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jié)
他曾說若是真有命數(shù)阻隔,他也會將其斬斷。 他們曾幾經(jīng)周折,分分合合數(shù)次,卻也當真如他所言,最終得了一個圓滿。 柳凝握著手里的桃木簽,忽然就沒那么緊張了。 “當時你叫我把這簽文好生保留著,等到大婚時交給你?!彼p輕一笑,“想不到真的有這么一天,喏,還給你。” 半截木簽擱在景溯手心,他低頭瞥了一眼,又抬頭瞧著她:“只有這個?” “子霽還想要什么?” 他故意板起臉:“你再好好想想。” “哦。”柳凝眨了眨眼,“那……再加上一個我?” 她后半句說得又輕又快,沒等景溯應聲,便傾身湊上去,蜻蜓掠水般,在他頰邊落下一吻。 移開唇后,她便想退回去,然而腰身卻被一把箍住。 景溯輕輕點了點她的唇瓣:“一點誠意也沒有?!?/br> 柳凝窩在他懷里,紅裳雪膚,一雙澄澈的眼直勾勾望過來,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無辜,分外誘人……他未曾料到,她還有這樣撩撥人的時候。 自制力潰不成軍,景溯本想著再多逗弄她一會兒,眼下卻匆匆起身,將她攔腰抱了起來。 他伸手摘下她簌簌搖動的鳳冠,隨手擱到一邊,一頭烏發(fā)逶迤下來,發(fā)絲藤蔓般勾纏在他衣襟上。 “知道我要做什么嗎?” 床邊的紗幔低垂,將兩人困在一方曖昧幽暗的天地里,他的吻落下,不似她那樣點到為止,而是直接對準了唇瓣,重重碾過。 一開始還勉強算是溫柔,到后來隨著衣衫漸漸剝褪,他骨子里隱著的那一絲兇狠,也就慢慢暴露出來。 柳凝當然知道他要做什么,大婚前宮中有嬤嬤教導過她,還給她看了些工筆描繪的畫冊。 但看起來是一回事,實際上身體力行,又是完全是另一碼事。 她額邊起了一層細汗,粘著幾縷發(fā)絲,最初的疼痛過去后,便像是一個浪頭被打進了海里,沉沉浮浮,一浪蓋過一浪……她像抱著一根浮木一般,失神地摟住他,指甲無意識地在他的背上劃出幾道血痕。 最動情的時候,她張口咬在男人的脖頸上,止住卡在喉頭的哽咽。 云消雨歇后,景溯抱著柳凝到宮殿后室的浴池中。她身子浸在水里,布滿曖昧的痕跡,有氣無力地靠在他身前。 景溯撫摸著她的脊背,低聲道:“……怎么這么不經(jīng)事?!?/br> 柳凝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還說?!?/br> “好好好,我不提了。” 他安撫地攬著她的肩,哄好她,替她洗去歡好后的痕跡,然而湯池里肌膚相觸,氤氳的水汽里兩人又慢慢糾纏在一起。 景溯到最后還是收了剎,戀戀不舍地移開唇,將欲望克制下來。 他終究還是憐惜她體弱,擔心她承受不了再一次折騰。 反正,他們來日方長。 ------------------------------------- 帝王新婚,罷朝七日。 這期間景溯不見外客,只陪在柳凝身邊。 這日天氣晴好,春光和煦。景溯換了一身尋常錦衣,帶著柳凝出宮,去了隱香寺后山。 他們沿著后山石階往上,到半山腰處,穿過一片杏花林,來到一處禪房的后院,院落整潔干凈,角落里豎著一塊木碑。 “這是母后的碑。”景溯說,“我想讓她見見你?!?/br> 柳凝怔怔地看著眼前的木碑,拜了三拜,然后起身看向景溯:“……母后葬在這里?” “這里只是衣冠冢,她的尸身我不知道在哪兒。”他輕輕撫摸著木碑,“不過,害死她的仇人已經(jīng)死了,我想母后若泉下有知,也應該可以安心地閉眼了?!?/br> “是誰……害死了她?” “先皇?!本八菡f,“他親手將她掐死……我親眼所見?!?/br> 柳凝身上一陣發(fā)冷。 這樣就解釋得通了,景溯與先帝彼此恨之入骨的情感,父子成仇,原來當中隔著這樣一樁舊事。 若按沈皇后逝世的時間推算,那年,景溯也不過七八歲的年紀。 七八歲的孩童,原本在宮室的一角玩耍著,或許無意間發(fā)現(xiàn)了什么有趣的事物,想要拿給母親看——卻正巧在暗中撞見,父親將母親親手掐死的場面。 多么殘忍。 他偷偷發(fā)現(xiàn),卻還得忍著,不能說,不能表現(xiàn)出來。 從此佩戴上一副虛假的面具,溫潤守禮,暗地里卻悄悄積蓄著力量,收攏勢力,一點點羽翼豐滿起來,然后將權(quán)力從兇手的手中,奪過來。 原來他們一樣。 柳凝忽然伸手,擁抱住身邊的男人。 他低頭,愣愣地瞧著她,聽到她輕輕出聲。 “子霽,一切都過去了?!?/br> 景溯感受著她的懷抱,慢慢伸手回擁:“是的,都過去了……你也一樣?!?/br> 春三月,冰雪消融殆盡,柔弱溫軟的花綴滿枝頭,整座隱香寺陷落在一片杏花疏影里。 他們第一次在這里相遇,似乎也是這樣的時節(jié)。 兩年時光,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又最終回到了這杏花爛漫處,而他們身上背負著的那些前塵舊業(yè),也終于可以盡數(shù)放下。 此后只剩他們兩人,相攜而行,不負這份否極泰來的圓滿。