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修她從不回頭 第44節(jié)
一簇簇繡球花盛放,宋恬停了下來,伸手折斷一枝,遞給夢玦。 “給你當(dāng)劍。”她說完,又轉(zhuǎn)過眸去。 夜風(fēng)習(xí)習(xí),花枝顫動。 夢玦接過花,垂眸不知想些什么,過了會,又快步追上宋恬:“多謝師姐?!?/br> 宋恬不語。 她朝前走去,繞過半個磐石峰,后山坡度較緩,利于攀登。宋恬已經(jīng)結(jié)丹,平時又練劍,身輕如燕,爬山對她來說并不難。 她想起還未煉氣的夢玦,回眸望了一眼。 夢玦將繡球花抱在懷里,瞧見她望著自己,展顏一笑。 看起來,他十分悠閑,大氣都不帶喘的。 宋恬越發(fā)懷疑他,但是沒有證據(jù),又不好說什么。她轉(zhuǎn)過身去,一眼望見那峭壁下,還立著顏嵊的衣冠冢。 只剩竹架的紙鳶掛在樹上,墳前雜草叢生,已經(jīng)很久沒來人了。 “師姐,那是誰的墓?”夢玦問。 宋恬收回目光:“我的墓?!?/br> 夢玦一怔:“什么?” 他隱隱猜到一些,心中一動,沒有再問。倆人攀登到陡峭處,夢玦不得不勉強裝出來艱難的樣子,咬住繡球花枝,雙手抓住石縫里的雜草。 宋恬忽然瞧了瞧他。 正當(dāng)夢玦以為,她要帶自己一起到山巔,不必演戲的時候,宋恬伸手拿走他的繡球花,好心道:“好好攀巖,繡球花嬌柔,還是我替你帶上去?!?/br> 夢玦:“……” …… 終于到了山巔。 遠(yuǎn)山云霧,萬里霞光。朝陽尚未出,但耀眼的金輝紅光,已染紅半邊天。 宋恬手持一枝繡球花,眺望遠(yuǎn)景。 自從悟道‘凝光劍法’,她便追光而行,在不同的光下,練劍修行。今日見朝陽,不覺心念一動,也許下山后,她又要閉關(guān)修行了。 她凝望了不知多久,夢玦終于上山了。 宋恬不做聲,等他抖了抖身上的土后,才將繡球花遞給他。 “學(xué)劍嗎?” “學(xué)。” 她教劍,當(dāng)然從師父的‘歸心劍法’開始教起。宋恬提劍使了幾個劍招,就將劍收起,淡淡道:“夢玦,你來?!?/br> 他手持花枝,乜了朝陽一眼,隨意使了幾招。 宋恬看著他。 她的神情,逐漸凝重。 夢玦的劍法,看似是歸心劍法,又像是凝光劍法,但卻又都不是。他的劍氣里,每一縷光芒都瞬息萬變,細(xì)細(xì)密密的織成大網(wǎng),萬丈光芒中,透著無盡生機(jī)與神力! 宋恬看劍不語,終于忍不住道:“你練的什么劍?” “劍招動作不準(zhǔn),師姐勿笑?!彼p笑,收起繡球花,此時日出光芒萬丈,他與花皆渡上一層金色,微風(fēng)吹過,宋恬的腦海里驀然浮現(xiàn)一個詞。 拈花而笑。 但她只是想了想,就正色道:“這不是我教你的劍法。夢玦,你懂劍?!?/br> 她懷疑自己并不能教夢玦什么,她雖然只學(xué)劍十余年,但是看劍的眼神很準(zhǔn)。 但夢玦不像是劍修。 他可能也成不了一個劍修。 宋恬不解,她用探尋的眼神望著他,他只得無奈地笑了笑:“師姐,我確實沒學(xué)過幾日劍,我嫌劍太沉,曾經(jīng)練了幾日,就擱下了?!?/br> “果真?”她狐疑。 夢玦信誓旦旦:“騙人長靈根?!?/br> “……” 旭日出遠(yuǎn)山,天地間亮了起來。她看到不遠(yuǎn)處,有一抹熟悉的身影,正踏劍朝磐石峰飛來。 宋恬看了片刻后,出聲道:“沈師兄!” 沈明滅遙遙望見她在磐石峰的峰頂,不由得目露欣喜之色,不多時,便落到宋恬身側(cè)。 他遠(yuǎn)遠(yuǎn)的,就看到山巔多了一個白衣少年。臨近了發(fā)現(xiàn)少年尚未煉氣,懷里抱著一枝繡球花,風(fēng)吹花動,一雙黑眸里盡是冰霜和矜傲。 沈明滅凝眸想了一下,有些遲疑道:“宋師妹,這位師弟可是那日在靈泉邊上……” “是我。”夢玦冷冷道。 他頓時有些不好意思,歉然道:“宋師妹,這位師弟,我今日正是奉了師命,專程來磐石峰道歉的。不知薛峰主在嗎?我要鄭重道歉?!?/br> 道歉? 宋恬雖未目睹那日場景,卻也知夢玦所受的侮辱,皆因自己半夜探訪沈明滅而起。她心知衡陽子不是心胸寬闊的人,但是這話也不好直說,于是問:“你師父怎么說?” “我?guī)煾刚f,那日靈獸失控,驚擾了這位師弟?!鄙蛎鳒缛鐚嵉溃骸皫煾高€說,這位師弟因禍得福,實在不是他的功勞,也許是天意如此,替他補償了這位師弟。” 夢玦忽然笑了一聲。 他立在宋恬的身側(cè),比她高了一頭,垂眸便能看到她的高束長辮。他懶洋洋道:“不必。轉(zhuǎn)告你師父,這兩掌之恩,來日我一定相報?!?/br> 明明是謝辭,沈明滅卻聽得心驚rou跳,隱隱有一絲不安。 宋恬道:“沈師兄,你跟你師父和解了?” 她還記得,羅曉所說索要丹藥一事,以及之后的劍陣囚禁。 “師徒無隔夜仇?!鄙蛎鳒缧Φ溃骸皫煾敢哺医忉屃?,他說,過去是對我寄予太多期望,要求嚴(yán)苛了一些,以至于造成誤解!話說開了,也就沒什么了?!?/br> 宋恬沉默。 片刻后,她淡淡道:“和解了便好?!?/br> 她轉(zhuǎn)過身,朝磐石峰下走去。夢玦凝視著她的背影,一言不發(fā),起身跟上。 只留下沈明滅在山巔,他剛剛想問‘宋師妹你為何不御劍’,再看到那未煉氣的小師弟,心里一酸。他更是百思不得其解,宋師妹曾月夜探訪,對自己百般關(guān)心,他為何還覺得,難以走進(jìn)她的心里? 他不知。 太難了。 宋師妹之心,堅如磐石。 沈明滅朝山峰下望去,見那小師弟慢慢騰騰往下走,途徑陡峭處,萬般艱難,宋恬都冷眼旁觀,不伸援手,心里忽然又好受了很多。 …… 宋恬回到磐石峰下的廂房里。 自從大師兄閉關(guān)筑基,磐石峰便無人做飯了,大家都開始辟谷。只有白萩每日餓得嗷嗷叫,在溪流里自己抓魚吃。 她想起有客來訪,沈明滅在草堂里跟師父說話,于是推開門,沒有闔上,去煎茶。 大約過了一刻鐘,宋恬回來了。 門半開著。 她不以為意,踏入室內(nèi),忽見一簇簇繡球花,插在白瓷瓶里,擺在窗下的木桌上。 純白似雪,淡淡幽香。 她微微一怔,竟說不出話了。 . 時光飛逝。 轉(zhuǎn)眼間,盛夏已過,秋日轉(zhuǎn)瞬即逝,七星劍宗的山脈,又被皚皚白雪覆蓋。 宋恬對光陰的流逝毫無察覺。 自那日山巔觀日出后,她再度閉關(guān)了。 潛心悟道半年多,她沒有依靠任何靈草仙丹,平穩(wěn)地到達(dá)了金丹中期。 磐石峰石洞里,她睜開雙眼,任憑寒風(fēng)凜冽,她一身單衣,都不覺得冷。 有劍氣護(hù)體,又何懼北風(fēng)? 宋恬起身,她在想,這半年,也不知道大師兄筑基了沒,二師兄種的菜能吃了嗎,小師妹還天天嚷著餓么,小師弟…… 哦,她沒有小師弟。 夢玦,不知道還在不在磐石峰。 她踏出石洞,大雪紛紛揚揚落下,模糊了視野。宋恬聽到了清脆的敲打聲,好像是大師兄在錘煉兵器。 雪花飛舞,宋恬縱身一躍,落到磐石峰下。她朝前望去,果然從半開的戶牖里,看到大師兄熟悉的身影。 “大師兄!”她喚了一聲。 “喲,是阿恬呀!”林苦寒朝窗外瞥了一眼,高興地放下手里工具,推開門奔了出去:“我筑基了,我筑基了!” “大師兄,恭喜你!” 大師兄笑呵呵拂去她肩頭的雪花,拉著她踏入溫暖如春的室內(nèi):“冷不冷?師父去七星峰議事了,我在這里給恩公師弟打造一把新劍。” “恩公師弟?” 他左顧右盼,忽然手指前方,道:“不就在這嗎?” 宋恬朝前望去,果然看見夢玦坐在熔爐旁,斜對著她,半邊臉被爐火照得發(fā)紅。他好像睡著了,閉著眼,側(cè)顏俊美絕倫。 大師兄搓著手,喜滋滋道:“師妹,你先烤烤火,今日你出關(guān),我去市集里買點rou,做一桌好酒菜!” “不用——” 她的話還未說完,大師兄已經(jīng)闔上門走遠(yuǎ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