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是個細(xì)弱蚊蠅的女聲。我費力的睜開眼,看到一張清瘦又滿是臟污的小臉。 “你叫什么名字?”她剛才不還躲在角落里發(fā)抖嗎,此刻為何愿意來管我了? “淺淺。”她的聲音跟她的名字一樣淺淺淡淡的。 她把我的頭放在她的膝蓋上,然后用那雙小手探上我的額頭,驚訝的叫道:“你在發(fā)燒啊!” 我被她陡然拔高的音量震得有些頭暈,揚了揚唇角,擠出一絲微笑說道:“沒事,死不了的?!?/br> 我雖看不清這個小姑娘的長相,可是她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卻讓我覺得很可愛。雖然現(xiàn)在還有些紅腫。 我靠在她的腿上,慢慢地又閉上了眼,半夢半醒之際,聽到那個小姑娘刻意壓抑過的的抽噎聲。 “你怎么又哭了?”沒有睜眼,我淡淡的問。 “你真的是太子太傅嗎?”淺淺抽噎了兩聲,顫抖著聲音問我。 我本來想說我只是虛有其名罷了,可是渾身無力的我沒有力氣多說什么,便只是輕輕點了一下頭。淺淺卻欣喜若狂般的把我從她腿上扶起來,迫使我不得不睜開眼看著她。 “那你可以救救我爹爹嗎?”淺淺眼里滿是期待。 “你爹爹?”我實在有些好奇:“你為什么會被抓進(jìn)來?” “我是來天城找我娘的,可是爹爹在半路就病倒了,我為了幫爹爹治病花光了所有的路費,走到天城時身上一文錢也沒有了,我爹爹說我娘叫素素住在“留君坊”,可是留君坊里有好多個叫素素的女人,她們誰也不承認(rèn)我是她們的女兒,我和爹爹窮得連飯都吃不起了,于是我只好去做乞丐,可是不知道為什么,這么繁華的天城卻沒有一個人愿意施舍一些東西給我們,爹爹餓到快不行了,我沒辦法就去偷了一個富人的錢袋,結(jié)果那個富人發(fā)現(xiàn)了叫來官兵把我抓了起來,我爹爹還在城郊的破廟里呢?他還沒吃飯呢!” 淺淺告訴我這些的時候我只看到她的側(cè)面,一行清淚順著她的臉頰滑落,然后她轉(zhuǎn)過頭看著我,被水洗過的眼睛閃著異常耀眼的光芒:“太傅,你可不可以救救我爹爹,你救救他好不好?” 原來,這個小姑娘也和我一樣淪為了這天城里的乞丐,可誰又能像我一樣幸運遇上了瀟然這樣的好人? “好,我答應(yīng)你,只要我能活著出去,我一定帶你去找你爹爹,我一定幫你救他!”輕輕的撫摸著她的頭,我向她保證。 淺淺感激得涕泗橫流,張著嘴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半晌才抱著我哭出聲來?!眴鑶枘阏f我爹爹會不會已經(jīng)餓死了啊嗚嗚“ “好了好了別哭了,我以前也跟你一樣是個乞丐,可是我遇到了一個好人,他是我?guī)煾福喯砂愕哪凶?,你遇見了我,我也不會讓你孤單的,我會找到你的爹爹,然后救好他,我們不會死,我們都不會死!?/br> 輕拍著她的背,我像是在安慰她也是在安慰我自己。 迷迷糊糊中我又枕著淺淺的腿昏睡了過去,可我仍記得在我昏睡的過程中我一直在斷斷續(xù)續(xù)的唱著:“剖開胸膛,我讓心在烈日底下燒燒成記號記你的好,永遠(yuǎn)別忘掉,頭破血流也要護(hù)你到天涯海角,愛一個字我敢用一輩子來回報” 晚上的時候我又發(fā)起了高燒,淺淺哭著對守牢的侍衛(wèi)喊道:“你們快救救她啊,她在發(fā)燒,說不定會死的?!?/br> “吵吵吵什么吵,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再吵把你關(guān)到男監(jiān)去!”守牢的侍衛(wèi)打著哈欠訓(xùn)斥道。 我迷迷糊糊的拉了拉淺淺的衣袖告訴她:“算了,沒事,放心,我死不了的。” 淺淺拼命點著頭,眼淚卻大顆大顆的往下掉。 “狂風(fēng)吹大海嘯真心的人死不了地多大天多高一生只換一聲好痛快哭痛快笑痛快的痛死不了” 這一次唱的不是我,是淺淺,大概是我唱的次數(shù)多了,她記住了,也跟著我一遍一遍的清唱著,她的聲音本來就很小,又帶著哭腔,發(fā)音有些不準(zhǔn)。我默默地聽著,漸漸的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下半夜的時候感覺有一道目光一直停留在我的臉上,我警覺的睜開眼才發(fā)現(xiàn)瀟然不知何時已站在了牢內(nèi),此刻的他一襲白衣曳地,清冷的月光透過鐵窗勾勒出他完美的臉部線條,使他整個人看上去俊美得如同一尊雕像。 “師父,你怎么來了?”經(jīng)過上半夜的折騰,此刻的淺淺已經(jīng)累極睡著了,我壓低了音量怕驚擾到同樣熟睡了的守牢侍衛(wèi)。 第一卷混在皇宮當(dāng)太傅 第二十三章糊涂的告白 本章字?jǐn)?shù):3771 見我醒了,瀟然忙上前幫我把淺淺扶到一旁的草堆上躺下,又伸出手來探上我的額頭,瀟然的手冰冰涼涼的很舒服:“師父,你冷嗎?” 聽我這樣問,瀟然愣了愣,隨即輕聲道:“不是我冷,是你在發(fā)燒!” 瀟然說完從懷里掏出一顆白色的藥丸讓我服下后與我背靠背坐在天牢里,一時間氣氛有些沉默,我吃完藥后腦袋昏昏欲睡,蕭然的聲音從很遙遠(yuǎn)的地方飄來,他說:“沐沐,長公子沒事了,他很快就會醒了,你別擔(dān)心,我會救你出去的?!?/br> “王上會殺我嗎?”我半睜開眼,把頭微微后仰,好靠在瀟然肩上,雖然腦袋還是很沉重,可我心里卻一片清明。 “王兄之所以會同意讓你當(dāng)太傅,是想用你來留住我,除非我不管你了,否則他是不會輕易殺你的?!?/br> 瀟然的聲音平靜無波,聽在我耳里卻格外安心,“師父會不管沐沐么?”彎了彎唇,我明知道答案卻還是故意問。 可是瀟然卻沒有回答,時間像是在這一刻被冰凍了似的,我們之間是漫長的沉默,終于,我還是忍不住了轉(zhuǎn)過頭,不意料看到瀟然緊閉的雙眼和輕輕皺起的眉頭,他在掙扎?為什么? “那天在竹屋前,師父該是已經(jīng)走了的吧?”我記得漠漓跟我說過的,師父是故意留下我的,“那么既然已經(jīng)走了為何在比武的時候還要回來?不是說無心朝政么?” 瀟然慢慢睜開了眼,眉頭也漸漸舒緩,看著我的眼,他道:“沒錯,那天我是走了,可我聽到你在叫我,你叫我?guī)煾?,然后我就倒回來了,我想再看你一眼,一眼就好,我看到你往火里沖去,你以為我死了是嗎?” 我仔細(xì)的看著瀟然的臉,希望從他臉上找到一絲情緒,可是沒有,他依舊是那副從容不變的溫和,有些挫敗的我別過頭,也不讓他看到我眼里期待,悶悶的開口:“我才沒有呢!”聲音帶了一絲固執(zhí)。 “我知道你沒死!”是的,我知道,那時候剛好瀟然要我去賣糖葫蘆,剛好我不在場,那么剛好,我怎么會不知道,只是,我還是恨南諾言,當(dāng)時我想如果他不來找瀟然,那么我就可以和瀟然一直這樣生活下去吧,沒有煩惱,沒有爭斗。可如今看來,事情似乎沒那么簡單。 “呵呵?!甭犃宋业脑挘瑸t然低低的笑了起來,然后他伸出手輕撫過我的頭頂,眉梢眼角滿是寵溺。 我偏了偏頭,把臉靠在他的掌心,舒服的蹭了蹭,慢慢地合上了眼睛,喃喃道:“其實你是不放心我一個人去皇宮吧!南諾言那么狡詐,你不放心把我留在他身邊吧!” 所以在比武那天他才會出現(xiàn),也幸好他出現(xiàn)了,救了我一命,同時也打亂了南諾言的計劃,讓他不得不保我當(dāng)太傅,畢竟,在我和瀟然之間做選擇,當(dāng)然選我對他來說更為有利。 “呵呵,傻丫頭,你還知道些什么呢?”蕭然的聲音帶著幾分笑意,似是很訝異我把一切都看的這么清。 “我還知道” “我喜歡你!” 我仍記得這是我睡著前說的最后一句話,也是我第一次對瀟然告白,雖然有些糊里糊涂,但卻是我的真心。 我喜歡瀟然,我一直都知道,以前不愿意去探究,是因為我以為可以跟他生活一輩子,可是現(xiàn)在不同,在我們的身邊到處都是陷阱,說不定下一刻就會沒命,我想告訴瀟然我喜歡他,哪怕他不喜歡我,但至少我不會讓自己留下什么遺憾。 如果那時候我是清醒的,那么我一定可以看到瀟然臉上那驚喜,不忍還有陰暗交加的神色。我也一定可以聽到他說的那句:“傻瓜,你是天煞星唯一的克星,又怎么會屬于我呢?” 刺眼的陽光透過鐵窗照進(jìn)天牢時,淺淺已經(jīng)醒了,看我躺在一邊,忙爬過來探我的額頭,然后驚喜地叫道:“咦,不燙了呢!” 我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有什么東西從我身上滑落,低頭一看,是一件白色外袍。 “瀟然的,他昨晚真的來過!”我還以為是我發(fā)燒燒糊涂了呢,“那我昨晚說的話”我記得我說喜歡他來著,可我忘了他當(dāng)時是怎樣回答的。 “太傅,你怎么了?”淺淺見我臉色一下紅一下白的,嚇了一跳。我忙回過神對著她笑了笑:“沒事沒事?!?/br> 淺淺也看見了我手里的袍子,怯生生的詢問:“昨晚有人來過嗎?” “恩,我?guī)煾福 蔽尹c點頭,淺淺只穿著一件白色囚衣,而我亦如是。我剛想說什么,牢門外傳來守牢的侍衛(wèi)們喋喋不休的抱怨:“昨晚這是怎么了,一覺睡到了大天亮,你們趕緊到各個牢房里去看看,看有沒有少什么人,不然待會統(tǒng)領(lǐng)來了,我們都吃不了兜著走。” 說著便有人來開我們這間牢門,看見我和淺淺都在才滿意的鎖上牢門離開。 “太子駕到!”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聲通報,所有守牢的侍衛(wèi)聞訊皆是驚慌下跪高呼:“恭迎太子千歲千千歲!” 太子來天牢,估計這些侍衛(wèi)還是頭一回見到。在沒得到太子允許的情況下皆是匍匐于地,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八歲的小太子在木頭公公的陪伴下大步走了進(jìn)來。 今天的他穿著冕服,冕服上日月分列兩肩,星辰列于背后,只是他還未及弱冠所以自然是沒有戴冕冠的,看樣子是剛下朝。 “安太傅呢?”問話的是木頭,他是代太子問的。面對著這些侍衛(wèi),木頭到頗有些氣勢。 “安太傅就在里面。”守牢的侍衛(wèi)忙上前帶路,替太子打開了牢門,恭敬的立于門后。 小太子是第一個沖進(jìn)來的,他看了我,眼中閃過一絲欣喜,但轉(zhuǎn)眼又板著張小臉,故作深沉的問:“你還好吧?!?/br> 看他這樣我有些想笑,淺淺扶我站起來,我繞到小太子面前,看著他的臉,卻發(fā)現(xiàn)他的眼睛有些紅腫:“你眼睛怎么了?哭過?”因為淺淺的眼睛也像他這樣,所以我大膽猜測。 小太子聞言紅了臉,有些別扭的撇開頭:“誰哭了!” 第一卷混在皇宮當(dāng)太傅 第二十四章淪為惡魔的女仆 本章字?jǐn)?shù):4346 木頭見狀忙屏退了左右讓整間牢房里只剩下我和太子,淺淺本來是不愿離開的,她不清楚太子的來意,怕我有危險,我對她輕輕點了點頭,她便也只好跟著木頭暫時離開了。 等到所有人都走后,小太子才肯看著我的眼睛,但也只是看著,他一句話也不說,臉色有些怪怪的。 我心軟的蹲下來和他平視,發(fā)現(xiàn)他眼里蒙了一層水霧,像是快哭出來了似的:“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嗎?這個高傲的孩子是從來不會讓人看到他脆弱膽小的一面的。 “對不起!”許久,他才低低的說道。 我愣了愣,他在向我道歉?難道是為了南諾言受傷的事他沒有站出來幫我說話么? “皇叔他們說只有這樣說父王才不會怪罪他們,我明知道會牽連你” 小太子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頭也埋得更低了,我知道他沒有說出口的話,我不怪他:“傻啊你,當(dāng)然要這樣說啊,因為這是事實嘛!” “可是你也救了我們??!”小太子以為我是在說氣話,忙抬起頭一臉急切的看著我。 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伸出手去捏他的臉,看著他左躲右閃,最后還是慘遭我毒手,我笑的合不攏嘴。 他任由我蹂躪,卻猛翻白眼:“你還笑得出來?” “那不然我哭給你看好了!”說著我故作苦臉,泫然欲泣。 小太子終于被我逗笑了,輕揚著唇角問:“你就不怕么?” 我拉著小太子坐在干草上,搖了搖頭答道:“不怕,瀟然說他會救我的!” 對我來說,瀟然的話永遠(yuǎn)都是真理! 果然,太子前腳才剛走,漠漓便帶著人來提我去見王上。 左宇塵本來想阻攔的,奈何漠漓有王上身邊的那位胖公公作證。 “左統(tǒng)領(lǐng)就讓漠護(hù)衛(wèi)帶人走吧,咱家可以作證,這確實是王上的口諭!” 臨出牢門時我拉著淺淺的手告訴她:“如果這一去安然無恙的話,我一定會回來接你,然后和你一起去找你爹爹!” 淺淺哭著點頭,瘦小的肩膀抖得厲害。隔著牢門對著我的背影喊道:“平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