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米面缸、水缸、蔬果架也打理得井井有條。 肯定比不上豪族那種好幾間膳房的排場,但這嚴府后廚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足夠一家人使用,虞凝霜看了很滿意。 李嬤嬤也抓空,給虞凝霜講起這府里仆從的吃穿用度等規(guī)矩。 正說著,門口進來一個高壯的力士。 他扛著的那兩頭顫的扁擔(dān),一筐里是新鮮瓜果,另一筐里是數(shù)個油紙包,還有冒著熱氣的籠屜,似是剛從外面采買回來。 這力士是卜大郎,正是卜婆婆的孫子。 一見被兩位嬤嬤簇著的虞凝霜,他便趕緊撂下扁擔(dān)來行禮。 虞凝霜照例摸出一塊碎銀給他當喜錢。 當然,這些錢都是嚴鑠報銷的。 卜大郎連連道謝,又是懂規(guī)矩的老實人,縮著肩膀不敢直視虞凝霜。 還是虞凝霜率先放他自在,只道:“且忙去罷,不用管我?!?/br> 卜大郎憨憨點頭,便開始一邊清點,一邊和李嬤嬤報了采買物品和開銷。 而后者,則拿出隨身的炭筆和粗紙小冊子記錄。 不到十人的仆從團隊,運轉(zhuǎn)得如此高效默契,連虞凝霜也不禁驚訝。 她在一旁聽,聽到那些“兩屜筍蕨包”“二十張胡餅”“一份蔥潑兔”等項,也大概明白了嚴府的膳食體系——應(yīng)該就是蔡廚娘定期來做些精巧的;其他時候,婆子們做些簡單家常的,再加上街市買的豐富吃食就足夠。 事實果然如此。 婆子們利落拆了那些吃食包裝,開始擺盤。 “把娘子的朝食和阿郎的一起送去東廂?” “好?!?/br> 卜婆婆得了虞凝霜肯定回答,便將六個白胖的筍蕨菜包、半份油汪汪的蔥潑兔rou片、再配上自家灶上熬的花生咸粥、蒸的蝦米蛋羹擺進食盒,并著幾塊糕餅沉甸甸裝了一盒。 她又開始擺楚雁君那盒。 虞凝霜馬上看出不對勁了。 這一回,卜婆婆擺的不是那有著明州干貝的花生咸粥,而是一碗最簡單不過的豆粥;不是那有著無數(shù)勻稱面褶子的筍蕨菜包,而是半個芝麻胡餅; 至于那被剛出鍋的蔥香熱油澆過的鮮嫩兔rou,以及點綴了小磨香油的黃澄澄蛋羹,更是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兩樣下飯小咸菜。 虞凝霜:“???” 她開始思考是不是該去實名舉報嚴鑠虐待親母。 花生咸粥清新又鮮美的滋味還縈繞在唇齒間,她實在難以置信,近乎呆愣著問話。 “這是給母親的?不是說她愛吃那花生咸粥,怎么也不擺一碗?” 誰料卜婆婆聽了連連擺手。 “可不敢啊可不敢!大娘子昨日婚宴實在高興,已經(jīng)吃了魚蝦和rou,黃郎中說這五天都不能再吃這些葷腥發(fā)物了。” 五天?! 就因為婚宴吃了魚rou,就要五天吃這樣的清湯寡水? 何至于此呢?虞凝霜驚異發(fā)問, “大娘子昨日用得很多嗎?” “嗯!吃了兩只蝦、半個鴨腿呢!還有一碗魚湯!” 虞凝霜更懵了,這也不算多啊? 就算大葷確實要注意,那碗蛋羹總是很適合病人吃的。 她盡力保持冷靜語氣,讓卜婆婆給楚雁君也擺一碗蛋羹,卻又被后者搖著頭解釋。 “大娘子前日吃過雞蛋了。黃郎中說每三天才可以吃一個?!?/br> 虞凝霜頭疼欲裂,指著那一堆鮮靈的瓜果。 “……好歹加些水果呢?” “水果寒涼,最不能多吃呀娘子!” 倒抽一口氣,虞凝霜沉默了。 誠然,說嚴鑠虐待親母肯定是冤枉他了。畢竟楚雁君屋中裝潢、身上衣飾都無一不精。 可偏偏飲食居然這么樸素? 不對,這已經(jīng)不是樸素了,這是寡淡!是失衡!是粗糙! 她就說婆母怎么總是昏昏沉沉,看起來一點兒精神沒有? 構(gòu)成免疫力和體力的最大功臣——優(yōu)質(zhì)的蛋白和糖類,她是一點兒都沒有補充到??! 不管她是什么病,吃這些東西身體能恢復(fù)才怪了! 這是生病還是受刑啊? 虞凝霜能感覺到,仆婦們肯定是希望楚雁君好的。正因為這一點,才會將她飲食盯視得如此細致,又如此嚴格地執(zhí)行郎中醫(yī)囑。 黃郎中這是pua了整整一府的人嗎?! 什么黃郎中啊?虞凝霜干脆在心里給他起個諢名“黃鼠狼”。 面對著滿屋一臉理所應(yīng)當?shù)钠蛬D們,虞凝霜有千言萬語想說。 但她是新嫁,年歲又小,剛來第一天就對家中長者病癥貿(mào)然置喙,怕是不僅無人相信,還會徒起風(fēng)波。 她只能將此事暗暗記下,再把對黃鼠狼的戒備拉高了幾個檔次,然后神色復(fù)雜地看著卜大郎將兩個天差地別的食盒拎走了。 至于該給嚴澄的那一個食盒,則落到了虞凝霜手里,她正好準備親自送過去。 和兩位嬤嬤一路聊一路走到了西廂房,宋嬤嬤松弛了許久的表情,又像發(fā)面團被壓實那樣,瞬間緊縮成一個實心疙瘩。 “娘子請稍候,老奴先去看看福壽郎,免得沖撞到娘子?!?/br> 宋嬤嬤率先進到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