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燈判官 第48節(jié)
喬順剛道:“事情出在你的地界上!” 肖松庭大怒:“你想找我頂缸?(背黑鍋)” 喬順剛嘆口氣:“等千戶回來再說!” 武栩昨晚帶著紅燈郎陳元仲去皇宮面圣,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紅燈郎易旭龍身體不適,回家歇息去了,如今正在趕來的途中。 徐志穹走到孟世貞身邊,問道:“這是出了什么事了?” 孟世貞像丟了魂一樣,站在原地,喃喃低語道:“出大事了,這殺才死了,他怎就死了!” 徐志穹抽抽鼻涕又問:“誰殺了王燈郎?” 孟世貞不說話,王振南面色不悅道:“是王世潔死了?!?/br> 差點忘了,他也是王燈郎。 徐志穹又問:“他是怎么死的?” 王振南緊鎖雙眉道:“誰知道他怎么死的,且等千戶回來處置吧,這事弄不好會連累到我們?!?/br> 王世潔人緣極差,對他的死,王振南沒有半點悲傷,可他真擔(dān)心為這次受到牽連。 王世潔是孟世貞的部下,昨晚本來應(yīng)該和他們一起到北垣巡夜,結(jié)果這廝說傷勢未愈,去了望安河。 如今他死在了望安河,事情說不清楚了,更何況他們昨晚沒去巡夜,都在朱骷髏茶坊泡了一晚上。 不多時,紅燈郎易旭樓來到了衙門,看著王世潔的尸體,轉(zhuǎn)臉問楊武:“是你看見的尸體?” 楊武點頭,把昨晚的經(jīng)過說了一遍。 昨晚王世潔說要去點燈,不到二更就去了,到了四更還沒回來,青燈郎董慶山擔(dān)心他又去敲骨髓,帶著眾人沿著河畔往上游分頭找,結(jié)果楊武在金汁灣看到了王世潔的尸體。 聽完了事情的經(jīng)過,易旭樓當(dāng)即下令,關(guān)閉衙門大門,所有提燈郎在前廳集合。 易旭樓年逾七旬,素來穩(wěn)重的紅燈郎,如今有些慌亂。 提燈郎在巡夜時被殺,這是大宣近年來罕有的惡性事件,易旭樓感覺大事不妙,這件事可能會把整個掌燈衙門拖進深淵。 他先把孟世貞叫了過來:“王世潔是你部下,昨夜為何隨董慶山出去巡夜?” 沒等孟世貞開口,董慶山先開口了,他得把自己摘出去:“易紅燈,昨夜王世潔舊傷未愈,走不得遠(yuǎn)路,不能去北垣,因此隨我在望安河邊,就近巡夜?!?/br> 易旭樓怒道:“這是你能做主的嗎?” 分配人手和地段,是綠燈郎的職責(zé),按規(guī)矩,青燈郎的確不該做主。 可提燈郎很少認(rèn)真執(zhí)行規(guī)矩,平素?fù)Q班換地習(xí)慣了,這種小事都沒放在心上。 綠燈郎喬順剛上前道:“此事卑職也有責(zé)任?!?/br> 易旭樓怒道:“你當(dāng)然有責(zé)任,王世潔既是沒有傷愈,為什么允準(zhǔn)他出來巡夜!” 喬順剛不敢作聲。 易旭樓又問:“提燈郎巡夜,至少得兩人一隊,為何王世潔一人去點守夜燈?” 孟世貞不說話,這不是他的責(zé)任。 董慶山顫抖著嘴唇道:“這,這不是,這么多年……” 易旭樓怒道:“卻又躲懶,忘了規(guī)矩!” 看著王世潔的尸體,易旭樓一籌莫展。 聽他問的都是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實則不然,這些事情很重要。 出于意外死了一個提燈郎,這件事情,武栩應(yīng)該能扛得下。 可如果追查下來,發(fā)現(xiàn)整個掌燈衙門管理廢弛,不光是武栩,只怕鐘參都要受到責(zé)罰。 “尸體驗過了嗎?”易旭樓終于問起了案情要素。 掌燈衙門有仵作,上前應(yīng)道:“王燈郎因頸骨折斷而亡?!?/br> 董慶山補充一句:“現(xiàn)場并無打斗痕跡。” 這是一處疑點,徐志穹想到了這個疑點,但卻沒辦法處理,打斗痕跡并不容易偽造。 史川在旁邊又補充了一句:“王世潔的燈籠里,還有不少燈油?!?/br> 董慶山看了史川一眼,這小子有點不規(guī)矩。 董慶山是史川的上司,發(fā)現(xiàn)了線索不先告訴青燈郎,到紅燈郎面前顯擺,這種人確實招恨。 可要只是顯擺一句也就罷了,史川接下來還有推理。 他不只招恨,還要招事。 “副千戶,不光燈油沒少,燈座下的藥也沒動,證明王世潔死的時候,沒有發(fā)號求援?!?/br> 提燈郎的燈可以放幾丈高的焰火,給周圍的提燈郎發(fā)信號,但王世潔臨死的時候沒有使用這一功能。 易旭樓聽到這話,血壓一陣陣上升,又聽史川說道:“現(xiàn)場又沒有打斗痕跡,這事可能是熟人做的。” 血壓瞬間到頂,易旭樓最擔(dān)心的事情發(fā)生了。 老紅燈坐在椅子上神色頹然。 董慶山瞪著史川道:“今天你話怎么這么多?” 是啊,他話怎么這么多? 史川的思維很敏捷,徐志穹提起了精神,做好了接招的準(zhǔn)備。 孟世貞神色倒是輕松了一些,雖然王世潔是他的人,但矛盾的焦點不在他身上,反倒在董慶山身上。 史川對董慶山道:“董青燈,我與王燈郎的關(guān)系,你是知道的,我覺他死的蹊蹺?!?/br> 董慶山怒道:“蹊不蹊蹺,由你胡說八道么?” “行,我胡說八道,董青燈,您不讓我說,我不說就是了。”史川一拱手,退到了一旁。 易旭樓的血壓稍微下來了一點,看著眾人道:“王世潔近日,可與何人結(jié)怨?” 話音落地,隱約傳來些笑聲。 易旭樓怒道:“你們笑甚來?” 眾人不語,史川似乎有話說,看了看董慶山,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這樣子是做給易旭樓看的,易旭樓對史川道:“你何話,你只管說?!?/br> 史川道:“我怕董青燈不讓我說?!?/br> 董慶山怒道;“扯你娘淡,我堵你嘴了么?” 史川這才上前一步道:“副千戶,王世潔脾氣差,嘴毒,手貪,心狠,經(jīng)常欺侮新人,動輒打罵,還勒索錢財,和他結(jié)怨的人,委實不少,但如果只說近些日子的話,與他結(jié)怨最深的是新人徐志穹?!?/br> 好高明的話術(shù),沒有遮掩王世潔的惡習(xí),卻非常自然的把徐志穹帶了出來。 王世潔欺侮新人,徐志穹憤而殺人,多合理的動機! 這廝為什么要針對我? 因為之前的口角? 顯然不是,為了那點爭執(zhí),肯定不至于讓他在紅燈郎面前搖唇鼓舌。 有人在背后指使他。 可就算有人指使,他怎么知道昨夜會出人命,為什么他會準(zhǔn)備的這么充分? 殺人的事情敗露了? 不對,不能胡思亂想,想錯了就中了對手的圈套。 史川早就想算計我,把握一切機會算計我! 之前想通過活著的王世潔算計我,現(xiàn)在又想通過死了的王世潔算計我,他一直想把握一切機會算計我。 他的準(zhǔn)備其實并不充分,只是這人聰明,嘴還伶俐。 我的準(zhǔn)備比他充分的多,根本不用怕他。 楊武嚇傻了:“這,這不可能!” 楚禾驚呆了,但沒說話,他想著如果真是徐志穹干的該怎么辦? 不能認(rèn),千萬不能認(rèn)! 剛剛放松下來的孟世貞差點跳起來,手底下人互相殘殺,這罪過足夠讓他下獄。 孟世貞指著史川鼻子道:“你特么說什么屁話?王世潔和徐志穹都是我的人!” 史川道:“所以我說,他們兩個積怨最深?!?/br> 孟世貞喝道:“放你娘的屁!我特么透你……” 易旭樓喝道:“世貞,住口!徐志穹,昨晚你在哪?” 沒等徐志穹說話,孟世貞道:“徐志穹昨晚和我們一起在北垣巡夜,北垣的十二盞燈能作證,易紅燈,您要是不信我,您親自去看看,燈桿要是少了一條標(biāo)記,您砍了我這顆腦袋!” 易旭樓沉思片刻道:“你們幾個人去巡夜?” 孟世貞道:“馬廣利、李普安、王振南、徐志穹,再加上我,一共五個人?!?/br> 史川在旁道:“五個人去巡夜,不算徐志穹,四個人點燈,一個人也就三盞燈罷了,一點都不累?!?/br> 孟世貞喝道:“憑什么不算徐志穹?” 史川抿抿嘴道:“我不是說徐志穹怎地了,我就是一個猜測,徐志穹如果昨晚不在北垣呢?如果他去了望安河呢?” 孟世貞暴跳如雷:“姓史的,我親自和徐志穹一起去的北垣,我他么瞎了,我看不見他去哪了?” 史川擺出一臉恐懼的表情:“孟青燈,您息怒,我就是隨口一說,誰不知道您在青燈里是最愛惜下屬的。” “你特么……”孟世貞只覺得胸口發(fā)悶,一陣陣暈眩。 怎么辦? 按照史川的意思,孟世貞下屬互相戕害,孟世貞還予以包庇,這事徹底說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