不少。時宗玉只說是調(diào)理脈息的，其中必然是有一些調(diào)節(jié)干擾的藥，防備月事造訪造成混亂，因此這身體初潮一直沒來，“生產(chǎn)”之后，又吃了幾服藥的，如今可不就來了么。

    趕緊學(xué)著用月事帶，初秋時節(jié)竟有些發(fā)冷，特意多穿了件衣裳，想著穿來之前總?cè)菀淄唇?jīng)，醫(yī)生也總說是因為受涼，便也不敢再吃各樣瓜果了，依舊有些手腳發(fā)冷。張家后院女人多，這方面倒有些經(jīng)驗，舊有的方子，用烏雞配著幾樣簡單藥材燉了藥膳來吃。早間吃了一碗，雖是藥膳，味道還算不差。

    “百日宴”一整天cao忙下來，便更加覺得累了些，姜采青才回到自己屋里坐下，花羅便端著一個豆青湯罐進(jìn)來。

    “娘子，今日這湯，怕是不放心喝了?！?/br>
    “怎的了？”姜采青見茵陳臉色發(fā)冷，忙問了一句。

    “奴婢剛才去廚房端湯，留意問了趙二家的，她說剛才熬湯時，周姨娘的丫鬟縑兒到廚房去過，跟她要了好幾樣?xùn)|西，弄得她走開去找東西，一團(tuán)忙亂差點燒大了火候。”

    這情景像是影視劇里常見的啊。自來宅斗也無外乎那幾樣，下毒下藥下舌頭，這湯只怕真不放心喝了，也幸好她一直有防備，若是稀里糊涂喝了這湯，壯小子只怕要換個娘了。

    姜采青笑笑，隨手從頭上拔下一根銀簪，往那湯里試了試，卻沒有傳說中的銀簪變色。姜采青好歹還記得一星半點化學(xué)課學(xué)的東西，純銀能試出來的似乎是硫化物、砒.霜一類，看來周姨娘沒敢用那樣立竿見影的砒.霜。姜采青想了想，讓花羅將湯罐放在桌案上，叫了茵陳來。

    果然，茵陳把那湯琢磨研究了半晌，說湯里的確有問題。

    “娘子這湯里有一味甘草，和藥調(diào)味用的，如今叫人摻進(jìn)了甘遂，只是把那甘遂弄得十分細(xì)小，混在藥材和調(diào)料里，若不是奴婢見慣了藥材的，怕也察覺不到?！?/br>
    “那甘遂有毒？”花羅忙問道。

    “甘遂本身無毒，只是娘子當(dāng)聽說過藥有十八反十九畏，干草反甘遂，這湯里用量不多，一下子不能把人怎樣，可若是連著吃幾回，卻是要害人的。這下毒的法子不易察覺，雖有些味道，混在藥膳里卻也不明顯。”

    看來周姨娘還真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娘子，我們?nèi)缃袢绾翁幹茫俊被_問道，“不如奴婢這就去叫長興帶了人來，將她先捆了再說。”

    “捆了她就會認(rèn)么？”姜采青冷笑道，“也沒人當(dāng)時捉住她，她那樣虛偽的心性，就算捉住了，也未必會認(rèn)的?！?/br>
    “那娘子說該怎樣？”花羅說道，“她既然今日敢做手腳，只怕明日還會在來一回，要不，奴婢明日就弄個法子，當(dāng)場捉住那縑兒才行?！?/br>
    “也不必那么麻煩。她認(rèn)與不認(rèn)，只要我心里認(rèn)定就行了。”姜采青嗤笑一聲，對花羅說道：“你這就將這湯罐端去給她，什么也不用多說，只說我送給她喝的就行了，叫她可別浪費了我的心意?！?/br>
    也不知怎的，姜采青從裴府回來，竟覺著這張家后院算是好的了，要是跟薛婉華那樣不擇手段追求榮華富貴相比，周姨娘說穿了，不過是個想改變命運的可憐人，卻實在不該用這害人法子。

    將這湯給她送去，說白了便是要告訴周姨娘，她已經(jīng)知道一切，何去何從，叫她自己選吧，橫豎姜采青不能再留這么一個害人蟲在身邊了。

    湯送去以后，周姨娘閉門不出，兩日后忽然來到姜采青屋里，也不多說，只低垂著頭，跪倒在地上。

    “銀瓶jiejie這是做什么？”姜采青難得好心情地笑著問道。

    “我想去庵堂陪伴老姨奶奶?！敝芤棠锏吐曊f道，“青娘既然不忍直接殺了我，就讓我去庵堂吧，青燈古佛，終此一生，也算是青娘成全我一回?！?/br>
    姜采青沉思片刻，便釋然笑道：“那就依銀瓶jiejie吧，銀瓶jiejie走好?！?/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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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姨娘當(dāng)日下午便自己做主發(fā)買了貼身丫鬟縑兒，將縑兒賣給了深山中一個面相老實的鰥夫獵戶為妻，自己坐上一輛青布篷子的馬車，一臉木然地離開了張家大宅。

    這幾個月，當(dāng)真叫姜采青種“人生滄?！敝?，她看著周姨娘的馬車遠(yuǎn)去，心中卻絲毫高興不起來，好在懷里還有個越發(fā)白嫩的壯小子。這三個多月精心喂養(yǎng)下來，壯小子果真變沉了變壯了，雖然看著身長體重比不上同齡的嬰兒，卻好歹可以算作一個健健康康的娃娃了。

    “回去吧，壯小子，你需得知道，人這一輩子，來的來去的去，就只有娘親最疼你了?！?/br>
    壯小子竟張開小嘴，打了個哈欠作為回應(yīng)。三個多月的小娃娃，眼睛越發(fā)靈活，脖子能稍稍抬起來。其實當(dāng)初裴六將這孩子抱來時，看著也該出生有幾日了，這么算來，這孩子真實月齡也該快四個月了，翻身卻不是太好。

    姜采青原先記得一句“三翻六坐八爬”，三個月齡的娃娃翻身應(yīng)該能翻得很好才對，可是咱這壯小子到底早產(chǎn)體質(zhì)弱，這才勉強(qiáng)能自己翻身。翻過身來翹起腦袋，卻堅持不住，很快便又一腦袋撲到被子上，每每看的姜采青一臉笑瞇瞇。

    壯小子都快四個月了，想想棠姨娘，也該生了吧？

    七月流火，菊姨娘悄悄又去看了一趟秋棠，回來說秋棠已經(jīng)生了。

    “是個死胎。奴婢去的時候，她已經(jīng)生了，聽說是個女嬰，生下來就死了的，她眼下正在坐月子，那時家大爺一直杳無音信，從不曾來過，卻聽說他在沂州治好了哪家大戶的官人，那家人來山上禮佛布施，給他揚(yáng)名呢。如今秋棠自己也說看透了那人，不再有念想了?！本找棠秣鋈徽f著。

    “可惜了，那嬰兒若是活的……”活的又能怎樣？姜采青話說半句，自己也說不下去了，即便女嬰活著，時家大爺既然棄如蔽履，棠姨娘這樣一個女子，雖說丫鬟出身，卻不曾吃過苦的，要怎么獨自養(yǎng)活自己和孩子？

    “娘子……奴婢有個不情之請?！本找棠镌囂街f道，“等過了年，能不能……再讓秋棠回來？她如今當(dāng)真沒地方可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