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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戶籍的風波過后，謝愉謝衡兩兄弟倒是如膠似漆地過了一段平靜的日子。

    可惜好景不長，謝愉在臘月中旬收到上面的消息，說是一個偏遠的小鎮(zhèn)的區(qū)政府有人事調動，讓他臨時過去跨崗位補上這個缺。

    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但實際是這比聽起來還離譜。

    那鎮(zhèn)在市里GDP都倒數，雖然官位升了，但明升實貶。

    不用動腦子，謝愉也知道是有人在公報私仇，但官大一級壓死人，更遑論對方是謝民州。謝愉一時半會兒也不能撂挑子不干，只能吃了這個啞巴虧。

    謝愉來得急，沒時間找住所，只能住單位分配的房子。南方沒有暖氣，他那個兩室一廳里只在臥室有一個高齡空調，轟隆作響聽著好像在干活似的，其實是磨洋工、開了半天一點熱氣兒都沒有。

    過年只休了五天假，謝愉便沒有回去。謝衡說要來找他，被他回絕了。

    謝愉意思是叫謝衡去他小姑那兒過年，一個是這邊環(huán)境實在差，他不想謝衡過來受苦；另一個謝衡的小姑也撫養(yǎng)了謝衡多年，大過年的，謝衡于情于理也該回去看看他小姑一家。

    小鎮(zhèn)上經濟實在不景氣，謝愉住的地方不在市中心，大年三十附近連一家營業(yè)的餐館都沒有。謝愉便自己搞了頓火鍋涮著吃。自斟自酌，雖然他自己沒覺著，但是在外頭不間斷的鞭炮聲里，他孤零零一個人顯得好不凄慘。

    謝衡打視頻過來的時候，看見謝愉一個人坐在飯桌前，心里也不是滋味，便說道：我小姑家過年又不缺我這一個，干嘛不叫我去陪你。

    謝愉倒是樂觀，開玩笑說：你要是實在覺得對不住我，那給我發(fā)個紅包吧，要6666的。

    而后兩人便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順帶著一塊看無聊的春晚，謝愉喝了酒，很快便睡著了。

    等大年初一謝愉醒過來的時候，微信上一百多條未讀消息，其中六十多條是同事和其他朋友的新年祝福，剩下三十多個是謝衡發(fā)的。

    謝愉還以為謝衡深夜感懷、跟他表白愛意發(fā)了三十多條消息，結果點進去一看全是紅包——微信紅包上限是200，為了湊6666，謝衡連著發(fā)了三十多個。

    謝愉這才想起來昨天晚上跟謝衡說要紅包的那茬事，他躺在床上舉著手機笑了半天，手機都砸臉上去了。

    元宵過后，天氣暖和點的時候，謝愉央蔣倩給謝衡找了份實習，要求是事少錢多，被蔣倩開玩笑擠兌了：那給你還他找工作干嘛呀？干脆叫他天天玩，你給他照常發(fā)工資不就行了。

    謝愉心想：我倒是想這么干，但謝衡不肯。他自己又喜歡找那種累死累活的，天天加班，晚上回去都九點多了，打個電話的精力都沒有。

    但謝愉也便是想想，口頭上還是回絕：你看著給安排一個就行了，非得廢話多。

    時間過得快，一晃又六月份了。

    好在小縣城工作也清閑，謝愉能在謝衡畢業(yè)的時候回到G市。

    學校特地選了個好天氣的日子給學生去照畢業(yè)照，碧空洗練、萬里無云。

    謝愉跟他辦公室的秘書是下午到的，四五點的時候沒中午那么熱了。謝愉為了不引人注目穿了一身沒那么正式的夏裝，白短袖和休閑的灰色薄款寬松長褲，腳上一雙淺色的當季新款奢侈品板鞋稍稍中和了乏味。

    這身打扮看著簡單雅致，不過對于一個二十八歲的男人來說，確實有些樸素沉悶了。

    謝愉自從升職以來，便因為職位需要，有意在穿著上把自己朝老了打扮，這樣顯得他穩(wěn)重。

    不過礙于他的長相和身高都太過于出挑，以至于他和什么風格裝扮的相性都融合得很好。比如這樣一身老氣的衣裳，穿在他身上都顯得腰細腿長，斯文中帶著點禁欲，倒更顯得吸睛。只不過謝愉本人既不斯文，也不雅致，如果有時候看著像個好脾氣的斯文人，那也是裝出來的，實際上憋著壞呢。

    謝愉身后不遠處跟著個年輕女孩，也大學畢業(yè)沒幾年的樣子，肩上斜跨著個相機包，舉著把陽傘，跟在大步流星的謝愉身后頗有些吃力。

    “科……謝哥，走慢點……我跟不上了。”秘書皺著眉頭，站在原地掐著腰直喘粗氣，大夏天又熱，大把的汗把她臉上精致的妝都弄得有些花了。

    “快點走。你年紀輕輕，腿腳就這么差嗎？”謝愉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已經五點多了，他跟謝衡約好的時間是四點半，因為路上堵車，他已經遲到了。

    “這是年紀大小的問題嗎？”小秘書盯著謝愉的后背翻了個白眼，撇撇嘴還是跟上去了。

    謝愉到的時候，謝衡正經的畢業(yè)照都照得差不多了。

    剩下的人，各自分成幾搓，正在找學校里的標志性景點照相。

    男生們在這種時候一般是疏于表達的，謝衡也不例外，雖然都有些不舍，但跟寢室里幾個玩得好的哥們兒照了一兩張也便罷了。反倒是被平時社團、還有班里接觸不多的女生們拉去照了好幾張。

    因為他實在好說話，經常被迫“樂于助人”，所以即便在班里存在感不高，但是大家伙對謝衡的印象卻很好。

    他改了名字，畢業(yè)證書上是“單衡”，但是他沒宣揚，身邊的人也就不知道，也還是管他叫謝衡。

    “謝衡！有美女找你！”

    謝衡正跟幾個同學討論下一張相片是去圖書館東南角、還是cao場照，不遠處有人喊了他一嗓子。

    因為“美女效應”，七八個人紛紛抬頭朝聲源看去，只見那地方站著個打陽傘的女青年，穿著碎花裙，身上背著相機包正在朝他們這邊揮手。即便離得有點遠，只能看個大概身型，也能判斷是個身材和氣質都絕佳的女子。

    人總是八卦的，下一秒眾人便開始朝謝衡擠眉弄眼，嬉笑起來了。

    “嘖嘖嘖，看謝衡這人平時悶得很，沒想到手段了得啊。啊？”

    “去啊！人家都等你了！”有男同學搡了謝衡一把。

    謝衡這才反應過來，紅著臉朝大家擺手：“不是我女朋友……真的不是?！?/br>
    說話的功夫，女秘書已經走過來了，她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容，朝眾人點了一下頭示意，而后對謝衡說：“你哥哥去買水了。”

    而后她收了傘，放在一旁的草叢邊上，將相機從相機包里拿出來，朝眾人搖了搖，“我?guī)湍銈冋瞻桑俊?/br>
    “哇，謝謝小jiejie～”一男生殷切回應道。

    謝愉是到了學校之后問謝衡在什么位置，才知道他們集體大合照拍完了，還在跟一些班級同學和同級生合照。

    謝愉一想，空著手去打擾別人不好，便發(fā)信息問了謝衡一共有幾個人，而后在學校里找了個奶茶店，點了七八杯冰飲料提過去，還怕有女生在生理期，多買了一杯常溫的。謝愉對自己認識的人都沒這么體貼，因為是謝衡的交際圈，他才格外上心。

    買奶茶的時間有點久，眾人已經從圖書館照完了，到了最后的地點——cao場。

    謝愉到的時候還沒開始拍，他沒過去加入眾人，只站在五十米左右的地方個謝衡發(fā)了個消息，叫他來提奶茶。

    兩人上次見面，還是正月里謝衡沒開始實習的時候，這會兒隔了得有小半年了。

    謝衡看見謝愉自然是高興的，只是謝愉此人過于打眼，已經有人朝他們這處看了，謝衡臉皮薄，不喜歡引人注目，再加上謝愉的工作性質的原因，也不好跟他在這種非正式場合拋頭露臉的。

    “不是叫你等我就好了嗎……”謝衡接奶茶的時候便嘟囔了一句。

    謝愉倒沒在意，伸手給謝衡扶了扶學士帽，笑道：“你穿這個學士服還怪好看的。過兩天給你買一件這顏色的連衣裙。”

    光天化日的，雖然周遭沒人，謝衡也沒好意思接這個話頭，低頭紅著臉走了。

    謝衡過去散煙似的，提著奶茶給大家分了。

    有人問了送奶茶的帥哥是誰，謝衡便含糊地回答了一句是自己的表哥，眾人拍了照，便在臨走時朝謝愉道謝。

    謝愉笑得很溫和，家長范兒十足地說了些“謝謝大家平時照顧小衡”和“祝賀各位同學畢業(yè)，前程似錦”之類的話。

    等眾人都各自離去了，卻有一個戴眼鏡的女生踟躇不前，謝愉瞧見了便主動問道：“是有什么事嗎？”

    那女生紅著臉，咬唇道：“那個……我能和你照一張合照嗎？”

    “啊……”謝愉做可惜狀，“我不太喜歡拍照，不如我給你和小衡拍一張合照吧？”

    雖然被拒絕了，但謝愉給人那種如沐春風的感覺，還是讓那女生沒有即刻沮喪起來，她也無法拒絕謝愉的提議，便點了點頭，等謝衡和那小秘書收拾東西走近了，才挽住謝衡的手臂，朝謝愉道：“就這兒吧～”

    那女生說著，又拉過小秘書的手，“小jiejie也一起吧，留個紀念?！?/br>
    謝愉接過小秘書手里的相機，對擺著剪刀手的兩個女生，和一臉僵硬的謝衡拍了張照片。

    “到時候我讓謝衡把數碼底片發(fā)給你。”

    “行……謝謝?！?/br>
    送離了最后一個同學，已經六點多了，太陽下去得七七八八，西邊的一片紅燦燦的晚霞。

    謝愉跟謝衡一起朝學校外頭走。

    “完蛋了?！敝x衡吸了一口奶茶，嘆道。

    “怎么？”

    “晚上又得有人專門加我，要你的聯系方式了……”

    謝衡無可奈何地說著，謝愉在旁邊卻聽著笑了。

    走在他們身后的小秘書相機還沒裝在相機包里，便舉起相機抓拍到了這一幕：

    他有些嗔怪地抬頭，他低頭寵溺地笑，背景是枝葉蔥郁的林蔭小道和盛夏天邊的燦若赤金的晚霞。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