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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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住客棧里,正在賃個房子暫且住下。師傅就只有這一個女兒,既然來投,也不能不管?!?/br> “一個孤女,安穩(wěn)么?” “妥當?shù)模表棙氛f,“師姐武藝極好!我所不及?!?/br> 祝纓道:“比你還厲害?” 項樂不好意思地笑笑:“小人只是些花拳繡腿,師姐是得師傅真?zhèn)鞯娜??!?/br> “那也小心一些才好,總要有個生計的。” “是,等過了熱孝,家里行商也要護衛(wèi)的。一個女兒家,不是熟人,旁人也不肯收留?!?/br> “那就先這樣吧?!?/br> “是。我這就把三娘叫回來,總在師姐面前繞著也煩人?!?/br> 祝纓道:“正有事要喚她?!?/br> 項樂便問何事,祝纓道:“女差的頭兒歸她了。” “她這么點年紀,如何使得呢?底下人怕又不肯服?!表棙房紤]得挺多的。不同于男差,祝纓之前整治的都是男差,現(xiàn)在讓祝纓單為項安收伏女差不太現(xiàn)實,女監(jiān)年紀都比項安大,不服管。 祝纓道:“她能跟隨商隊安排事務(wù),這腦子就是有的。又識字,又會算,就是她了?!?/br> 女吏里不識字的是多數(shù),以前只有一個嬌嬌,再有兩個半瞎,新招的人里,江舟也是個小半瞎,旁人還不如江舟。項安會管理,又能寫會算,無論是支領(lǐng)物品還是安排差使都能干得來,就不用祝纓再費心給她細安排了。 項樂忙代meimei謝過,火急火燎去抓妹子過來。 項安這幾天都在安頓師姐,師姐才喪父來投奔自家,項安十分能夠理解。雖然師傅是壽終正寢,與自己父親為人所害不同,都是沒了父親,項安比別人更明白師姐的處境。是她堅持將師姐留下來的,這幾天正好有假,給師姐張羅房子之類。 師姐十分過意不去,道:“我不用太好,有張床就行?!?/br> 項安先給她安頓在客棧,又覺得客棧人來人往的孤身一人不太方便,更不方便燒紙祭靈。 兩人正在一處說話,項樂便來通知項安了。 師姐道:“你且去,我如今有住的地方了?!彼俏鋷煟擦?xí)武的,如果不是家里有錢,日子都會過得比較清苦?!案F文富武”很多時候不過一句戲言,習(xí)武要想有出息、有力氣,就得吃得好、歇得好,習(xí)武又容易受傷。她爹中年以后就常多病痛,給商人家小孩子做教習(xí)也是因為身體的原因。普通人日子總是緊巴巴的。 從項家離開之后,病痛愈重,師姐給父親治病將項家所贈財物花得差不多了,再安葬父親之后就不剩什么錢了。只得試著來投項家。 聽說師妹有了衙門差使,師姐也為項安高興,催促她快去。 項安只得跑回府衙先謝祝纓,再到另一個司功佐那里登記一下,注明她是女差的頭兒了。流言總是難以杜絕,項安實在不似嬌嬌那樣外表嫵媚,項樂的拳頭也很實在。司功佐沒有一句廢話就給辦了。 到第二天早上,祝纓便公布了項安是女差的頭兒,同時重申了當初在大理寺時的規(guī)定:“一男一女,不許單獨相處,獨處必開門窗。”等等。 ………… 然后繼續(xù)處理府內(nèi)事務(wù),這一天,邸報給她帶來了一個不知是好是壞的消息——福祿縣的新縣令安排下來了。 朝廷確定了新縣令,是個年輕人,邸報上也沒有寫很詳細的履歷。算算日期,他到得比章炯還要晚些。而她往京城的奏本還在路上,即使有回信,也得是下個月的事情了。 看完邸報,小黃來報:“南平縣郭縣令求見?!?/br> 祝纓道:“他有什么事么?請吧?!?/br> 她在簽押房里見了郭縣令,郭縣令挾著一份公文過來。見祝纓進來,先拱手為禮,祝纓請他坐下說話,又問何事。 郭縣令道:“下官這里有一件事,需得大人下令才好辦?!?/br> “是什么?” 郭縣令道:“下官久聞大人教化百姓之功,不免見賢思齊。聽說福祿縣承大人之恩,得立識字碑,下官也想在南平縣遍立石碑。惜乎本縣石匠工藝稍嫌不足,聞?wù)f流人營有好石匠,這個……還須得大人下令?!?/br> 南府,以前是不得不代福祿縣管一管流放的犯人的,里面窮兇極惡的不少,能干的也有。郭縣令這兒弄石碑,想要快快地立起來,好向知府大人表一表自己的立場。南平縣的石匠不夠使,便向祝纓申請再調(diào)其他地方的石匠來。不是說福祿縣有么? 早早請示知府,也好顯然自己順從之意。 祝纓道:“這樣么?你預(yù)備立多少?怎么立呢?” 郭縣令將手中公文遞了上來:“大人請過目。” 丁貴接了,轉(zhuǎn)呈給祝纓,祝纓一看,道:“是不是倉促了些?” “下官只恨太慢?!惫h令誠懇地說,“下官駑鈍,以往未曾想到此節(jié)。如今見了大人這法子,現(xiàn)做已是晚了許久,只好用力追趕啦?!?/br> 祝纓道:“不要著急,慢慢來。你這碑也立得太多了,南平攏共多少鄉(xiāng)?多少村呢?要十日完工?比我當初快太多了!” 而且這里面還有貓膩,百多套石碑,要多少工,多少料?就算征發(fā)石匠徭役,里面也有不少的文章可做。 郭縣令拍著胸脯保證:“能如期完工的!” 祝纓道:“你有底稿?” “誒……下官設(shè)法去福祿縣拓印了些……” 祝纓也不想事事都給下面安排好的,但郭縣令仿佛是不聽勸似的。她只得說:“天下文宗的手稿,胡亂刻怎么成呢?你等我找出來咱們再安排?!?/br> “誒。” “公文先放到我這我兒,咱們還要一同去見刺史大人,路上慢慢說?!?/br> “是?!?/br> “地方上的事情有多么的繁瑣我何嘗不知呢?實在不想給各縣再多添麻煩,你將心放回肚里吧。過兩天他們?nèi)齻€都來了,咱們先聊一聊。這個,到時候也一并說。” “是。” 郭縣令心中沒個底,想找王司功商議,又想起來聽說王司功仿佛失勢,他管住了自己的腳沒往王司功那里去。焦急地等著其余三縣縣令的到來。 ………… 六月三十日大家要到刺史府聚齊,魯刺史的這個規(guī)矩到了冷云的手里也沒有改。他雖然總是抱怨:“好麻煩。”卻從沒說過不讓過去,大家就還照著舊例來。 四縣的縣令也照著舊例先到府衙里見一見知府,由知府帶著他們一同往州城去見刺史。本府的官員們碰個頭,套一套詞兒,免得到了刺史府那里互相矛盾都下不來臺。 不幾日,四縣縣令聚齊,都往府衙來見。祝纓在小花廳里見了他們,一邊兩個,左手郭王,右手關(guān)莫。莫丞坐在最末座。 祝纓道:“都是熟人啦,以往都是丘府君主持,如今我是勉為其難?!?/br> 四人一陣奉承,郭縣令道:“便是丘府君在時,多少事都須仰仗大人的。如今大人做主,我們就更不怕去州城會受刁難啦!” 關(guān)縣令恨他嘴太快,明明自己才是府君的“故吏”,怎么這貨先拍上了?! 他們一陣附和,祝纓道:“大家都是出門在外為官,旅途之中守望相助本就是應(yīng)該的。只要大家還記得我不是個只會口頭說話好聽的人就行?!?/br> “豈敢豈敢。” 祝纓又說:“咱們?nèi)ヒ娎浯淌分?,先將本府的各項事?wù)理一理吧。誰來?” 郭縣令先說,講了自己又是理冤獄,又是恤貧民的事兒。又提了農(nóng)桑之事,莊稼長勢喜人之類。其他三縣也依次說了。繼而又說了自己的難處,王縣令仍是關(guān)心宿麥,莫縣丞則是問:“未知本縣之新縣令何時到任?”關(guān)縣令比較關(guān)心的是灌溉,以及府學(xué)生的名額問題。 祝纓道:“正好,咱們一件一件的來。郭令也與我講過要立識字碑的事兒?!?/br> 莫縣丞暗罵一句“馬屁精”。 祝纓將幾人帶到隔壁,那里,六司都在,面前一張輿圖。 祝纓說:“先說識字碑,是該立的,不過也要個統(tǒng)籌。底稿只有一份,熟練的匠人也就只有那么多,依次而來。趕工趕出來的,我還嫌它手藝不好呢。福祿縣的已立完,不要吝嗇工匠啊。” 莫縣丞忙說不趕,一定配合。 祝纓又給四縣分派了工期,不能快,還是以福祿縣當時的工期為準,就照那個來,甚至可以寬限幾天。誰干快了,也要受罰,她要質(zhì)量。南府之地勢,四縣都有采石場,就讓他們各自準備著碑材。 此事分派畢,祝纓又讓他們看輿圖,主要是兩件事:水利、道路。 各縣如何溝通、如何分工等等,她都一一指畫分派。她沒有直接給四人安排太具體的工程,只是將各段明確,尤其是交界地方的情況給他們定下來,將工程標準定下來。交界之處甚是麻煩,有時候甚至為了扯皮,兩縣各自內(nèi)部的道路都挺好,唯相鄰的那一段爛得插不下腳。 郭縣令看了一眼王縣令,心道:都說你老實,原來是在裝傻!怪不得你顛兒顛兒地請府君到你那里去!他原是福祿縣令,后管過思城,這兩縣的情形他必然知曉,他又在我南平居住,知道些南平的事情不足為奇,如何你這河?xùn)|縣也如此翔實?不是說在觀音廟里靜修的嗎?靜修還能知道這么多,必是你告訴的! 祝纓那邊已說得差不多了,道:“各縣務(wù)必愛惜民力,不可層層加派。” “是?!?/br> “秋收之后還有宿麥,能做工程的時日不多,都要妥善安排。工程,我這里安排得倉促了,若各位覺得哪里有什么不妥,只管提出來。” 十個人都無異議,祁泰道:“都算好了?!?/br> 聽得人心頭一顫。祝纓算賬,是真“算賬”。 祝纓道:“至于宿麥,我亦心急。心急,手就更要穩(wěn),現(xiàn)在還是要保水稻的收成。秋收之后要征糧,你們押糧過來的時候,我將麥種再分派下去。到了刺史府或者還要問秋季收成,我將話放在這里,自己人不說虛言,都是層層加派,今年我不多加,但你們要如數(shù)完成,大家伙心里都先有個底。刺史府回來看冷大人如何分派咱們回來再定各縣額度。至于宿麥,福祿縣……” 莫丞忙說:“下官已準備好麥種了,夠本縣使用,呃,之余,還能再繳些上來。不過到時候,該是縣令大人來回話了?!?/br> “你要保管好?!?/br> “是?!?/br> 祝纓道:“四位一路奔波,今日先休息。接下來冷刺史便是有話要問,你們也有得回了?!?/br> “是?!?/br> 四人都回驛館休息了,王、關(guān)、莫又各有禮物送到,祝纓仔細檢查了禮物,又讓人去外面看看他們給別人送了什么禮。心里算了一下,禮物雖不便宜,也都不算太離譜,是縣令的收入能夠支付得起的,應(yīng)該不是過于搜刮百姓。 第二天,祝纓先沒有帶他們?nèi)ブ莩牵菐е膫€人往府學(xué)去。她之前許諾過要給府學(xué)講個課,今天就帶著官員們往府學(xué)里來了。 府學(xué)生們比這些官員要單純一些,有跟荊五要好的為荊五惋惜,也有拍手稱快的。趙振更是振奮,早盼著這一天了。他之前在府學(xué)里給祝纓吹了無數(shù)的牛,祝纓都不知道自己有這么的厲害,無奈趙振相信。 趙振又給同學(xué)們介紹了他之前的縣學(xué)同學(xué)兼老鄉(xiāng)顧同,現(xiàn)在都是官身了! 府學(xué)生們也有羨慕的,也有不以為意的。南府雖然偏僻,府學(xué)生還是比縣學(xué)生更有傲氣的。 這個府學(xué),每年總能有兩三個學(xué)生送出去,或是州城、或是京城,過幾年也能有一二同學(xué)聽說是選了官的。南府同鄉(xiāng)的官員現(xiàn)在也有六、七個,雖然品階都不高。荊綱就是從這里的府學(xué)走出去,到京城考了試、補了官的。 在此之前,荊綱一直也是一些府學(xué)生的榜樣。 他們一面又佩服著祝纓這般年紀做了這樣的官,一面又覺得這么對荊家是有些不甚寬慈。但又說不出判詞有什么不對來,荊五是學(xué)生,竟然置外室而拿妻子的首飾贈人,這是私德有虧。不給機會,好像也…… 他們各帶著些疑慮,都來迎接祝纓。 祝纓答應(yīng)了講學(xué)也不含糊,她也算知道了本府的學(xué)問水平,比福祿縣高,但自己還是能夠應(yīng)付得來的。如果讓她進國子監(jiān),她就沒這個把握的。 她因博聞強記,講經(jīng)史用典故順手拈來。更因自己做官,對王云鶴之文稿的理解又比官學(xué)生們死記硬背的理解要深刻許多。她只順手揀一篇來講,無論是引申還是注釋都強于學(xué)生們閉門造車,也勝過博士們皓首窮經(jīng)。 半天講完,官學(xué)生們頻頻點頭,又怒目趙振:這是明法科的??。?! 祝纓講完課,又勉勵了學(xué)生們,最后說:“下月月考,我會親自來主持的。優(yōu)勝者有獎?!?/br> 趙振沒撒謊嘛!同學(xué)們滿意了。 祝纓這才帶著縣令們整裝離開府城,各攜行李、隨從往州城進發(fā)。 四個縣令里有兩個是聽過她講課的,夸幾句大人還是這么高明之后,就開始跟祝纓討價還價了。莫丞因主官將至,為縣里爭取的心就淡些,只向祝纓表自己之忠心。關(guān)縣令討要的就更多了,比如道路,他就想讓河?xùn)|縣多負責(zé)一點。再次詢問了學(xué)生名額。 祝纓道:“我想,各縣保底兩名,南平是府治所在,四名。這是十個名額,剩下三十個府里考試選拔各憑本事。各縣保底之名額,須得通一經(jīng),濫竽充數(shù)我要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