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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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姐的兄嫂與馮夫人處得實(shí)在稱不上愉快,闔府上下對花姐倒是頗為認(rèn)可?;ń阍诟械娜司壊诲e,不像馮夫人那樣冷硬得像塊石頭,馮大娘子便不將與馮夫人的賬記到花姐頭上。她又對婆婆存了點(diǎn)惡意,想壞一壞婆婆的盤算,兩下加到一塊兒,兩口子一合計(jì)——幫妹子! 馮大娘子道:“你別不信?。 ?/br> 花姐輕輕一笑,給馮大娘子搖了搖扇子:“嫂嫂,我信的。” “誒?” 花姐收回了扇子,輕輕嘆了一口氣:“嫂嫂,你也以為娘一向循禮守則,斷不會讓我再蘸,是不是?她不是那樣的人。想必,舅舅也與她一般的想法?!?/br> 馮大娘子聽她說得飄忽,自己心里也傷感起來:“哎喲,雖然你哥哥是承嗣,你是親生,咱們都是才到這個家里來的。你哥哥承嗣的時(shí)候,我也沒想到過這吃穿用度變好了,日子卻變難了?!?/br> 說著她又覺失言,忙住了口。 花姐反安慰她:“我明白嫂嫂的意思?!?/br> 馮大娘子小聲說:“說真的,你有什么念頭,有什么辦法,趕緊想!哎……”她又猶豫了。 花姐道:“嫂嫂有話只管說?!?/br> 馮大娘子道:“并不是我們做兄嫂的不想你好,真要是個舍得托付的人,我們是巴不得的,你哥哥做官兒也不精通,有個幫襯的也好。可娘要選的人,又得看舅舅的意思,這兩個意思摻在一塊兒,能有幾分為你?又能有幾分為這個家呢?據(jù)我們看,竟不如那個祝家的。說句不怕你惱的話,這門親吶,退錯了?!?/br> 花姐低頭不語。 馮大娘子又說:“聽說,他如今官兒做得很好,王京兆還向鄭大理夸過兩句哩。依著我,先頭是咱們家做事做得岔了,縱先低個頭、賠個罪,也是無妨的。趁著他的官兒還沒做大,等他真?zhèn)€發(fā)達(dá)了,不定多少人家搶著要他當(dāng)女婿,到那時(shí)候就晚啦!” 花姐捏著扇柄的手指節(jié)發(fā)白,臉上表情變了數(shù)變,終于說:“嫂嫂,容我想想?!?/br> 馮大娘子道:“那你可緊著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這兩樣便有了婚姻了。只有父母疼愛女兒,才會問一問你,使你相看一下女婿,否則,不叫你知道就定下了也是有的?!?/br> 花姐呼吸一頓,道:“多謝嫂嫂?!?/br> 馮大娘子道:“莫要說這個話,走吧,她們等在那里了,再多一會兒,不定哪個碎嘴婆子就又要對娘胡說八道了?!?/br> 姑嫂兩個又裝作沒事兒一般往池塘里灑了一把魚食,慢吞吞繞過池塘走了過去,丫環(huán)婆子們迎了上去,擁簇著二人回去。 花姐伴著馮大娘子處理了一些瑣碎家務(wù),又陪著馮夫人吃了一餐飯。馮夫人飯后要念一卷經(jīng),花姐便回去自己房里,順便說:“將至乞巧節(jié)了,我與嫂嫂準(zhǔn)備去。列好了單子拿來給娘過目了再去采買東西?!睂ⅠT大娘子解救了出來,不必陪在馮夫人面前。 姑嫂二人出來之后簡單議了一議,馮大娘子列單子,花姐便回房,兩人約定明日再去拿給馮夫人看。 花姐回到自己房里,王婆子等人來給她卸了簪環(huán),伺候洗沐了,換了身寢衣。花姐一直不說話,等到收拾完了,才趿著鞋叫了一聲:“王mama。” 王婆子正在給她翻找明天要穿的衣服、配首飾,聞言放下手中的活計(jì),問道:“小娘子有什么事兒?” 花姐問道:“咱們房里還有多少錢?又有多少細(xì)軟可用?” 丫環(huán)們互相使著眼色,王婆子道:“小娘子有花用么?前番用了一些,如今還有十七兩九錢金,二百六十九兩銀,另有絹二十匹、制錢三十貫零幾百文。小娘子的衣裳首飾,都在這里了……” 花姐道:“我瞧瞧?!?/br> 丫環(huán)們愈發(fā)眼色亂發(fā),王婆子臉上顯出一股難過的而緊張的神情來,還是從腰間摸出把鑰匙說:“在這里?!?/br> 她說著,打開一個匣子,先將金銀拿給花姐看,又指著旁邊一個匣子里的銅錢,再開了個柜子,指著絹制。最后是清點(diǎn)花姐的衣服首飾、擺設(shè)之類。 花姐一一記在心里,又對王婆子說:“mama再出去打聽一下,一張度牒要多少錢?!?/br> 王婆子愕然:“小娘子問這個做什么?” 花姐道:“mama只管去打聽?!?/br> 心里倒想:我的事兒,可不能對她們講了。 自馮大娘子對她說了家中有意為她說親的事,她的心思就活動起來了。馮大娘子夫婦二人雖與陳萌不曾商議,卻是不約而同地認(rèn)為馮夫人必是不靠譜的。馮大娘子叫她設(shè)法再奔祝纓,乃是因?yàn)樗齻円膊徽J(rèn)識什么更可靠的人了。 然而花姐想的卻是:小祝已經(jīng)很艱難了,雖說如今官兒做得不錯,到底還是個從八品,她自己還不定怎么熬著呢,我如何能再給她添亂?再者,她已幫了我許多,縱使是還我的那點(diǎn)兒恩情也連本帶利的還夠了。我得自己想辦法!我此生隨波逐流,遇的盡是好人,然而娘死了,小祝也吃過官司受了白眼,干娘還叫我娘使人打了。再如此下去,難道要一直做別人的拖累不成?小祝比我還小,都不肯認(rèn)命做了官兒,我怎么就不能自己掙一條活路了? 她與祝纓經(jīng)歷不同、見識自然也不同,叫她做官是做不到的,收租理家倒是可以,但之前是幫于妙妙管“夫家”后來是幫馮夫人婆媳管“娘家”,做的都是輔助的活兒。她可不想再嫁個什么人,寄希望于婆家對她好,讓她理事。 事到如今,這個娘家也有點(diǎn)呆不下去了。 她想:我并不是心狠不要親娘,可這個“孝”字,真是太難了!如果不曾見過小祝雖累且險(xiǎn)但是舒展的生活,我也便認(rèn)命了。如今叫我認(rèn)命,那可辦不到了! 做官不行,生意買賣也有點(diǎn)難,一個內(nèi)宅婦人能想到的就是出家!買張度牒,頭發(fā)一剃,遁入空門?;ń愦松?,頭一回覺得這個“遁”字十分的妙。一入空門,再要籌謀接下來的生活就方便了。不管是還俗,還是自己經(jīng)營個小庵堂,都有了點(diǎn)余地。雖也知道,好些個尼姑、坤道生活困苦又或易為歹人謀算,然而,在這家里好像也是被謀算。 不試一試,怎么知道自己不成呢?總要往外伸伸腳,為自己走兩步路,才能說“不枉到這世上走了一遭”,也不枉老天叫她遇到過小祝,見過不一樣的人。 這里,花姐打定了主意,那一邊,她兄嫂也在屋里說悄悄話。 馮大娘子伺候完婆婆才能回房吃飯,邊吃邊與丈夫說話。她丈夫有著一切平庸子弟的特質(zhì),能力一般、品行一般,不過對自家人心地倒不壞。聽了妻子的回話,說:“她有主意,只要不出格,咱們也不白看著。她要沒主意,將來妹夫過于死板,也略攔一攔。盡了咱們的心,以后她過得不好,也怨不得咱們。你我心中無愧就是了?!?/br> 馮大娘子道:“這么好個人,怎么就攤上……” “去!別胡說!我是擔(dān)心吶,她要萬一不肯嫁,學(xué)那烈女一般,或自割耳朵、或自截手指,又或者像夫人一樣毀傷容貌……” 馮大娘子冷笑道:“那夫人得夸耀一番女兒的品格,心里恐怕也不是完全不得意的?!?/br> 夫婦二人對望一眼,都嘆了口氣。 ………… 第二天,馮大娘子心里有事兒,早早起來去婆婆那里伺候著,巧了,花姐也到得很早。兩人把乞巧節(jié)的單子給馮夫人看了,馮夫人見上面還有給沈家的禮物,略指了幾樣說:“這些,不是京城用的,改了去。咱們家才回來不久,我寡婦人家也不好太熱鬧……” 等說完了,花姐道:“娘,我想往廟庵里做些善事。” 這個馮夫人就很樂意,說:“不錯,再點(diǎn)香油錢。好叫菩薩保佑你?!?/br> 花姐道:“咱們月月都借它錢,然而一月不給,倒叫人惦記,或要說咱們忽地吝嗇了。且舍米、舍錢,花用完了也就完了?!?/br> 馮夫人道:“你有話便說,怎么與我繞起來了?” 花姐福了一福,道:“我想,不如咱們舍兩張度牒出去,凡度了的,只要她還在佛門里,就該想著是咱們給的度牒、念著咱們的好。這是一生的善念,娘看呢?” 馮夫人笑道:“我的兒,還是你聰明!”又讓兒媳婦去打聽度牒多少錢,劃出錢來去辦這個事兒。 馮大娘子心道,這家里進(jìn)項(xiàng)不多,一口氣倒出去不少,這妹子是怎么了?難道是對親事沒了別的指望,只好寄望鬼神了? 她不敢駁馮夫人,只得接了。出去使人一打聽,說是一張度牒要一百二十貫。 花姐聽了,心道:一百二十貫,那我出得起了!到時(shí)候我也要領(lǐng)這個差使,借這個勢,使我的私房多買一張度牒,再從我房里出絹布,做幾身僧衣,我自家身量的也多做兩身。 她心里把后路都安排了,也不對兄嫂說,也不與丫環(huán)婆子講。 待回到房里,卻聽王婆子回說:“一張度牒一百貫?!?/br> 花姐就知道,這里頭有人吃了回扣了,心道:那更好了!還能省些錢安排旁的事。她知道馮夫人御下嚴(yán)厲,自己一旦逃走,房里仆人必吃瓜落,思量著先借故把房中的丫環(huán)攆走,王婆子也趕走安排好,給她們些錢,使她們受責(zé)之后生活也有些著落。 自己還須得做兩身男子衣裳靴帽,以防叫人認(rèn)出來。還得留意梯子在何處、京城何處可以暫時(shí)棲身等。 她不打算離京城太遠(yuǎn),一則孤身前行也沒個目標(biāo),二則路上確實(shí)難走。總之,先離開馮府,再做別個打算。 馮大娘子因乞巧將近要辦事,便回了馮夫人,度牒這事須得些時(shí)日,等乞巧節(jié)后,在馮夫人生日的時(shí)候,直接拿錢給廟庵等處:“叫他們自己買了。” 花姐因有自己的打算,便說:“不好不好,錢給了廟里,是方丈、主持們定了給誰,是他們的人情了。不如我們陪娘各處走走,擇了投了緣的、未受戒的,叫他們領(lǐng)咱們的情?!?/br> 馮夫人聽女兒的,馮大娘子無奈,只得說:“那也要乞巧后?!?/br> 馮夫人道:“乞巧后,你著緊辦?!?/br> 花姐算著馮夫人的生日,心道:那我的男子衣裳也該趕緊準(zhǔn)備了。 又借口要給哥哥們做衣裳,開始動手準(zhǔn)備。料子才備下,乞巧節(jié)便到了。 此時(shí)房中上下都知道她查問錢財(cái)是為了施舍,又都不背后對王婆子指指點(diǎn)點(diǎn)了,王婆子心情也好了不少,說:“正好,乞一雙巧手,好做衣裳。” 花姐笑笑,與馮大娘子跪在馮夫人身后,一齊拜了下去。 那對婆媳禱的什么不知,花姐雙掌合什,念的卻是:織女織女,你是仙子,求你賜巧手的人太多,我不求你這個。縱有無雙巧手,困于此處或困于彼處之內(nèi)宅,又有何用?終不過一個巧手的徒囚而已。但乞賜我半分勇氣似小祝,叫我能邁出這一步,不求你親自解我困厄,只求我不再做囚徒。 拜完起身,忽然失笑:想來小祝不會拜織女的吧?她拜孔夫子還是孫將軍?她可真是個…… …… 祝纓當(dāng)然不拜織女,不過張仙姑拜,以前家里窮,擺不出這一桌子供品,也沒幾個人陪她玩兒。 如今倒好,左鄰右舍住得都小有家資,女眷也有閑心,張仙姑倒與她們玩得開心。 祝纓也不管這個,依舊讀書、練字。 到了八月里,張仙姑又張羅該給祝纓做秋衣了:“哎喲,怪道人人都要做官兒,這米、這衣料、這草料……哎喲喲都不用自己愁了……” 祝纓與大理寺諸同僚的散官品級到底是升了,因品級升了,因是散官虛銜,能拿的錢米還是多了一點(diǎn)點(diǎn)的,又有地方上往京城各衙孝敬的,祝纓也分了一些,張仙姑更是開心。她一開心了,念叨的事兒就少了,全家都挺輕松。 這一日休沐,祝纓穿著衣做的便服,往街上轉(zhuǎn)了一圈兒,與張仙姑的“大兄弟”張班頭一起吃了回茶,回來路上給祝大捎了一包鹵味下酒,又給張仙姑買了包點(diǎn)心。 張仙姑接點(diǎn)心又笑罵:“你有錢沒處使,又亂花!我不能再吃啦,再吃,再胖,點(diǎn)心不花錢,衣裳要花錢呢!” 祝纓道:“又饞,看到了眼睛都要長在上頭了,又不舍得吃。就吃了,胖了再做。再說了,本來是太瘦了,胖點(diǎn)兒好。” 母女倆正溫情脈脈,突然,門被拍響了。 張仙姑張口就說:“誰???!” 祝纓聽這聲音很急切,對張仙姑道:“我去開門?!?/br> 門一拉開,卻是陳萌親自到了,他好有一個多月沒找祝纓了,此時(shí)過來,祝纓問道:“怎么了?” 陳萌擠進(jìn)門里,反身將門一扣,在祝家小院里來回逡巡。祝纓問道:“大公子,你這是什么意思?” “冠群沒在你這里嗎?” “???” “少裝了!你一向有主意的,說,是不是你干的?” 第62章 同路 這事兒還真不是祝纓干的。 祝纓被這當(dāng)頭一喝,臉上定格了一下,旋即問道:“你先別急,仔細(xì)說,大姐是怎么不見的?是不是誤會?出門沒告訴家里?” 陳萌狐疑地看著她:“你真不知道?上月我找你,你說要想想。想想就沒了下文,我想你不是這樣的人,不會不管冠群。你究竟是怎么把她變沒的?” 張仙姑之前也懵了,此時(shí)湊了上來道:“大公子,可不敢這么講!我倒想叫花兒姐跟咱們老三一道過日子哩,這不是她們家不講道理么?你看,我這幾間屋,這里說話,街坊都能聽得到,哪能藏得下人?” 陳萌的目光在這母子二人身上來回轉(zhuǎn),問祝纓:“真不是你?” 祝纓道:“要是我,斷不能叫你還懷疑是我?!?/br> 陳萌想了一下,道:“也對。” 祝纓道:“大公子,不差這兩句話的功夫,你先告訴我,事情究竟是怎么樣的?你說她出走,有什么痕跡證據(jù)?你們都看明白了?定是她自己走了,還是有什么內(nèi)情?大姐要走,是因選定了什么不好的人么?是什么樣的人選?方便安排不驚動那位夫人的時(shí)候,帶我去看一看痕跡么?我想,我找人的本事還是有一點(diǎn)的。看不到痕跡,我也不敢全然信了是她自己走了的。設(shè)若有個萬一……” 陳萌道:“你能相幫那是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